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長官們也在唱歌?”
“靜一下,聽聽他們在唱什么?”
“鼓,不用停!”
。。。。。。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睜開眼吧小心看吧哪個愿臣虜自認因為畏縮與忍讓人家驕氣日盛開口叫吧高聲叫吧這里是全國皆兵歷來強盜要侵入最終必送命萬里長城永不到千里黃河水滔滔 ......”
“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澹臺明月輕輕念著從遠方大樓上傳來的聲音,臉上不由滑落兩行清淚。
是的,雖然那些深藍色們沒有什么曲調,但在這一刻,那些聲音,卻又是那般地動人,一直撞進在場所有中國人的內心最深處。
他們,雖是肉體凡軀,但不就是這里所有中國人的萬里長城嗎?
在場不知有多少中國人被即將赴死的中國軍人這句“萬里長城永不倒”給感動至熱淚橫流。
但今天戰場的主角注定不只是戰場上正在廝殺的中日兩軍士兵,也不只是站在戰鼓之后的男人們。
人群突然一陣涌動,許多人驚疑的回頭望去。
小巷中,突然走出幾個穿著中式青色旗袍,盤著中式發髻,脖子上系著條紅巾,臉上不施粉黛的女子。
女子都身形曼妙,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卻都無比堅定的走向河岸邊。
而后,神色莊重集體朝大樓那邊盈盈下拜。
民眾們有些莫名其妙。這些個女人是想搞什么?
人群雖然大多數都是逃難而來的難民,但也有有見識的,仔細審視之下不由都是大為吃驚。
這幾名女子之中的一位,竟然是淞滬最大劇院大世界的臺柱子,是淞滬娛樂圈中有名的角,一個月能出場一次就算是不錯,就連一些大佬見她們,說話都得客客氣氣。
沒想到,今天竟然不施粉黛拋頭露面跑到這個危險的地方來了。
敢站在這地方的,當然知道此地的危險,他們現在已經超出了看熱鬧的范疇,而是在幫著中國守軍和日本人對干,一旦日本人受挫惱羞成怒,炮彈或許不敢打過來,但子彈卻是不定什么時候會掃過來。
沒看那幫租界士兵這會兒連河岸邊的工事都不呆了嘛!都躲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列位鄉親,自三月之前,倭寇于盧溝橋打響第一槍,從華北平原至我錦繡江南,倭寇鐵蹄所及,我華夏河山遭劫。
小女子等于閨中亦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只惜小女子等手無縛雞之力,無能提刀滅倭寇于戰場。
今日欣聞我國之將士與倭寇對決沙場,小女子等別無長物,唯有歌舞之小技尚可,故前來獻歌舞一首,望我將士奮勇殺寇,復我河山!”領頭的一個面如皎月,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脆聲吼道。
近千民眾沉寂片刻,爆發出一片掌聲:“好!”
對于這些娛樂圈混的女子,他們這些多為貧苦階級的人談不上好感,但也說不上惡感,兩者其實是井水不犯河水猶如兩條平行線的生活,如果不是戰爭出現,基本不會發生任何交際。
但在這一刻,他們卻是有一個共同的身份-----中國人。
同一個身份做著同一件事,為對岸和日寇苦戰的中華軍人加油鼓勁。
“先生,借鼓一用可好?”女子朝已是大汗淋漓的中年人微微一福。
“自是可以!”中年人肅手相請。
并打算將鼓槌交給女子,女子卻沒有接過。
而是,女子再朝眾人做福,脆聲請求:“何人能與我起鼓?”
“我們來!”
一幫青年學生越眾而出,大約有八人,將大鼓扛于肩上。
“助我上鼓!”女子除去鞋襪,赤足踏于地面,一聲輕吼。
幾名女子簇擁著將其抬起放于鼓面之上,而后于大鼓四周肅立。
女子上得鼓面,一雙雪足頓足幾下,隨著“咚咚咚!”鼓聲悶響,長吼:“今日,我中華之軍與日寇血戰疆場,不惜此身,那我等中華之民便以男子為鼓,女子為槌,將君詠唱之歌送還,亦,不惜此身。”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
女子歌喉原本婉轉,卻竭力高歌,猶如泣血之百靈,一邊歌唱一邊踏足踢動鼓面,背景是三百米外硝煙滾滾卻屹立不倒的四行倉庫大樓。
這幕奇特的場景不光是深深的鐫刻進所有在場的中國人心中,也擊中了一名名叫愛德華的法蘭西帝國記者的心。
愛德華在發往大洋彼岸報社的稿件里是這樣寫的:我在中國生活了五年,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很了解這個民族,他們絕大部分人貧窮、愚昧根本不懂什么是現代文明,甚至我很鄙夷他們的麻木,尤其是他們對我鞠躬喊我洋大人的時候!
但今天,我發現我錯了,錯的很離譜。
尤其是當那名穿著中式傳統旗袍盤著東方傳統發髻的美麗女子、于一張大鼓上翩翩起舞而歌的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我愛上了她,也因為她,我喜歡上了這個原本被我鄙夷過的民族。
我必須得承認,我鄙夷,是因為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們。
這個民族孱弱,那是因為他們還沉浸在祖先所創造的榮光里,他們只不過還在沉睡。
而當他們醒過來,就像今天一樣,醒過來,站起來。
上帝啊!他們可是有四萬萬人,如果都能像現在一樣站直身體面對侵略者的槍口,我很難想象,還有什么人能擊敗他們,包括我最熱愛的法蘭西帝國。
是的,請原諒我,我就是這么想的。
特別是當我在相機鏡頭里,看到那棟在炮火中屹立不倒的建筑以及在它之前踏鼓而歌的美麗女士之后,我終于知道什么是‘萬里長城永不倒’了。
長城不是城,也不是樓,而是,他們的心!”
被徹底感動的法蘭西記者在發送出了震驚整個法蘭西帝國社會的文字之余,還留下了那張著名的戰地照片。
不屈的中國戰士和他們已經被點燃炮火彌漫著硝煙的堡壘、站在地獄邊緣的民眾、奮力高歌的女子,在一條不能稱之為阻礙的河流兩側,隔河相對......
而他那段充滿著浪漫主義色彩的文章,一直被做為那張被引為反***戰爭經典照片的注釋,給未來無數的人們描述著那樣一天的午后,在中國這片開始灼燒起戰火的土地上發生過的故事。
“啪!”一聲槍響,擊碎了這一切。
法蘭西記者的相機快門,凝固了。
血花,在他眼中最美麗花朵上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