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郁悶的豐田秀少佐就看到迎上來的一臉陽光燦爛陸軍少尉。
八嘎,有什么可樂的?一股子無名之火油然生起。
“前面的那個輜重車隊來自那個師團?從那個方向來的?”豐田秀黑著一張臉很公式化的問了一句。
“他們是第十六師團所屬。”陸軍少尉見陸軍少佐情緒不佳,忙收斂笑容恭恭敬敬回答。
至于說輜重車隊所來的方向,陸軍少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四行倉庫方向,那是整個步兵聯隊的噩夢之地,連其名稱都沒人愿意再提了。
“知道了。”豐田秀一看下屬的神色,自然也是秒懂,本能的也回避了那處噩夢之名。
只是,剛向哨卡中走了沒兩步,豐田秀停住腳步,猛然扭頭,眼中浮現出駭然:“等等,武田少尉你剛才說什么?”
“職下說他們是十六師團所屬。”陸軍少尉微微一呆。
“不是,我問他們從何處而來?”
“四行倉庫方向......”
“嘶......”豐田秀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他突然明白自己和那個車隊交錯而過之后一直心神不寧的原因了。
因為那支車隊,總讓他感覺不對勁,或者說,不是因為車隊,而是那個驚鴻一瞥的隨車軍官。
倒不是因為那張很英挺的臉龐他在帝國陸軍序列里很少見到,而是,他莫名的有一股熟悉感,他似乎在那里見過。
可是,他敢保證,自己從軍以來一直在第3師團服役,從未和第16師團有過任何交際。
而現在,當噩夢般的四行倉庫之名和那名少尉英挺臉龐聯系在一起的時候,貌似,他找到了一根略顯模糊的記憶線。
他應該是在四行倉庫之戰,見過一張和那名少尉極為相像的面孔。
但那是一張屬于中國人的臉,他在望遠鏡里清晰的看到過。
四行倉庫最讓第36步兵聯隊全體驚心動魄的是那一戰?
不是一日間傷亡過700的消耗戰,也不是調來120重炮后的強攻戰,而是倉庫前那場放在任何戰場上都小得不能再小的白刃戰。
自從那二十多號深藍色軍服手持長槍迎著‘萬歲沖鋒’的三十多帝國軍人逆流而上,并將他們一一斬殺,自己還能背著尸體撤回倉庫那一戰后,一直在二線戰壕里觀戰的豐田秀就知道,第36步兵聯隊戰敗了。
不管能不能攻下四行倉庫,此戰都是大敗特敗。
中國人用帝國步兵最擅長的方式打敗了36步兵聯隊的精銳,從此,白刃戰已經不能成為36步兵聯隊最后決定戰爭的法寶,不管面對的還是不是這支部隊,36步兵聯隊的步兵們再無往日一定會獲得勝利的信心了。
而在白刃戰戰場上最耀眼的當屬身材魁梧高大的唐刀,中國民眾隔著二百多米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一刀既出就是一條亡魂。
可對于一直拿著四倍鏡望遠鏡追逐著唐刀身影的豐田秀來說,他或許永遠不會忘記這樣一個可怕至令他做噩夢中國人的臉。
他的視野中,無比清晰的記錄著那個中國人是怎樣不可思議躲開幾桿刺刀的攢刺,是怎樣快捷而有效的一刀奪命,又是怎樣兇殘的提著大木棒將對手像拍蒼蠅一樣拍飛。
雖然隔著數百米的距離,他都能下意識腦補出帝國陸軍清脆骨折的聲音以及走向死亡之前發出的慘嚎。
這樣一個中國人,任何人和他對上,恐怕都會像殺雞一樣被他干掉的吧!豐田秀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一刻他甚至還極為慶幸自己被脅板次郎這個傻叉給放棄了,若不然,或許就是他要親自面對那個可怕的中國人了。
你說,對唐刀的那張臉記憶深得都恨不得鐫刻到骨子里’的日本陸軍少佐、突然在自己‘同僚’的身上看到類似的影子,能不發毛嗎?
“四行倉庫那邊已經由35步兵聯隊徹底清查過,所有廢墟中的中國潰兵都被擊殺,沒有危險。”陸軍少尉不明白陸軍少佐這副驚恐的表情從何而來。
“潰兵被擊殺,那從四行倉庫消失的那群中國人呢?”豐田秀喃喃自語。
那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答案,陸軍少尉自然沒法回答他。
“打電話給4號哨卡,讓他們先截住車隊,我要親自核實。”清醒過來的豐田秀迅速下令。
“嗨意!”陸軍少尉雖然覺得這位少佐閣下有些太過神經質,但身體很誠實。
條件反射的立正低頭領命。
而后,不過一分鐘,少尉從哨卡中狂奔而出,神色略顯驚惶:“少佐閣下,電話不通!”
如墜冰窖。
那一瞬間,豐田秀只覺得渾身的冰寒,比脫掉身上的毛呢軍大衣赤身果體的站在本土北方的冰天雪地里、還要冷的多的一股涼氣,由腳底板直透天靈感,仿佛,要把全身的血液都凍得凝固了。
那不是相像,而就是那張臉。
豐田秀此刻終于斷定。
電話線或許會因為種種原因端掉,但絕不該這么湊巧。
那幫中國人根本沒有潛水去什么租界,他們竟然一直呆在四行倉庫某個秘密的地方,一直等到數日后才重新鉆出來。
而且,他們還偷襲了一個輜重小隊,化裝成他們并開上了他們的卡車,大搖大擺向他們的陣地方向前進。
豐田秀畢竟是老行伍,驚怒交加之后,迅速判斷出唐刀等人是如何逃出生天又是打算干什么。
“武田少尉,帶上你的人,跟我一起追,是他們,就是那些先前失蹤的中國人。”豐田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并連續發出命令。
日軍少尉徹底呆住了。
不是因為那個和自己用家鄉話聊的很投機的少尉竟然是中國人偽裝的事實,而是,少佐閣下瘋了。
拿什么追?用兩條腿追嗎?況且,就算追上,又能怎樣,咱3000多號人都被人家打成狗面臨著要全體回國的凄慘下場,現在,你讓我帶一個步兵小隊去追,腦袋是不是壞了?
他是不了解自己上司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做為陸軍少佐,已經算是陸軍中的中層干部了,再向上兩步,就是可掌管一個步兵聯隊的大佐。
現在對中國的戰事順利,不斷獲勝后累計戰功,這兩步或許用不了一年就達到了。
可竟然,因為脅板次郎那個死鬼的愚蠢,這一切期望都要消失了,這讓豐田秀如何能甘心?
在他看來,擊殺這群曾擊敗過他們的這群中國人,就是逆天改命的最后一次翻盤機會,他無論如何不會放過。
“八嘎,混賬,派人去2號哨卡,讓他們打電話通知前方6號、8號哨卡,那是中國人偽裝的車隊,不管用什么方法,拖住他們。”豐田秀看著發呆的屬下,嘶聲怒吼。
“等著我率主力前來,合圍,讓他們插翅難逃。”
“嗨意!”
“中國人,我看這次,你們還能怎樣逃。”重新坐上三輪摩托車車斗的豐田秀看向茫茫夜空,狠狠捏緊了拳頭。“這一次,你們可沒有四行倉庫這個堡壘可依仗了。”
從那里跌倒的,就從那里爬起來。
日軍少佐感覺自己好像又行了。
必須行。
中國人原本就一百多人,經歷過一場血戰,現在還能有幾十人就算他們厲害。
而這一次,他豐田秀有占據地形優勢的哨卡,有野戰工事的掩護的重機槍,更重要的是,他的軍營里還有枕戈待旦的400余帝國官兵,還又是在帝國二十萬大軍的護翼之下,如果再打不贏,他豐田秀干脆一頭撞死在中國的土墻上,也不用等軍部下命令趕他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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