“這是什么槍？”
“手槍！”
“廢話，我問的是仿自那種型號的，算了，看你喜歡藏頭藏尾故作神秘旳態度，懶得問你了，我自己搞得懂！”
天才少女被二丫送過來的幾張槍械圖徹底吸引，低著頭仔細一張圖一張圖的研究。
唐刀見她如此沉迷的樣子，也不催她，悄然走出，讓二丫去找老板添點茶點和再來一壺新茶，自己則隨手拿起二丫帶的一本民國詩集坐旁邊看起來。
這兩個多月來，他不是在戰斗，就是在戰斗的路上，一顆心從來沒有真正放松過，今天卻算是極為難得的一個時間空隙，品著茶吃著小點心，讀讀書。
更重要的是，身邊竟還有一位在未來會大放光彩的年輕科學家相陪，這待遇，估計也沒幾個陸軍上校能有了。
而至于說這樣的閑暇時光能持續多久，唐刀相信，那還得點時間。
他在這半個月里，每天夜里都在畫，也只不過畫了三種武器的設計圖，三棱軍刺設計雖然天才，但結構是最簡單的，沒用到半個晚上就完成了。
而另外兩種武器，卻是耗費了他整整十四個晚上，但那卻是未來他給四行團全體官兵設計的兩款最重要的制式武器。
這兩種武器都是來自于十幾年后的設計，哪怕以天才少女目前的能力，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全部看明白的。
但顯然，唐刀依然低估了天才少女的智慧。
沒過十分鐘，天才少女將目光從最后一張圖紙中拔出，投到桌子另一邊怡然自得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詩集的唐刀身上。
感應到被注視，唐刀抬起頭，看向眼中有些迷茫的天才少女，臉上泛起微笑：“怎么，學姐找到這兩種槍械的設計缺陷了嗎？”
“不，這兩種槍械設計風格雖然粗獷，很有我們北方鄰居的特點，但設計的足夠完美，于輕武器性能來說，絕對領先目前中日雙方單兵槍械一代以上。”天才少女搖搖頭。
果然是牛人啊！光看圖紙就能看出這么多，唐刀也只能在心中豎起大拇指。
中國在未來的至少三十多年的時間里，絕大部分武器設計都沒脫離北方鄰國的風格，唐刀所畫的兩款槍械還是五十年代中期的設計，自然更有他們的痕跡。
“可是，我在想一個問題，就算我們中國的官兵全體拿上了這些先進槍械，就一定能獲得戰爭的勝利嗎？老師說過，日軍之所以猖狂，我軍之所以屢戰屢敗，根本原因不在槍械差了多少，而在于兩國工業之根本，日軍大量裝備大口徑火炮，我軍卻只有些許小炮，這才是雙方軍力最大差距。”天才少女眼中涌出痛楚。
她所說的意思，唐刀明白，兩款槍械再如何優秀，那也是屬于輕武器類別，無法從本質上改變敵我雙方實力差。
曾經時空中她之所以遠赴德國求學，自然也是受此思想影響，希望能用自己所學改變中國缺乏重炮制造的短板。
“學姐您的意思我明白，淞滬會戰我軍盡占天時地利人和，卻依然失敗，敗因有人禍更多的卻是自身實力不足，比如重火力方面我軍遠不如日寇。
我軍他日和日寇對陣沙場，這重火力依然是難以邁過去的一道坎，想獲勝，軍工方面就必須發展重型火炮，但我給您的圖紙，全是輕武器。
如果站在軍人的角度，研發新型輕武器，能讓營、連、排一級一線火力得到加強，那是任何部隊都夢寐以求的。而發展重火力，能決定師級、軍級乃至軍團級戰爭的勝負，上一次席卷半個世界的戰爭已經表明，火炮才是戰爭之神，是勝利之匙。沒有火炮，就沒有勝利。”唐刀瞇著眼睛，以手指輕扣桌面，回答道。
“是啊！所以，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特別迷茫，當日金陵兵工所就因為立項150重炮項目發生過激烈爭論，到戰爭爆發，都還沒有定論。”天才少女用力揉了揉頭發，眼圈發紅。
“唐刀你知道嗎？當聽說在前線，日寇一顆炮彈下來，我軍將士整個步兵排的陣地就此被抹去，我的心有多疼嗎？
古人常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日本人怎么打我們，我們就怎么還回去才是，可我們做不到，我們在淞滬會戰中，僅有兩個150口徑重炮旅，但那已經是莪全國全軍僅有的兩個重炮旅了，而日本人卻還有更大口徑的艦炮。
淞滬會戰中，不知道有多少中華男兒是喪生在日寇的炮火之下啊！我們這些所謂的高科技人才，卻只能眼睜睜在后面看著，聽著前線不斷傳來的傷亡數字......”
看著這位因為自責而情緒低落的天才少女，唐刀心生憐惜。
這些當然不是她的錯，甚至也不是整個科研界的錯，要論錯，只能是錯在那些不斷為己方家族碩取利益的大人物們。
正是因為他們的個人私欲，中國才會在推翻封建王朝后的二十余年中從未真正統一過，內斗不止，錯過了極其難得的發展期，才被一直覬覦著這塊肥沃土地的強鄰侵略。
但幸好，中國從不缺優秀并心懷天下的人，他們有著令常人難以理解的理想，為了這片土地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就像眼前憂傷的天才少女一樣。
傾盡一切的付出，終究有所收獲！
中國正是有了這樣一群人，才終于有一天挺直了脊梁，以震耳發聵之聲向西方列強宣告：“西方侵略者幾百年來只要在東方一個海岸上架起幾尊大炮、就可霸占一個中國的時代是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我們就算把輕武器設計的再強有什么用，日寇還是可以用重炮來壓制我們，將士們還是損失慘重，或許，我們應該重新選擇方向。”天才少女臉上憂傷之色更重。
“不然！”唐刀卻是搖搖頭。
“首先，我國之工業基礎根本不允許我軍優先發展重火器，次之，就算我國研發并且能制造重武器，學姐，若我軍重炮遭遇敵人來自空中的襲擊該怎么做？”
“自然是飛機對飛機。”天才少女先是遲疑著回答，而后卻痛苦的搖了搖頭。“這也不行，我們完全沒有航空業！”
原本就帶著幾分戚色眼神里憂傷卻是更濃了。
不用唐刀說答案，她自己其實就已經有答案了。
做為一名將研究方向轉向軍工方向的研發者，天才少女比誰都明白，重炮雖說沒有，但若是投入足夠財力購入材料，以中國目前的研發能力其實是還能仿制出來的，但飛機卻是個極為系統的機械產品，西方可是用了二三十年時間來發展，那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中國縱算舉全國之力，當前最好的方式也只能是購買。
這個數據或許只有唐刀最為清楚。
1937年華北最危急的時刻，整個中國裝備了戰斗機、偵察機、轟炸機等296架，到戰爭爆發以后，再度向北方鄰居購買飛機1200余架，聽著似乎不少，可是日本呢？擁有制造飛機工業的他們，可以每天制造出數十架戰機，到戰爭結束，他們最多擁有近四萬架戰機，只需要出動其中十分之一，就是中國的數倍。
唐刀親身參與的淞滬會戰中，更是290對3000，在數量的巨大劣勢下，中國空軍喋血長空卻無能回天，不知多少將士飽受日軍轟炸之苦沖著天空發泄怒吼：“我們的飛機呢？那里去了？”
飛機，全部被擊落了。
不是飛行員不夠勇敢，而是實力巨大的差距。
中國弱小的空軍用犧牲換來了尊嚴，卻沒能換來勝利。
“難道說，我們就不可能發展火炮了嗎？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軍將士挨炸？”
“是的，失去了空中優勢，地面上所有的重炮，將會成為日寇轟炸機飛行員胸口的勛章。
當然，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后勤的壓力，我軍后勤還處在人力和馬拉騾背的初始階段，就算有少量的汽車，你覺得一顆重達幾十公斤的重炮炮彈，在戰時，能送多少到炮兵手里？沒有炮彈的重炮，會不會比一桿能射出子彈的步槍有用？”唐刀斬釘截鐵的粉碎了天才少女最后一絲幻想。
“正如孫教授所說，我軍連續大敗，敗的不僅僅只是火炮裝備，而是整體的工業能力，那不是加大力氣研發重火器這一項就能改變的。”
“可是，沒有飛機，也沒有重炮，我們靠什么才能贏得這場戰爭？光是勇敢和犧牲嗎？”天才少女眼神里的絕望正在吞噬先前的憂傷。
她之所以提問唐刀，是希望唐刀這個打過硬仗的軍人給她于科研方向選擇的迷途中指明方向，軍人對于武器無疑最有發言權，但沒想到唐刀一上來就把重火器發展之路給堵死了。
“并不是這樣，沒了飛機，沒了大炮，我們在前期也許會失敗，但，那是暫時的。
兩國國戰，拼的是什么？是國力嗎？是，也不是，我更認為那拼的是戰爭潛力，除了國力之外更有兩個民族意志力的比拼。
縱觀我中華民族上下幾千年歷史，就算曾在某個特殊時期被異族統治過，但同化并推翻他們的也是我們。
這次，不管打多少年，我，并且請您和您的學生們一定相信，最后贏得勝利的一定是我們，是我們中國。”唐刀目光迥然擲地有聲地說道。
“民族意志！屬于中華民族的意志！”天才少女默默念著，絕望的眼神中逐漸有了光彩。
“這，也是我要大力發展輕武器的初衷，無論一場或是多場戰役是輸是贏，就算國土全部被占領，只要咱中國還有人還活著，那戰爭就沒有結束，處處都是戰場。
除非他們一輩子都不出可以躲避子彈的屋子，要么，走到哪兒都是荷槍實彈成群結隊，否則，就有槍對準他們，就有子彈飛向他們。
整個中國，全民皆兵，不用什么炮，什么飛機，就這樣耗，也能耗死狗日的。”唐刀目露寒光。
這也是歷史曾經演繹過的。
戰爭時期的中國或許最終還不是全國皆如此，僅在游擊區這樣干過，這樣的結果是導致日軍沒有足夠規模根本不敢走出占領縣城，炮樓里的鬼子更是連拉屎都不敢蹲太久，否則很有可能就得挨上一槍，吃翔都是趁熱乎的。
或許，除了中國演繹過這種戰爭以外，最能證明這種人民海洋戰爭的還得是五十年后的那場大象對老鼠的戰斗，世界第二強國對上只有輕武器的民眾，戰爭拖了十年不說，最終還把世界第二強國的經濟給徹底拖垮。
從不停止的反抗意志，才是比飛機和大炮更強硬的武器。
聽著唐刀一番言論，尤其是最后那句耗死狗日的，天才少女的一雙杏眼再度彎成了兩輪新月。
“好吧！你所說的觀點我都明白，也都同意，只是我們暫時不能太好高騖遠！”神色變得輕松幾分的天才少女從桌上拿起那張畫著一把手槍整體構造以及各種分解構件設計圖，對著唐刀書寫于上的理論參數念道：
“你看，有效射程100米，子彈出膛初速440米每秒，這可是連著名的勃朗寧1911手槍都達不到的數據，你怎么就敢給它如此大的期待呢？”
唐刀微微一笑，“只要您能做出來，相信我，它一定可以的。”
畫在紙上的那把顯得有幾分‘敦厚’的黑色手槍，如果任何一個來自未來的槍械愛好者來看，都會知道屬于它的那個響亮名字。
五四式手槍！
精通中外各種槍械的唐刀對它實在是再了解不過。
做為未來中國建國以后正式裝備部隊的第一款制式武器，借鑒了戰斗民族托卡列夫手槍的優點，充分考慮了中國士兵的自身特點更適合中國士兵手型的五四式手槍，絕對是那個時代中國軍工最優秀的設計之一。
結構簡單不易損壞的特點使五四式手槍能適用于大部分惡劣環境，射程遠、穿透性強、威力大是其另一被中國軍人們喜愛的原因。
因為其出膛的440米/秒的初速，使其能在25米距離上能射穿3毫米厚的鋼板、10厘米厚的木板、6厘米厚的磚墻、35厘米厚的土層。
比起日本人那種打完一彈匣子彈都不一定能打死一個人的王八盒子南部十四式手槍，五四手槍能把它們秒殺到天際。
這樣的一把槍，當然會達到比勃朗寧1911還要更強的參數。
而且，唐刀之所以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大量制造五四式手槍供四行團官兵使用，最大的原因就是這款手槍的結構簡單容易制造。
如果唐刀沒記錯的話，第18集團軍那里有足夠多的五四手槍的大師兄tt1931式手槍正在被使用，弄幾柄樣槍回來應該并不是太難的事情。
有了樣槍再加上自己的圖紙以及一定會有的機床，唐刀相信以天才少女為首這幫精英們一定會搗鼓出來。
當然了，唐刀也不是盡然原樣照搬了這款經典手槍的設計，現在的環境可比那個時期還要惡劣，為了增加五四手槍的殺傷力，唐刀魔改了其彈倉設計，將配彈量從標準的8顆提高到了13顆，那已經是唐刀在平衡槍支性能所能做到的極致了，模樣自然也是不如原版那般協調。
光想想掛著十三發彈倉的五四式如果裝備到麾下戰士身上，和日寇拼刺刀之前，每人先拔出手槍打空子彈再挺著刺刀硬干，唐刀的血液就有點兒小沸騰，以一挑十將不再是他一人的專利。
日本人.....就怕這么不講武德的中國人啊！干啥都琢磨著想陰咱呢！
“我感覺吧！老師沒收下你還真是個錯誤，他一定會欣賞你這種莫名自信的勁兒。”天才少女翻了個大白眼。
“那里，我這是對學姐你自信！”唐刀也笑。
“這是贊揚嗎？”
“絕對的！”
“那我收下了！”
“因為我一定要把這些畫在圖紙上的設計變成現實，包括你那桿不知道從那里抄襲來的半自動步槍，圖紙歸我了哦！放心，我會保密的。”
說完，把桌上的幾張圖卷好裝進自己的布包，起身出門：“過兩天，我會把我需要的材料和所需機床設備清單列出來給你的，希望你能在抵達目的地之后就能盡快采購完成。”
“好！”唐刀頭皮微微有些發麻。
這位可比他想象的還要雷厲風行，就是，他這會兒還屬于畫大餅階段，別說他現在沒錢，就是有錢，上哪兒去弄機床去？北方那窮鄉僻壤里，有這玩意兒嗎？
“還有，做為聘請我這個注定偉大的工程師的先期投資，賬，還是學弟你結一下吧！”臨出門時，圓臉少女笑得很燦爛。
唐刀坑她，她回坑唐刀，誰也不吃虧，哪怕是一頓小小的茶錢呢！這是來自一位芳齡不過21的女子的小小報復。
只是，為了刺激唐刀而自夸的少女卻是不知道，未來的她做了她自己都未曾想過的偉大之事。
莫說讓唐刀請她喝茶吃點心，全天下的中國人見到她，都會心甘情愿的稱她一聲：“何教授，您好！”
心懷天下的人，注定偉大！
ps：兩章合一，50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