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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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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妙璟從秦太監這里出來后,當晚又與陸炳等幾個年輕同僚喝了一頓酒。

  到了第二天,徐小弟才有時間去找秦德威,幫著秦太監傳話。

  此時雖然日頭已高,但又曠工的秦德威人困馬乏,甚至還沒起床。

  所以是徐妙璇先出來,與徐妙璟說著話,反正是親姐弟,沒什么好避嫌的。

  徐妙璟發現,姐姐一邊說話,一邊揉著手腕,疑惑的問道:“大姐你怎么又手酸了?”

  徐妙璇無奈的說:“你姐夫什么都好,就是太費手了。”

  結婚前手酸,結婚后還是手酸,甚至比婚前還變本加厲。

  秦德威打著哈欠出來,對徐妙璟說:“你大早晨的過來,有什么要緊事情?”

  徐妙璟將一萬畝地的事情說了說,秦德威恍然大悟,難怪秦太監這么大方。

  原來御馬監這幾十年來圈地太喪心病狂,在京城周邊占了二百幾十萬畝。

  關鍵是土地不僅僅是土地的問題,還有附帶的賦役問題。在二百萬畝北方田地上,還有幾萬戶人家。

  所以御馬監“草場”已經嚴重影響了京師地區的政經,現在有點天怨人怒的意思。

  在秦德威印象里,確實有個御馬監占田被收回國有的事情,具體細節則忘了。

  所以秦太監可能是覺得大勢不可阻擋,提前散掉一部分土地,換取利益也好,賣人情也好,都是很明智的做法。

  但秦德威作為一個穿越者,以及本時空的金融資本家,對這年頭的土地實在沒多大興趣。

  距離京城二十里,又不能開發又不能炒價,遇到天災就歉收。增值不說快慢,幾乎就沒有。

  不過現在家里不是自己一個人了,秦德威轉頭對徐妙璇問道:“你覺得如何?想不想要?”

  徐妙璇毫不猶豫的說:“應該要。”

  秦德威很詫異徐妙璇的果斷,又問道:“你有什么道理?”

  徐妙璇就答話說:“我知道夫君覺得田地賺錢太慢,管理麻煩,但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啊。

  夫君就沒想到過,一萬畝地可以招徠二百戶人家耕種。按照每戶五人計算,總計可以有一千人,三四百健兒。

  這一千人都是附屬于你的人,甚至可以說庇護在你名下,可靠性忠誠性都有保障,難道這不是萬畝田地最大的價值嗎?”

  秦德威愣了愣,他還真忽略了這個情況。

  主要是穿越后一直生活在金陵這樣的大都市,沒直接接觸過土地和佃戶,所以思維上沒往這方面想過。

  徐妙璟也說:“那地方位置不錯,就在永定河邊,取水極其便利。”

  水?這個字又讓秦德威陷入了沉思。

  他這段時間有空時,偶爾也會考慮技術發展問題。在現有條件下,水力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動力。

  別的不說,煉鋼鐵的鼓風機就可以用水力,而永定河就是京城周邊最大的一條河流了。

  人力和水力,綜合考量完畢后,秦德威拍案道:

  “行!這份好意就接著了!如此風水寶地,與其讓別人浪費,還不如由我來開發!”

  就然穿越到封建社會,那就別矯情了,有機會當個大地主就當吧。

  而且如果手里沒有試驗田,以后怎么引進番薯土豆等新物種?

  徐妙璟無語,土地給了你就叫開發,給了別人就是浪費?

  不過對這種秦氏風格的言論,徐小弟已經習以為常了,只是莫得感情的說:“那我便回復秦太監去了。”

  臨走前,徐妙璟又說:“現在每次早朝缺人太多,皇上很生氣。

  我聽說要開始清點整頓了,所以下面這幾次朝會,姐夫你不要再缺席!”

  又過得兩日,九月十五是早朝日。

  秦德威想起徐妙璟的話,就摸黑起大早,進宮去參加大朝會了。

  上班摸魚可以,但千萬別頂風作案。

  本來波瀾不驚的朝會,卻因為一道詔書,在大臣心里引發了驚詫。

  退朝前,嘉靖皇帝下詔,由武定侯、提督京營總兵官郭勛、兵部尚書張瓚督造火器。

  滿朝文武都知道,關于督造火器這個差事,王廷相和郭勛一直在角力,沒想到就這樣出了結果。

  當然只說誰輸誰贏,也犯不上讓眾人驚詫。

  現在問題關鍵在于,王廷相是一個文臣,官至正二品的頂級大員,居然在政務爭奪中敗給了郭勛這樣一個勛貴。

  要知道,大明文貴武賤趨勢已經將近百來年了,文臣一直壓制著武勛!

  而且督造火器本該是屬于文官的政務,卻被武勛搶走了,怎能不讓眾人驚詫?

  在這個背景下,王廷相這次真是輸得臉面無光,威望大跌。

  就連秦德威也非常錯愕,他之前袖手旁觀,一來是于己無關,涉及不到自己利益;二來根本沒想到過王廷相會輸。

  因為王廷相本身就是老資格大佬,還是夏言的政治盟友,怎么可能爭不過郭勛?

  但意外還偏偏就發生了,秦德威都能想象得到,對王廷相而言是多么奇恥大辱。

  哎呀,好歹也是這么多年老交情了,于情于理應該去看望一下。

  王老前輩在這個低落的時候,一定很需要來自忘年小友的安慰啊。

  想至此處,秦德威便順路買了兩包果脯,拎著去了王廷相家。

  他知道,王廷相今天肯定只在家里,哪里也不會去。

  可王廷相今天閉門謝客,連秦德威也被攔在了大門。

  “秦翰林勿怪,我家老爺說了,今日就不見外人,還望秦翰林海涵。”門子很禮貌的說。

  秦德威指著自己說:“難道我是外人?”

  門子苦笑道:“我家老爺還說了,心情正不佳,怕見了你后心情更壞。”

  秦德威無語,說的他秦德威是來看熱鬧或者只會讓人生氣似的。

  “你再去通報下,就說我真心前來看望!”秦德威說。

  王家門子拗不過秦德威,只好進去通報。沒多久,又出來將秦德威領了進去。

  王廷相在書房等著,秦德威行了個禮,又看了幾眼,感覺王老前輩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頹廢。

  便開口道:“看老大人氣色如常,我就放心了。”

  王廷相冷哼道:“老夫當年與劉瑾惡斗時,從庶吉士直接外放,輾轉數十年才回京!眼前這點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秦德威附和著說:“是,是,老前輩百折不撓,真乃我輩楷模!

  再說郭勛與老前輩你都是為了公事,誰來督造火器都一樣,于公能有什么區別,不須耿耿于懷!”

  王廷相就很不滿了:“你真是來安慰老夫的?”

  秦德威小心的問道:“晚輩哪里說的不對?”

  王廷相有點生氣的說:“什么叫都一樣?老夫與郭旭張瓚那些人怎么能一樣?

  這次大批量制造火炮,涉及巨量銀錢和人力、物資!

  郭勛張瓚等人皆是貪財之輩,若由他們經手,花銷至少翻倍!

  也就是五萬兩成本翻成十萬兩!你居然還認為老夫與郭勛沒區別,真是叫人生氣!”

  秦德威只能又勸道:“現在說這這些也沒用,就算花銷翻倍了,那也是公款。

  既然不歸老前輩所管了,就不要想著心疼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次小負真不算什么!”

  不知道哪句話又觸動了王廷相,深深的嘆口氣說:“這次勝負,其實沒什么道理可言。

  全因為郭勛更受天子寵信,所以完全輸在了君恩上。縱然老夫更有道理,但也敵不過郭勛幾句話。”

  秦德威下意識就接話說:“皇上本來就是一個變量,你們非要把他當個定量。

  還是說,你們離開想象里的明君就不會辦事了?一點獨立人格都沒......”

  忽然感覺王老前輩臉色逐漸變難看了,秦德威就高情商的來了一個硬轉折:

  “所以晚輩我想來想去,都怪夏閣老!比較君恩時,他這個寵臣居然比不過郭勛,才拖累了老前輩你!老前輩不必太過于介懷,都是隊友不給力!”

  王廷相揮了揮手說:“行了行了,老夫知道你的心意了!

  但這件事也不能怪夏桂洲,技不如人而已!也是我們大意了,沒讓你直接參與進來。”

  秦德威又下意識的接話說:“是啊,沒了我就不行......”

  王廷相臉色又黑了,“你到底是不是想安慰老夫?如果沒有別的話說,就告辭吧!”

  秦德威立刻正色道:“今日前來,只想與老前輩說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王廷相不動聲色的回應:“你這是勸老夫暫且忍耐?這可不像你的作風,還是你只會勸別人忍耐?”

  秦德威便開始分析說:“其一,詔書剛發出來,再次與郭勛針鋒相對,只會讓皇上更為不喜,認為是針對皇上來的。

  甚至會刺激皇上產生逆反心理,反而故意偏袒郭勛,更增大報復難度。

  其二,新式火炮的大批量制造,涉及大明武備,乃是軍國重事,不可輕忽。

  既然欽定了郭勛督造,你若還不停針對郭勛,反而影響火炮制作進程,損害公事。

  而且這也很容易成為因私廢公罪名,毀損老前輩你的形象。

  其三,現在正是郭勛提防心最強的時候,即便老前輩有報復,也很難得手。

  不如過一段時間,等候郭勛更加狂妄以及麻痹大意,到時候他自取滅亡!”

  秦德威說的頭頭是道,王廷相也連連點頭。

  從這次事件的前后來看,秦德威終于像是一個成熟的人了。

  在之前,秦德威克制住了亂插手的欲望,沒有像過去一樣,遇到熱鬧就沖上去。

  雖然秦德威擺出了事不關己的狀態,但王廷相很欣慰的認為,這是政治成熟的表現,終于明白自己的邊界所在。

  而在今天,秦德威居然明白忍辱負重的道理,勸他王廷相顧(避)全(敵)大(鋒)局(芒)。

  王廷相認識秦德威六年了,放在以前,這種態度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與此同時,秦德威也松了口氣。

  他確實也擔心王廷相忍不了奇恥大辱,頭腦發熱的撕咬郭勛,這樣自己也不好不幫忙了。

  現在自己下決心接收萬畝土地,是從御馬監手里分地,都是個很敏感的問題,過程也要盡可能低調。

  所以秦德威并不希望最近自己被關注到,更不希望節外生枝的事情打擾自己。

  感覺今日該說的都說了,也跟王廷相達成了一致,秦德威就打算起身告辭。

  正在這時,忽然門子來稟報說,有個叫趙四的仆役,來給秦德威送信件。

  秦德威吃了一驚,連忙讓人把信件傳遞過來。

  他今日留了趙四負責看家,但趙四卻這樣跑過來送信,必定是有什么急事。

  拆開信件看去,原來是徐妙璟手書的,里面寫道:“武定侯郭勛向圣上奏討永定河土地兩萬畝!”

  真是欺人太甚!秦德威大怒,抬頭就對王廷相說:“晚輩突然又有點新的想法了!”

  王廷相莫名其妙:“你說。”

  秦德威冷冷的說:“尚書云,除惡務本!我等怎能眼睜睜看著,郭勛這樣貪財納賄的小人狼子野心,擾亂朝綱?”

  王廷相:“......”

  秦德威拍案而起,義正詞嚴的喝道:“第一,越縱容郭勛,讓他越膨脹,最后造成的危害越大!

  老前輩你怎能為了一時毀譽,擔心被人說是挾私報復,就畏手畏腳?

  第二,一個武臣膽敢侵奪政務權力,實乃不兩立之大事,我看此風斷然不可長!

  我猜測,或許是陛下有意拿郭勛試探,想做一個新嘗試!

  所以必須盡快反制,讓陛下知道此舉不可行,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秦德威臉色變得有點快,前后兩套說辭切換的如此嫻熟,讓王廷相久久無語。

  又忍不住反問道:“你剛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又作何解?”

  秦德威慷慨激昂的說:“從小利而言,或許十年不晚,自身也更穩妥!

  但從大義來說,我等不能故意養寇為患,顧小利而失大義也!”

  “所以,郭勛到底對你干了什么?”王廷相真正好奇的是這個。

  秦德威義憤填膺的說:“人人皆知老前輩你與晚輩的關系,郭勛依仗皇上恩寵,如此欺侮老前輩,那就是打我秦德威的臉!

  如果沒點表示,只怕滿朝文武,都不會將我放在眼里了!”

  王廷相很別扭的說:“那我可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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