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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騎士的極限

  在里世界,禁忌之地的最快形成時間是4年。

  這是有記載中,001號禁忌之地的成型時間,第一年先是出現生物變異,到了第十二年的時候出現規則。

  不過,這也是因為001號禁忌之地所在的那片土地上,有大量超凡者曾死亡過。

  李氏學堂的地理課本里說,舊人類文明與智械危機的最后一戰,死亡超凡者超過上百,甚至還曾有一位叫做李神壇的半神,為了給最后的人類拖延時間而隕落。

  所以,001號禁忌之地的形成,具有它自身的獨特性,這也是它能侵襲整個歐洲大陸的原因。

  在慶塵看來,這場戰斗里,死亡的人員除了葉塞尼亞之外,大部分都是基因藥劑的注射者。

  基因藥劑只是在基因上做加法,無法形成禁忌之地。。

  所以,就算葉塞尼亞能有C級,禁忌之地是不會形成的,但肯定會有海洋里的生物因她而變的強大。

  要不要進入海中用提線木偶收容葉塞尼亞?

  慶塵看了一眼遠方海底巨獸們露出海面的背鰭,又看了一眼天色。

  他不想冒這個風險。

  說不定他為了這個世界去收容葉塞尼亞,結果自己卻變成海底巨獸們口中的新食物了。

  說不定那個時候,海底巨獸們變異的程度還會更大一些…

  秧秧在他身后問道:“這個風速已經很快了,你是不是要挑戰生死關了?”

  慶塵搖搖頭:“風浪還不夠大,但應該就在今晚。”

  此時,卡布里將游艇里的小姐姐們都趕出了船艙,任由她們穿著比基尼暴露在零下15度的寒冷甲板上。

  劇烈的船身晃動著,將小姐姐們全都甩到了大海之中,成為海底巨獸們的美餐。

  “那先去解決卡布里?”秧秧想想說道:“他現在躲進船艙里,說不定在里面藏了什么殺手锏。貨輪和游艇里應該還有不少人,”

  慶塵說道:“你飛的近點,然后把他藏在哪里告訴我。”

  人類的眼睛無法穿透船體,然而秧秧的力場感知可以。

  所以,從一開始秧秧與慶塵的組合,就不是僅僅飛到天上當炮臺那么簡單。

  秧秧的立場感知能力,足以成為慶塵的另一種眼睛。

  反器材狙擊槍與鎢芯穿甲彈,絕對的火力與穿透船體的感知,足以讓所有藏匿者都無處遁形。

  “貨輪的藍色集裝箱里藏了兩個人。”

  狙擊槍轟鳴。

  “向右調整兩米子彈落點。”

  狙擊槍修整彈道后再次轟鳴。

  “游艇第二排第三個窗戶左側1米處有人躲著。”

  “第三排窗戶的右側兩米,有人趴在地上。”

  秧秧一次次精準的爆出藏匿者位置,船里的人只能聽到槍聲,看見死亡,卻不知道外面的狙擊手是如何做到的。

  他們不知道狙擊手為什么能隔著墻看到他們所有人。

  某一刻未來組織的成員在想一個問題,這種組合是不是太強了?如果里世界有神明的話,是不是要把這兩個人削弱一下。

  此時此刻,天空之中從背后摟著慶塵腰的秧秧慢慢將腦袋靠在了少年的背上。

  在她的人生里,總是被人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仿佛她就應該是最厲害的那一個。

  她身邊的人在面對問題時,都希望她能幫忙,能夠成為團隊里最有用的那一個。

  去10號城市組織學生游行,去海城組織時間行者…

  這樣的人生很累。

  更多的時候,她也希望自己可以休息一下,不用總是當一個主角。

  事實上以她B級力場覺醒者的身份,今晚這海上的殺戮根本不用那么麻煩…

  但今天晚上,秧秧把所有的舞臺都留給了慶塵。

  她也想偶爾體驗一下當咸魚的感覺,這或許就是她加入白晝的意義。

  槍聲落幕,黑暗的天空已經黑云低垂,仿佛神國之中有舊神探出手臂,攪動著本就已經渾濁的海水。

  “只剩下卡布里了,直接狙殺他嗎?”秧秧問道。

  慶塵想了想說道:“不用殺他,我留他還有用處。”

  “嗯?”秧秧愣了一下:“你要用他,你…”

  慶塵痛心疾首道:“您能不在這個時候開車嗎!”

  秧秧捂嘴笑道:“好的。”

  “得等我完成生死關挑戰才行,你壓制著他,讓他沒有機會跑掉就行,”慶塵說道:“降落吧,先到北極號上。”

  秧秧帶著慶塵落下去后,慶塵居高臨下的站在奇爾頓身邊平靜問道:“卡布里的全名叫什么?”

  奇爾頓嘴里咳著血沫,掙扎說道:“救我!”

  慶塵想了想說道:“你把卡布里的全名告訴我,我就救你。”

  奇爾頓艱難說道:“卡布里.杰克遜。”

  慶塵謹慎的詢問:“怎么拼寫。”

  秧秧看了慶塵一眼,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然而對于慶塵來說,這可能是他近期最適合使用提線木偶的對象了,對方孤立無援的躲在光芒四射號中,又是C級,這種人不變成傀儡豈不是有點可惜?

  這次來到歐洲,慶塵光是被別人追殺了,這如果不找到神代的人玩點什么,豈不是太沒參與感了?

  不過,提線木偶要求宿主知道傀儡的真名,慶塵也不確定是否需要拼寫。

  畢竟北美好些個名字聽起來有點像,但拼寫卻有所不同。

  秧秧有點好奇慶塵要干什么,而奇爾頓則干脆認為慶塵純粹就是想要在自己死前折磨自己…

  正經人誰會閑著沒事在別人臨死的時候,問另一個人的名字如何拼寫啊?!

  不過,奇爾頓的求生欲戰勝了一切:“Carbry.Jackson。”

  “謝謝,”慶塵認真的說道。

  “救我,”奇爾頓用盡最后的力氣吼道。

  慶塵想了想,按著奇爾頓的胸口做起了心脈復蘇,只不過用力太大,直接給奇爾頓給按死了。

  “沒救下來,太可惜了,”慶塵惋惜道。

  秧秧面不改色的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給胸口中槍的人做心脈復蘇呢…”

  “人要守信啊,”慶塵感慨。

  秧秧好奇道:“你是有什么禁忌物,需要知道別人的真名吧?”

  慶塵看了女孩一眼,對方還真聰明啊,這么快就猜到了。

  “算了我不問,現在你有什么打算?”秧秧問道。

  “巴斯號驅逐艦應該不會冒著暴風過來,所以在暴風停止之前,我們都是安全的,”慶塵思索道:“我已經記下這里的坐標,但打撈沉船金幣的事情,恐怕還得等風平浪靜之后。今晚嘗試著完成挑戰,然后等所有人都不再追殺我時,再回到這里將金幣都打撈上來。”

  雖然白晝如今不缺賺錢的手段,但來都來了…

  沒有見錢不撿的道理啊!

  張儉躲在船艙里,忽然看到那少年少女殺完不知道多少人后,竟是突然并肩坐在甲板的護欄上,聊了起來。

  仿佛那無邊的海浪與低垂的黑云,都沒有對他們產生任何壓迫感。

  張儉大聲喊道:“你們在干什么?”

  慶塵轉頭笑著對他喊道:“等風來!”

  張儉感覺莫名其妙,時間行者的腦子是不是都多少有點問題?!

  但他突然覺得,這少年好像真的在等風來,而且是在等一場罕見的颶風。

  光芒四射號里的卡布里覺得有點不對勁,槍聲停歇了,但是沒人來找他,也沒人來殺他。

  好像就要這樣放任他在這大海上自生自滅了似的。

  過了五分鐘,卡布里鼓足勇氣悄悄靠近窗戶,便看到張儉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少年與少女并肩坐在甲板護欄上,面對著海浪無比淡定。

  卡布里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他發誓這一幕足以震撼任何人的心靈。

  狂躁咆哮的海潮與風,就像是這兩人的背景。

  船下正瘋狂進食的海底巨獸的隱約黑色身影,與兩人相襯,成為寧謐與暴力的極致對比。

  這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一位畫手,能將這攝人心魄的畫面完美復原。

  秧秧輕松的坐在護欄上,雙腿在護欄外蕩啊蕩的:“你們騎士每次晉升都要面對這種最危險的情況嗎?”

  “對,九死一生,”慶塵說道。

  秧秧歪著腦袋問道:“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做一些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的事情…這就是騎士的浪漫精神嗎。以前在里世界聽說騎士的故事,我不太理解,但親身跟著你體會過一次,大概有些理解了。”

  慶塵笑了笑:“這世上不也還有很多人,做著看似永遠完不成的事情嗎,比如我們的先輩,比如你們現在所做的事情。”

  秧秧想了想調侃著說道:“不一樣,先輩們是看不見希望卻還做了,我們是有成功的先例可以借鑒。我們發動學生覺醒意識,是因為我們知道只有少年才能拯救這個世界。你想啊,為什么動畫里老是少年拯救世界?還不是因為如果中年人聽說世界要毀滅了,他們第一反應會是,還有這種好事?那還不趕緊毀滅?中年人已經沒有拯救世界的興趣了呀,所以,少年才是這個世界的火種啊。”

  秧秧繼續說道:“大家總是嘲笑年輕人的天真、幼稚、理想化,然而正是這一往無前的勇氣,才能點燃一片火。總有一天,火會燒起來的。”

  慶塵忽然想到師父常說的。

  我的朋友啊,你不能用溫柔應對黑暗,要用火。

  他看著遠處的風浪站起身來笑道:“我要的風,終于來了。”

  世界的盡頭,正有一股海潮不斷攀升,高高的猶如一堵黑墻。

  慶塵回到船艙之中,拿出自己的沖浪板。

  張儉目瞪口呆,心說這貨不會真的要去沖浪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要在這個鬼天氣沖浪吧?

  秧秧笑了起來,她帶著慶塵飛到了光芒四射號上,然后進入船艙把那位被壓制著動彈不得的卡布里給提回了北極號上。

  B級力場覺醒者,就是如此的不講道理。

  慶塵說道:“我駕駛光芒四射號去完成生死關,你在北極號上幫他們穩一下船身,等我回來。”

  秧秧笑著問道:“也許你回不來呢,問你最后一個問題。所有人都在說,騎士們的一生都在追求極限,那你說騎士們的極限到底在哪里?”

  慶塵回頭笑著說道:“在騎士的心里。”

  說完,秧秧笑著飛離光芒四射號:“我現在相信你能活下來了,不過不用你游回來,我會去接你的。”

  “好,”慶塵走進駕駛艙,光芒四射號緩緩開動。

  那光影璀璨的豪華游艇,迎著那一堵黑暗之潮,仿佛一個巨人舉著光芒萬丈的戰旗,向著世界盡頭與那黑暗神國,孤獨的發起了凡人的沖鋒。

  決絕。

  無悔。

  張儉怔怔的抓著船艙門,看著光芒四射號。

  曾經,慶塵對他說對于一個捕蟹船的船長來說,最完美的冒險精神便是帶領船員們抵達危險的巴倫支海上,滿載著整船的帝王蟹活著回來。

  那時候他心里還稍有不屑,心說沒有常年待在巴倫支海上的人,怎么配談冒險與自由的精神?

  而如今他才明白,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冒險家,這才是海洋與天地間,最勇敢的人。

  這世間最勇敢的人不是無知而無畏,而是知道有多危險,卻依然選擇戰斗的人。

  張儉看著光芒四射號不斷提速,最終船速超過了它所能承受的22節!

  看著光芒四射號迎著那黑色海潮不斷攀升,就像是要攀上那座黑色的山脊!

  他突然覺得,光芒四射號的船名太應景了,慶塵的人生,應該也是光芒四射號的吧。

  張儉在船艙里不停翻找起來,嘴里喃喃道:“我的望遠鏡呢?!我的望遠鏡呢!找到了!”

  就在他舉起望遠鏡的一瞬,正好看到光芒四射號沖到海潮的高高山脊上,那少年抱著沖浪板一躍而下。

  張儉心馳神往,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人生。

  某一瞬間,他只覺內心里有一團滾燙的火焰開始燃燒。

  下一刻,秧秧提著卡布里又飛了出去,因為她感知到就在慶塵躍下黑潮之巔的一瞬間,海底那些海底巨獸們竟同一時間放棄了進食,同時朝著慶塵的方向撲去。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許是這些已經被葉塞尼亞血液開啟新世界的生靈們,已經知道該吞噬什么才能進化。

  也許是騎士之軀對它們有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又或者,慶塵在表世界重開騎士的最后一項生死關,牽動了某些規則。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秧秧不能讓它們影響到慶塵。

  海底巨獸們游弋的很快,而秧秧的飛行速度更快。

  卡布里的領子被秧秧提在手中,四肢絲毫動彈不得,就像是空中的一根筆直人棍。

  這位黑人看到海里那些巨大的黑影,不停的祈禱這女孩可千萬別松開自己…

  然而就在下一刻,秧秧將卡布里拋向高空之中,卡布里感受著自己仿佛離開了地球引力的拉扯一般,不斷向天空飛去。

  他低頭看向下方,卻見那女孩已經來到海底巨獸們的上空屹立,宛如一尊人間神明。

  少女眼睛中散發著紫藍色的毫光,伸手在虛空中一握:“給我下去!”

  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還在向天空中飛著的卡布里看見,那狂躁的海平面上竟是驟然出現了一圈深坑。

  那海面上的深坑,就像是被洲際導彈轟炸后的地殼,突然塌陷下去!

  雷霆萬鈞之中,紛紛奔向黑潮的數十頭海底巨獸,全部被無匹的壓力凝固在海水之中,猶如琥珀里的昆蟲。

  秧秧始終保持著相同的姿勢,等待慶塵真正完成挑戰。

  那恐怖的黑潮浪尖已經拍下,猶如倒卷的山脊,一下子便將慶塵的身形掩蓋了。

  但是,秧秧知道慶塵還沒出事。

  因為海浪打下來的時候,倒懸的海浪會與海潮主體之間形成一個空洞,宛如這世界留給勇士的最后一條生命長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面色越來越蒼白,幾乎堅持不住。

  然而,秧秧的神色依然堅定,她相信慶塵的身形一定會再次出現。

  下一秒,慶塵那踩著沖浪板的身形從海浪下方穿梭而出,那疾馳的人生,再次打破了新的枷鎖!

  秧秧猛然松開了她禁錮著的海域,被排開的海水一瞬間倒灌回來,形成巨大的漩渦。

  卡布里感覺自己頭皮一陣發麻,這是人類能夠做到的嗎,這是神明的偉力吧?!

  所以您有這個能力,剛剛還用什么狙擊槍,直接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扇死不就完了嗎?!

  這時,卡布里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某種力場在慢慢消散,上升趨勢漸漸達到頂端,然后向下墜落…

  待到卡布里再看向下方的時候,卻看不見秧秧了。

  他在空中大喊:“等等,我還在天上呢,麻煩接一下我!求求了!”

  但是,秧秧根本沒有管他,而是來到已經完成了生死關挑戰的慶塵上空,將他一下子從海中提出!

  下一刻,海底有個黑影在不斷變大。

  轟隆一聲,五頭虎鯨驟然鉆出水來,紛紛張嘴朝慶塵閉合咬下。

  秧秧提著慶塵快速攀升高度,堪堪避過了那幾頭十米長的虎鯨。

  慶塵與秧秧看著那五頭重新落回海里的虎鯨,非但沒有驚慌,反而紛紛哈哈大笑起來,胸腹之間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不過,就在兩人哈哈大笑的時候,遠處蒼穹之上傳來啊啊啊啊啊的驚恐吶喊聲。

  秧秧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人在天上呢。

  卡布里驚恐的看著自己距離海面越來越近,下面似乎已經有巨大的黑影在等著自己了。

  他就感覺自己像是一顆被高高拋起的花生,下面是一張等著吃他的嘴。

  當卡布里已經絕望的瞬間,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掌重新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回了北極號上。

  “謝…”

  卡布里還沒來得及感謝,就被秧秧用手刀砍在了脖頸上。

  卡布里回頭怒目相視:“你干嘛?”

  這一手刀沒打暈卡布里,砍錯地方了,打的卡布里脖頸生疼。

  別的不說,女孩手勁是真大。

  秧秧悻悻的看著慶塵:“我干這活不熟練,還是你來吧。”

  “好,”慶塵答應道。

  卡布里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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