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嗎?”
天亮,所有人又回到喬宅碰頭,都是一臉期待望著別人,得到的都是無奈的搖頭。
“我再多派些人去找!”
顧維均一拍椅扶手,跳起來就往廳外蹦,迎面“哎呦”就撞上了一人。
“阿瑜?!”
他喜出望外,抱著喬錦心就硬擁在自己懷里。
“你一晚上去哪了,擔心死我了。”
喬錦心冷漠地推開他,自顧自在廳里找個位置坐下,拿起手邊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然后又是第二杯。
“有干凈衣服么?”
袁蝶衣上下打量一圈,見她身上服飾很特別,分明是個異域女子的裝扮,皺巴巴的已看不清原色的圖紋,腦后的辮子也成了披肩的烏云,就是比較凌亂,其間還有些綠葉沙石,甚至腳上只一對烏七八糟的底襪,沒有鞋。
襪底已經滲出些淺的紅了。
喬錦心見眾人只呆呆望著她,沒有作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笑了笑。
“便宜行事,無奈之舉。”
袁蝶衣不識得,可佟懷信認得,這是琉島的傳統服飾,女子出席重要場合就要身著。
他心中猜到什么,猛地站起來,神色慌張地問。
“昨晚山島松崎遇刺,是不是跟你有關?”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
喬錦心慢慢悠悠又為自己倒上一杯,剛遞到嘴邊,就被佟懷信一把奪過,杯中熱茶撒了一地。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魯莽了?”
“山本松崎本就是個愛找事的主兒,你這可倒好,上門送!”
喬錦心面對憤怒質問她的佟懷信很是淡然,起身又奪過佟懷信手中緊握的杯子,往前兩步,幾乎要貼著佟懷信鼻尖。
她盯著對方眼睛,一字一頓。
“我的事情,不用別人指手畫腳。”
佟懷信愣愣望著紅眼對自己惡狠狠說出這句話的喬錦心,有些陌生。
“好了,好了!”
袁蝶衣急忙上前打圓場,將人拉開。
“佟大人,我們家大人有些累了,先進去歇著了,您自便。”
說著話,她已經利落脫下自己腳下的繡鞋,拿到喬錦心腳下,伺候她穿上。
說來也怪,這鞋不大不小居然正好。
喬錦心滿意地踩了踩,走了兩步,就跟著袁蝶衣進去換衣服了。
巧兒還震驚于喬錦心女裝的如此艷麗合適,再注意到她那雙不大的腳,心中第一次生出了這不會就是個女子的想法。
這念頭剛起,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想著應該也不會吧,這喬銘要真是女子豈能入朝為官?首領又怎么可能讓她勾引一名女子?
只是這疑問一起來,她心中的疙瘩就結在那兒了,不停要去琢磨的。
她想到老法子,偷偷跟去在屋外看看,正好這陰魂不散的綠幽藤也不在。
袁蝶衣出了大廳就一直固執要扶著喬錦心走,明明她走路沒問題。
“你腳上有傷,多走路要疼的。”
袁蝶衣有些嗔怪心疼的嘟嘴說了這句,就繼續低頭默默扶著她往前走,不再多言語。
“腳上有傷?”
喬錦心喃喃著重復嚼了嚼這句,才明白袁蝶衣指得是她腳上被鋒利的碎石子劃破的小口子,因為走的時間長,反復地在磨,雖然早就磨出血了,她也已經習慣麻木了。
“你做這么多,有什么目的?”
誰知道喬錦心并不領情,反而反手將袁蝶衣的細嫩脖子給勒了,聲色俱厲很有敵意的質問。
“我,我只是單純心疼大人!”
袁蝶衣被箍地難受,臉色開始微微泛白。但她并沒有掙扎,也不反抗,出于本能雙手握住喬錦心死死勒她的胳膊,卻沒有大用力。
喬錦心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滿是不解疑問地將之放開。
袁蝶衣隨即馬上俯下身子,劇烈地扶著腰咳嗽起來。
“你最好老實點。”
放完這句狠話,喬錦心便大步流星邁到門前,一把推開屋門便進去,轉身闔上。
袁蝶衣還在劇烈咳嗽著,心中也是疑竇叢生:大人這是怎么了?如此喜怒無常?這是換了一個人?
她心中無解,也不敢亂下判定,只覺得心里亂的很。
只寄希望于小橘能夠早些回來,解決這些問題。
只是小橘也有兩三天不露面了,也不知道又去辦什么要緊任務了。
她有些惆悵,嘆口氣,慢慢走到大人房門前,抬手咚咚地敲門。
沒動靜。
她大聲喊了幾聲“喬大人”也沒人應,稍微推了一推,里面明顯是被門栓頂住了。
她搖搖頭,又嘆口氣。
大人真的變了。
袁蝶衣轉身走后,巧兒現身。
她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人,就以一棵靠屋生長的樹為突破口,準備先爬到樹上,再借著這樹到屋頂上,好揭瓦查看屋里情況。
她要是也有那么好的輕功就好了。
當然這只能是個愿想。眼下,她只得踏踏實實,一步一步往上爬了再說。
她嘿咻嘿咻,爬地辛苦,幾度想要放棄,又鼓勵自己要堅持,這么著,終于是爬到了這大樹的最大枝椏處,還有幾步,她就可以輕松借著這大樹枝,跳到屋頂。
“喵嗚!”
她一只腳剛邁到房頂之上,一聲如幽靈鬼魅的貓叫,猝不及防在她頭頂炸響。
她被嚇地一個激靈,那只剛搭在屋檐上的腳顫顫巍巍,差一點就要摔下去了。
一抬頭,一只小橘貓就在她正上方一叢樹枝上,伸頭俯視著她,呲牙咧嘴地,還在“嗚魯嗚魯”,發出警告。
“走開!走開!看我一會兒怎么收拾你,小東西!”
巧兒心煩意亂,一想到就是這小東西,剛才那一嗓子讓自己此時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心里恨得牙癢癢。
可她此時又拿它沒辦法,在這大樹之上,在這小東西面前,她沒有半點優勢可言。
最可氣的是,這小東西似在故意炫耀它優越的彈跳能力,在這樹枝枝椏之間,如魚得水,如履平地,反復橫跳,還要故意蹦蹦,搞得這枝杈晃來晃去,還有“余震”,抖了不少葉子掉了巧兒一臉一頭不說,還讓她心驚肉跳。
她拼命維持著,感覺自己夠著樹的那只還算穩當的腳,馬上也要失守了。
玩了一會兒,這小橘貓貌似鬧夠了,它又輕巧地跳到巧兒腳踩的那根枝杈上,靈巧的尾巴勾住自己的身子,乖巧坐著,沖著巧兒“喵喵”直叫。
“嘿嘿,乖,乖啊!”
巧兒雙手伸出,在空中比劃個安撫的手勢,干笑兩聲,有些討好,額頭上全是緊張的汗。
“喵嗚!”
小橘貓又沖她叫喚兩聲,從高處跳下,偏偏落在巧兒岌岌可危的右腳邊。
“你,你要干嘛?”
巧兒頭發汗毛都立起了,汗涌出來的更多了,她第一次覺得一只貓的眼神那么邪惡恐怖,甚至還折射出墨綠色的光。
這眼神似曾相識…
難道…
這是綠幽藤養的貓?!
“你,你別亂來啊!”
話音未落,“啊,啊!”的兩聲相隔一段時間的慘叫劃破天際。
“彭”的一聲,毫無懸念的,巧兒伏面倒地,吃了一嘴的灰土,腳脖子處留著個小窟窿,滲血了,那是小橘貓毫不客氣下嘴留的記號。
巧兒“哎呦”哀嚎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她覺得自己下巴頦兒碎了。
喬錦心的屋門終于“吱呀”一聲打開了,再見她已是換了身男子墨綠長袍,長辮梳于腦后,氣宇軒昂。
“大,大人!”
巧兒虛弱的抬起一只手,朝喬錦心伸去,想求得支援。
誰知道之前一直無條件護著她的喬大人,也只是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視若無睹,從容離去。
“大,大人!”
巧兒渴盼的眼神追隨了喬錦心毫無心軟停留之意的身影一會,不甘心的手最終 無力的垂下。
屋檐之上,端坐的小橘貓歪著小腦袋,像在思索什么。
很快它又起身沿著屋脊,從屋頂,在屋與屋之間,游刃有余的穿梭來回。
再大的空檔,也只是大躍和小跳的區別,不在話下。
夜深入夢。
袁蝶衣平躺著,單手摟著襁褓中的孩子,一早就睡下了,過度疲勞讓她很快睡去,進入一個古怪地夢境。
她成為了一個不能說不能動只能聽只能看的見證者。
她眼睜睜看著小橘被吸進了一道白色的光柱之內,被禁錮的動彈不得,最后就這樣化作了一只貓。
一只頭有閃閃梅花印記的獨特的貓。
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正是著裝古怪披頭散發的喬錦心。
她有些后怕,知道這只是夢,潛意識逼迫自己趕緊醒來,幾番博弈之間,終于是擺脫了,猛地睜開了眼睛。
可她還是“啊”的一聲,驚叫著坐起,原是只貓就站著她胸前的被子上,放大的貓臉正一動不動注視著。
這穿透灌耳的聲音,當然是一下就把小孩子給嚇哭了,小嬰兒清脆的啼哭聲,充斥了整個不大的空間,甚至都有了回音。
這貓并沒有走,似乎對嚇到孩子了,很有些抱歉,只遠遠地坐著,有些不知所措。
袁蝶衣呆坐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去趕這來路不明的野貓。
可她剛伸手抬到半空,就見這貓的額頭閃了一閃,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綻放在額間。
她愣了,緩緩放下手來,喃喃問了一句,她自己都覺得很荒唐的話。
“你,是小橘?”
“喵嗚!”
沒想到這貓點了點頭,好像能聽懂似的,又“喵喵喵”的,聲音里都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