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軍好幾支手電筒照過來,刺眼的光芒中,年輕的軍士臉色有些僵硬。
倒不是因為公路中間粗大木制的拒馬,這樣的障礙物,對于他駕駛的這種自重2噸可以拖拽3噸重炮的卡車來說,一腳油門就可以將其撞的粉碎。
但公路兩邊卻堆著沙包構筑的野戰工事,兩挺重機槍和兩挺輕機槍分別一左一右鉗制著早已殘破不堪的公路,隨著日軍哇啦哇啦的叫嚷聲,野戰工事中,最少有三十桿步槍探出頭來對準車隊。
顧西水沒想到,一個檢查用的哨卡,日軍布置了一個小隊的兵力不說,還動用了重機槍。
日軍的兵力已經如此富裕了嗎?唐刀深邃的目光也在微微閃動。
不過,當唐刀輕輕擺手示意停車,顧西水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不安,有些僵硬的臉色也逐漸正常起來。
迎上來的是個陸軍少尉,掃了一眼緩緩停下的龐大車隊,手摸在腰間手槍盒子上,大聲報出夜間口令。“神州!”
“共榮!”同樣以純熟日語回復口令的唐刀使其徹底放掉戒心,朝后方揮揮手,小碎步跑出幾名日軍,卻是有去后車檢查的意思。
佩戴著日軍少尉領章的唐刀滿面笑容的走下車,送給這位一包日式香煙以及兩罐肉罐頭。
別看都是少尉,輜重隊和戰斗部隊有著天然的等級差,但輜重部隊近水樓臺先得月物資多一點兒也是其優勢所在,面對同僚的主動示好,負責檢查車隊的日軍少尉接過物資后,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互相報番號,以及檢查師團部或者聯隊部發放的軍令是負責警戒哨卡的日常條例。
這些,唐刀都從幾個活口那里以及被冷鋒干脆利落一刀戳死的日軍小隊長那里找到了。
或許唯一的破綻,只能是唐刀異于大部分日軍的身高,這讓唐刀也頗為苦惱,但這也沒辦法,既想身體棒棒噠還想和島國人一樣是個矮矬子那真的是太難了。
不過,比唐刀矮了大半頭的日軍少尉很快就放棄了這種疑惑,他笑了。
他找到眼前身材高大的輜重隊少尉為何不去戰斗部隊而愿意窩在不怎么能立功的輜重隊的答案了。
原因很簡單,擁有著一口純正京都口音的輜重隊少尉基本上已經說明了他的來歷,他應該是來自京都里的小貴族家族,想來軍隊鍍鍍金,卻又害怕戰死,危險性不大的輜重隊自然是最佳選擇。
當然,這不是他展開笑顏的重點,重點是他們是老鄉,同為京都人,在異國他鄉見面從心理上都感覺親切一些。
其是在大敗之后情感屬于最低潮的這個時候。
男人憂傷的時候,也需要來自家鄉的撫慰啊!
唐刀也笑得很燦爛,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沒想到,在這兒還能碰見老對手。
一支堂堂的主力步兵聯隊,竟然跑來當哨兵了。
是的,除了第36步兵聯隊這個倒霉蛋,還有誰能被唐刀稱為老對手?
做為一支沒了軍事主官,只剩下一個少佐撐門面的步兵聯隊,沒被集體打發去礦山挖礦,其實不是松井石根這個陸軍大將心地善良,而是,從國內來的運輸艦這會兒還在大海上。
否則,這支幾乎已經注定被剔除出陸軍序列的倒霉蛋們哪還有什么機會繼續呆在淞滬戰區?
第3師團主力已經在十公里外的滬西前線,只不過原來的四支步兵聯隊變成了三支,第36步兵聯隊的一幫殘兵敗將連他們自個兒的中將師團長都不待見,直接甩給淞滬派遣軍司令部了,廢品想再回收,派到后方各處交通要道守哨卡是極好的選擇。
從閘北到滬西和中國大軍對峙的前線,這樣的哨卡一共設有八個,正好夠36步兵聯隊剩下的千余人輪班24小時駐守。
這也是為什么顧西水驚詫于日軍在一個檢查哨卡都能有一個步兵小隊外加兩挺重機槍駐守的主要原因。
第36步兵聯隊雖然許多骨干都在倉庫一役被唐刀用了個精巧型的樓體爆破埋進廢墟,步兵戰斗力比以前差了好幾個檔次,但人家重裝備卻是沒損失多少,三個步兵大隊留下的三個重機槍中隊可是有二十幾挺重機槍之多。
做為統率這支殘軍的陸軍少佐,豐田秀雖然也知道自己等人已經被師團部和派遣軍司令部放棄,但最后結果還沒下來之前,誰還不想做最后奮力一搏?
豐田秀真是賣力的很,反正現在他是老大,干脆把所有重機槍中隊都打散編入自己管轄的8個哨卡,每個哨卡駐扎一個步兵小隊,每個小隊駐守12小時,一天兩個輪班。
至于說聯隊直屬的炮兵中隊,那些蠢貨在四行倉庫之戰中壓根沒起什么大作用,才導致藏在其中的中國人把步兵們打得如此凄慘,惡向膽邊生的豐田秀干脆也不讓這些炮兵們陪著那些鋼鐵疙瘩在駐地吃白食,全都補充進兵員不足的步兵小隊,提著步槍當哨兵,也算是他對這幫混蛋的懲罰。
此舉是將第36步兵聯隊的戰斗力削弱到極致,可他們身處滬西前線的大后方,哪怕對峙雙方犬牙交錯的前沿陣地長達數十公里,但沒人會相信還會有中國大部隊潛入如此縱深的地段進行偷襲。
那樣的話位于滬西前線的二十萬大軍只需要稍稍調動兵力就能將來襲的中國人堵死在口袋中。
更何況,已經在淞滬市區全面失敗的中國軍隊還有這個勇氣嗎?絕無此種可能。
再如何被四行倉庫一戰打得信心全無,豐田秀少佐這點基本判斷力還是有的。
而且,他很努力,這兩天領了建立哨卡的軍令后,他幾乎總共只睡了不足8個小時,其余所有時間不是在哨卡當值就是去往各哨卡的路上。
努力的人終會被老大們看見的,豐田秀報的就是這種想法。
就比如現在,當唐刀和‘老鄉’少尉寒暄了幾句,互道珍重丟下半截煙頭上車,車隊緩緩啟動,沿著公路向滬西前進沒多久,三輛三輪摩托車就和他們擦肩而過。
坐在車斗里的豐田秀皺著眉頭看著車窗里的年輕少尉微笑著向他致意,然后被車輪卷起的灰塵嗆得掩住口鼻。
“該死的,這是對待一名陸軍少佐的態度嗎?”待車隊過后,豐田秀咬牙切齒的咒罵。
負責護送的日軍步兵都不接腔。
天色昏暗,誰能看到你是陸軍少佐?更重要的是,咱36步兵聯隊都成了整個派遣軍中的大笑話了,少佐您就不要自取其辱了好不好?
這可不是幾個日軍步兵的自怨自艾。
建立哨卡的這兩天,他們可是受盡白眼,從哨卡經過的步兵、炮兵,甚至工兵、輜重兵,聽說他們是36步兵聯隊后,直接開啟冷嘲熱諷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
恐怕也就是豐田秀這個少佐在的時候,人家還稍稍留點情面,盡量只流露出鄙夷的目光,而不直接用言語赤果果的這位陸軍少佐。
也就導致這位陸軍少佐,這會兒還拿自己當根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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