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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救起猴子送藥 談合約陰魂不散

  劉衍醒來發現自己置身一個簡陋的小木屋里。

  及眼一張粗制的手工長條木桌,玲瑯滿目的器皿瓶瓶罐罐,堆在打開的推窗前。

  他略轉了下身,身下的床板嘎吱作響,動靜不是一般的大。

  他嚇了一跳,趕緊筆直躺好不敢再動,門外還是有了聲響。

  門被推開,他警惕起來,閉上眼睛,假裝繼續昏迷。

  很快,溫熱毛茸茸的東西在他的臉上游走,搞得他癢癢的,尤其是那些毛還進入了鼻腔。

  他忍住打噴嚏的本能沖動,忍得辛苦,卻感覺這毛茸茸的一雙手動作越來越粗暴,已經發展到直接上手硬生生扒拉他的眼睛。

  沒錯,這是一雙手,小小的,帶毛的手。

  他的眼皮經不住折騰,終于動了動,很明顯是暴露了,于是這雙小手更加變本加厲,直接開始掀眼皮。

  眼皮是很脆弱敏感的部位,他當然再也裝不下去了,猛地睜開眼,著實嚇了一大跳。

  一張放開的毛茸茸的臉,葡萄大的眼睛,粉色的小鼻子,根本不是人,名副其實,尖嘴猴腮。

  就是一只猴子。

  他“啊”地驚叫一聲,慌忙坐了起來,剛要問你是誰,又想起它根本不是人。

  驚叫又吞了回去,他緊張盯著這人模人樣的猴子,場面一度詭異尷尬。

  這猴子身上是好好的一整套小衫小褂,頭頂瓜皮小帽子,此時正歪著頭,一雙精光的大眼睛,占了小腦的一大半。

  兩方僵持著,都沒下一步動作。

  劉衍漸漸盯地累了,稍微松垮了下來,同時又摸了摸鼻子,掩飾內心的不安。

  這小猴子也有意思,一樣照著做,模仿地還挺到位,那得意的神態,似乎對自己惟妙惟肖的模仿功力,很是自信。

  劉衍沒明白這小猴子的意思,眉頭一皺,褶皺頗深,嘴角往下一跨,做出迷惑思考狀。

  結果這小猴子很快又有樣學樣,尤其是那眉頭緊皺的模樣,原版復刻。

  猴子苦惱,劉衍還是第一次見,自然而然就忍俊不禁,樂了出來。

  小猴子又換了個眉開眼笑的表情,劉衍這才察覺,它在模仿自己。

  他終于逐漸松弛下來,這個小東西或許沒有惡意。

  就同街頭耍猴戲的猴子一樣,被人給馴化的很好。

  他開始好奇這猴子的主人。

  一聲清脆的哨聲。

  這小猴子四肢著地,飛快跑出門去。

  劉衍目送它出去,坐起身來,伸頭透過大敞的竹門,看它要去往何方。

  功夫不大,一人一猴又回來了。

  劉衍剛著地的雙腳又縮了回去,半坐在床上。

  “醒啦?”

  進門的一個斗笠老人,精神矍鑠,滿面紅光。

  手上又是那個采藥的挎籃子,隨手把那小鋤頭擱在桌上。

  “您是?”

  “小伙子,雨天路滑,一定要看清楚路。碧山不算崎嶇,摔下去也不得了。”

  這一番作為長者的關心,劉衍便明白是路遇好心人,趕緊表示感謝。

  “你腦后那道口子啊,有點大,短時間內愈合有點困難,萬一留疤了,可怪不得我。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疤?”

  聽聞老者這樣說了,劉衍這才伸手摸了摸腦后,果然同頭皮不一樣的觸感,薄薄一層凸起,從后腦中部延伸到脖頸,長長一道,只摸上去時,能感覺到疼痛,若是不碰,根本感覺不到。

  “摸什么!”

  老者走過來,“啪”地打掉他還在細細摸索的手。

  “手上都是細菌,再感染了!”

  “諾,趕緊的,這個早上剛采的,新鮮著呢,吃下去!”

  劉衍望著老者手上那一搓,剛被揉爛搗碎的藍綠混合的一坨,隱隱約約還有泥土,下意識要推開,推辭的”不”字剛開口,老者眼疾手快,就把這一坨塞進了他嘴里。

  “咽下去,快點!”

  老者命令的語氣,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犀利。

  劉衍將這一坨不明物體,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又吐不得,內心抓狂,又不敢表現在面上。

  “那丫頭你還想不想救了,磨磨嘰嘰?”

  “您,您知道小橘?!”

  劉衍瞪大眼睛,忽地站起來。

  “好了,咽下去了就好,來,喝點湯藥順一順。”

  又是那只小猴子,只比那長條木桌子,高出一個頭,端起桌上的粗碗,里面是渾濁的褐黃的湯藥。

  等劉衍回過神來,口腔里開始充斥了各種奇妙的味道,又苦又辣,還有土腥味,嗆得他一時說不出來話,不住地咳嗽,接過碗之后,也是看也沒看,本想順一順,沖淡這些亂七八糟的味道。

  這湯藥,更難喝,類似什么腐爛的菌落煮成了一鍋湯。

  他包在嘴里,剛要噴涌出來,卻遭老者點了喉嚨,咕咚一大口,全部咽進去了。

  “我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搞來的好東西,你敢糟踐了,我就把你開瓢兒了,做下酒菜。”

  咽都咽下去了,劉衍只能擦擦嘴,忍住胃里翻涌而出的惡心。

  “老人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我就是個采藥的,能知道些什么?”

  “可是您,剛剛…”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小伙子,命數天注定,那丫頭的命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呢?”

  “老人家,老人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求求您賜教!”

  劉衍激動起來,竟完全匍匐跪倒在老人面前,只為換一個答案。

  “一朝天子,對一介草民行此大禮,大大的不妥當。”

  說著話,老者將劉衍攙扶起身。

  “身為天子,懷揣的應是江山社稷,民生民情,尤其在這內憂外患之際。”

  “老人家您可真是高看了我。”

  劉衍心知肚明,此時遠在京地的另一個自己,還是沒有自由的階下囚籠中鳥。

  是他不愿面對的過往。

  “荷盡已無擎雨蓋。天朝覆滅已成定局,新的局面遲早要被打開。”

  “你在先進文明的世界里呆過,應該最知道要用什么辦法來打開這個局面吧?”

  “您,您究竟是誰?”

  劉衍驚愕,他不清楚眼前這個看著平平無奇的所謂山野村夫,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糟老頭子一個,丟了孫女的可憐人。”

  說到孫女,他突然就變得佝僂起來,眼神黯淡無光,瞬間蒼老了十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這首送別,在老人有些情難自制的哽咽里,除了離別,被賦予了一些凄涼,尤其當他步履蹣跚帶著小猴子,孤獨走進一片綠林里。

  山風嗚嗚地吹著灌進來,掀動他的衣角,上下翻飛。

  在外面獨自過了半個月的喬錦心,這一天,終于接到了夏母的電話。

  當然她接起來的時候,是陌生號碼,如果上面赫然顯示了媽媽二字的話,她是萬萬不會接聽的。

  “喂,喂?”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起來,對面好一陣的靜默,兩方都在等,最后還是她先開了口試探。

  “小,瑜兒!”

  她愣了一下,聽著和藹的緩和語調,一時竟沒聽出來是誰。

  “哪,哪位?”

  “是媽媽呀,媽媽的聲音聽不出來了?”

  那邊無事發生的親切感,讓喬錦心覺得陌生,她有些不知所措,想掛了電話,又輕易不敢。

  “媽,媽媽。”

  “在外面也呆了這么久了,什么時候搬回來住呀,是媽媽不對,媽媽不跟你商量,擅作主張。”

  喬錦心并沒有聽出這語氣里自責愧疚,反而有一種套路。

  她有些敏感,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燙,醞釀了半天的兩個字,卻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沒有。”

  “什么?”

  夏母沒聽明白,多問了一句,喬錦心更加緊張了,一口氣把剩下的話都倒了干凈。

  “我,我要工作了,被領導看見了在接私人電話不好。”

  她飛快找了個理由,掛斷了電話,長舒了口氣。

  但這也不算是借口,等她再抬頭,李姐已經滿面春風走到她面前。

  她慌忙站起來,迎接頂頭上司。

  “夏瑜,下午去趟名晟,簽個合約,這里是資料,你拿去看看。”

  “李姐,這個案子一直是李菲在跟的,憑什么讓夏瑜吃現成的?”

  喬錦心剛接過那厚厚一疊的文件夾,立馬就有人站起來提出了質疑。

  看起來辦公室里,“憤憤不平”的態度不在少數。

  李菲的確一直在跟,所有跟名晟有關的單子,大家心照不宣,基本成了慣例,在這個小公司里早就都被她壟斷了,就因為她是李姐的侄女,大客戶當然都給她握著,身邊自然也有一群堅定的擁護者。

  喬錦心當然一清二楚。

  李姐輕咳兩聲,一個勁朝著李菲使眼色,一邊又“力排眾議”,努力讓她這個決議看起來沒那么離譜。

  “這是公司的決定,夏瑜雖然來公司不久,但是作為新人,能力突出。也要多給些鍛煉的機會給后輩。”

  “夏瑜!”

  原本一直坐著,擺弄自己新得的驢牌包的李菲站起身,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走到喬錦心面前,越靠越近,近的讓夏瑜能夠看清她臉上的奶茶色系的溫柔眼影,勾勒的恰到好處,充滿隱藏心機的拖長綜色眼線。

  “好好干吧,新人。”

  喬錦心抬眼,所有人都是看好戲的吃瓜表情。

  她以為自己的心臟又會制止不住地因為害怕彷徨,無依無靠的孤獨而狂跳,可這次卻沒有。

  若是有面鏡子,她就能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此時眼中的冰霜是有多么凜冽。

  她抬手,掌心里握著的是李菲交給她的一個小貓玩偶。

  是一只坐著的小橘貓。

  她有些恍惚,心里一陣酸楚。

  “名晟的總經理剛回國,有些難搞,你一定要有耐心哦,不要把公司的大客戶給搞沒了。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維護的呢。”“哦,還有這是我的幸運玩偶,也一起送給你,希望它能給你帶來好運。”

  松開喬錦心的李菲,滿臉的溫柔和善,笑的人畜無害。

  所有人交頭接耳,都在夸贊她的落落大方,喬錦心在心里冷笑,這才是真正的裝blity大師。

  她連場面功夫都不愿做,抱著這些個資料,回到了座位上。

  下午她一個人,租了輛小電動,在車水馬龍的城中大道上來回自由的穿梭。

  很快就來到了名晟氣派的大樓門前。

  剛進大廳,穿著考究的女秘書,就迎上來。

  “請問,是創美的夏小姐嗎?”

  聲音甜美,卻處處透著訓練有素的機械空洞。

  從頭到腳,從發型到服裝。

  “是。”

  喬錦心點點頭,將懷里沉甸甸的文件夾往上抬了抬。

  “哦,我來拿吧。”

  “不用。不用!”

  語畢,這一摞還是被對方熱情的接了過去,搞的喬錦心都不好意思。

  “那,那麻煩您了。”

  “不客氣,我們杜總說夏小姐來了就一定要照顧好!”

  這秘書眉開眼笑的,滿臉的討好,只她脫口的“杜總”讓喬錦心呆愣在原地。

  “杜,杜總?”

  她不再向前,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可又不敢完全確定。

  這畢竟是她今天工作的一部分。

  “你,你們杜總,全名叫什么?”

  她小心翼翼試探著問出來,心中保佑千萬不要是自己心里猜測的那個名字。

  秘書小姐姐也直言不諱,轉過頭來,清晰地告訴了喬錦心。

  “不會吧,夏小姐,您還不認識我們杜總?我們杜總就是永暉的總裁杜如明的獨子,杜若飛杜少。”

  “杜,杜若飛?”

  喬錦心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可真的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依舊很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越來越發現這個名字總是會時不時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陰魂不散。

  她腦海里重疊了杜若飛那張沖她笑的別有深意的臉,他到底想怎么樣,每次想起來就莫名其妙的窒息。

大熊貓文學    錦心是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