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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送消息”不懷好意 入營地再現“瘋狂”

  黃昏,雨水像拳頭般重擊在街道,房屋頂上,發出噼啪的脆響。

  松軟的泥土,很快就隨著這重錘,踐踏出一個個泥坑,滿目瘡痍。

  大雨滂沱之間,一群人頭戴黑色鍋蓋樣式的斗笠,腰配長彎刀,對襟寬大披式袍,在風雨中狂狼放聲調笑著,輪流換著一個酒壺喝酒,而中間一個瑟瑟發抖的粗布裙的女人,則被推搡在其中,毫無還手之力。

  濕透的布料緊貼在身,反而叫她女性的身形曲線勾勒更加凸出,幾個人不知真醉還是故意,搖晃的抓著女人的手腕,不愿放開。

  身處其間的女人,尖叫著用雙手緊緊捂住自己胸口,拼命躬身抵擋反抗,漸漸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角落。

  女人的尖叫聲逐漸嘶啞,那是一種絕望的無助。

  身后一個胡子拉碴,衣衫襤褸的男人倚靠墻,仰起脖子喝酒。

  每次揚頭,略有涼意的雨水砸向他的眼皮,再順著臉頰流到嘴邊,混進源源不斷灌進嘴里的烈酒。

  酒很快就沒了。

  他又將酒壺用力的倒了倒,一滴不剩。

  好吧,這酒果然越賣越少了。

  以前的一壺酒,值得他喝到酩酊大醉,忘記所有。如今的一壺酒下肚,只不過沾了沾牙齒,什么感覺都沒有。

  他歪嘴苦笑一下,站直身子,微睜開眼。

  入目便是這群禽獸,已經開始撕扯女人的衣服。

  他本想轉頭不管,可剛一轉頭眼前抑制不住出現的那張義憤填膺的小臉,還是叫他回心轉意。

  她要是在這兒的話,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吧。

  他走上前,三兩下,扒拉開外圍幾個,直插進人群里,把自己身上濕漉漉的外罩衫脫下來,為女人遮住裸露的皮膚。

  “你是什么人?”

  這群人操著極其不熟練的天朝話,面露不善。腰間長袍內的長彎刀已經牢牢握在手中,蓄勢待發。

  “在我朝的土地上,欺負我朝的婦女,獸行當誅。”

  撂下狠話,他便已經手起刀落,對面剛剛還在與之對話的,當場身首異處。

  其余的人氣急敗壞,大喊一聲,便都統一將那長柄彎刀高高舉過頭頂,迅速把人包圍其中,兩方死死對峙著,一觸即發。

  “雕蟲小技爾!”

  話音剛落,一群人還沒待看清,便又是寒光一閃,一圈人只剩下唯二的兩個,握在手里的刀隨著手腕的劇烈抖動,也終究是拿不穩,當啷一聲,掉落在地,大呼小叫著,落荒而逃。

  他手中的刀順勢而出,隨后又踢起地上隨意一把,雷霆出手,最后的兩個,也都先后一一中刀斃命,無一幸免逃脫。

  雨水嘩啦啦地,很快蕩滌掉了刀上地上的血跡,又被沖淡。

  他在雨中徐徐而行,拔下命中的那把屬于自己的刀,干脆利落,歸鞘。

  “顧桑,真是好功夫!”

  天地間響起的不合時宜的啪啪掌聲。

  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略抬眼,并不轉身,低沉聲音,道出了來人的名字。

  “山本松崎。”

  “又見面了。”

  山本松崎打著黑色油布傘,緩緩走來,那雙精光閃爍的眼睛,依舊不懷好意。

  對于山本松崎,他很不耐煩,可有些消息,又得靠著這老匹夫提供。

  “我是來送好消息的,顧桑。”

  “除了喬大人的下落,別的消息,于我顧維均而言都毫無意義。”

  “那我要告訴你,我知道喬大人在哪兒么?”

  正欲抬腳離開的他,一聽這個消息,整個人都被點亮了。

  “快說!”

  他毫不掩飾眉宇間的興奮之色,一把提起小矮個山本松崎,讓他整個人都離了地。

  “你,你先放我下來!”

  山本松崎通紅著臉,這樣被人輕易提起來,很有些不體面,而他身后一直不離左右的浪人,見識了顧維均剛剛的大殺四方的場面,都在躊躇著不敢上前造次,拿著刀出鞘了,也只敢橫在身前,面露狠色,實際腳步卻遲遲不愿上前。

  這下好了,來談條件的人,如今氣勢全無,開頭的陣勢就已經被壓制了。

  在外漂泊兩年多,顧維均早就不是那個衡量再三的顧維均了,此刻人在手上,怎么可能講什么武德,輕易放之。

  “你先說人在哪兒,不然我現在就捏死你。”

  顧維均話雖說的輕描淡寫,但在山本松崎耳朵里,還是很嚇人的。

  “要是胡言亂語地騙我,天涯海角我都找到宰了你。”

  后一句的威懾力明顯強一些,山本松崎艱難咽了咽口水,很快就吐出了兩個字:“碧山。”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顧維均很快就松了手,讓這老匹夫落了地。

  “顧維均,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聽著身后山本松崎無能狂怒的狠話,顧維均無所謂的聳聳肩,頭也不回,抬頭揮揮手,做了告別。

  兩年之前,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在她走后,他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他瘋狂的打探關于她的蛛絲馬跡,茶飯不思,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一切,踏上江湖追尋。

  他已不再是那個有頭有臉,鉆營而上的少掌柜的,顧大人,他就只是一個失去愛人消息的落寞男子,千里萬里尋妻,只一心要找到她。

  只是越接近碧山,他的心里越加忐忑跟空虛。

  他究竟該以一個什么身份跟面貌,出現在她面前呢?

  如今低頭瞅一瞅自己渾身上下的落魄樣子,她之前又總是不斷試圖從自己身邊一次次逃離,是不是于她來說,自己的存在便是一種打擾跟困擾,那自己是該出現呢還是默默地守護?

  他糾結起這些問題來,比起兩年前,他更加謹慎地對待,因為失而復得的,不想再一次徹底失去。

  大雨持續在下。

  夏家軍的營地里,所有人起夜冒著雨,將那大帳又加固了一些,怕被這漫天的風雨給掀翻了。

  巧兒幾人,聽著外面雜七雜八的聲響,看守的幾人也跟著出去幫忙了,便都暗地里偷偷開始想辦法解繩結。

  待快要全員解開之時,大帳的門簾子毫無預兆被掀開了,幾個人趕忙起身,握緊手里的瓷片,準備一戰。

  誰知道撩簾子進來的竟是李斯翰,隨手扔進來的,還是剛才看守他們的兩個守衛。

  看樣子是中了毒剛斷了氣的。

  “現在知道緊張了,當初那么輕易就暴露了。”

  “首領!”

  巧兒身后的二人誠惶誠恐,急忙下跪磕頭迎接,只有巧兒一個人呆站著。

  “首領。”

  “走吧,既然都被發現了,就趕緊回去吧,別給我這兒丟人現眼的。”

  話音剛落,李斯翰手里不知何時藏的兩顆藥丸,迅雷不及掩耳,一一塞進了二人嘴中。

  二人很快就暈倒在地,他這才得以,輕輕松松,取出口袋里那瓶隨身攜帶的化尸粉,開開心心倒個干凈。

  這不是巧兒第一次看他化尸了,可這一次,看他靈巧的手指,輕彈瓶身,像在打拍子,那愉悅的神情不像在殺人化尸,而像是在聆聽了一曲放松身心的美妙曲子。

  他不是迫不得已,事出有因而殺人,更像是樂在其中。

  說不定哪一天,自己也會成為他為了樂趣而宰的羔羊。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整個人不經意后退了幾步。

  “怎么了?”

  很快大功告成之后,原地什么也不剩。

  李斯翰偏頭望向瞳孔緊縮的巧兒,言語音調中的雀躍殘存。

  “沒,沒什么。首領,咱們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她掩飾了自己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低著頭,很快扒下守衛的衣服盔甲套在自己身上,趁著烏黑的雨幕,混跡在混亂忙碌的人群里,伺機而逃。

  轟隆一聲,沒有任何循序漸進,雨水忽然便傾瀉而下。

  寫字樓里的不少人剛剛結束一天的疲勞工作,卻猝不及防,遇到這場大雨。

  不少人皺眉抱怨,明明天氣預報顯示的是陰天多云的,這雨卻說下就下,還不是毛毛細雨。

  “夏瑜,那個資料你再整理一下,明天一早開會要用,千萬要記得。”

  頂頭上司李姐的話,夏瑜不敢不從,只能機械地“哦。”一聲,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睛酸脹地厲害。

  自從所謂的相親事件之后,她便搬出去自己一個人住躲清靜了。

  這樣一來,租房水電開銷,每個月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所以做這份工作,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提一個“不”字。

  部門里,也都吃準她這一點,迫使她加班更加肆無忌憚。

  等她一切搞定,墻上的鐘時針已經早早指向了十一點。

  辦公室早就只剩她一人。

  她飛快收拾好東西,穿過黑漆漆只有綠色通道四個大字還泛著森森綠光的走廊,邁進了電梯。

  整個大樓,都空了。

  可惜,雨照舊沒停。

  她考慮再三,收起了手機也收起了打車的沖動。

  不過是回去洗一場熱水澡而已,把包頂在頭上就夠了。

  她在心里計劃好路線,比如跑到那個拐角的小店,興許可以避避雨,運氣好的話,還能買把傘。

  打定主意之后,她將自己那只人造革的小挎包頂在頭上,一口氣沖進雨中。

  可惜她失算了。

  那個街邊小店早就換了別的門面,卻還沒有招牌。

  她只想站在屋檐下避避雨,卻沒成想,門卻突然就開了,也不知是風的力量,還是人為。

  她鬼使神差走進去,怯生生問了問“有人嗎?”

  無人回應。

  屋子里雜亂無章,看來是還沒收拾好。

  她轉身剛要走,卻被地上那小小一盆紅色的花給吸引住了。

  絲狀的花瓣,特立獨行伸出來一綹兒,鋸齒的葉子。

  借著突如其來的閃電,照亮了整個屋子,這株可憐的小花,那一綹兒似乎再次向她伸出了渴求的小手。

  這是一種召喚,她心生一種憐惜,是那種想要好好照顧的憐惜,盡管它嗜血,可那何嘗不是一種血脈相融?

  她小心翼翼,把這盆花抱在懷里。

  出門面對大雨,她用自己的風衣掩著,像護著初生的嬰兒,走進了一片如墨的暗夜。

  屋子里似有切切的笑聲。

大熊貓文學    錦心是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