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放手!”
嘈雜聲中,喬錦心緩緩睜眼。
朦朧間,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爭執不下,只有袁蝶衣一人孤零零站著,一直守在一邊。
“大人你醒了?”
一聲驚呼,終于是吸引住了兩人的注意力,也平息了干戈。
“你醒了啊!”
那嬌俏的身影先一步來到床邊,驕縱蠻橫的擠走袁蝶衣,死死握住她的手擱在臉頰處。
小橘不客氣上前,一把將其拉開,扔到別處,自己則關切俯下身,皺眉查看喬錦心狀態。
“還有哪里不舒服?”
“這么粗魯干什么,她還只是個小姑娘。”
喬錦心掙扎著用手肘將自己整個身體撐起來,目光看向遠處,尚還虛弱的柔聲問摔在地上的人。
“摔疼了沒有?沒事吧?”
這一句關心,頓時又讓地上的人多了幾分恃寵而驕的底氣。
她也不裝柔弱,一骨碌爬起來再次來到床前,貌似天真望著喬錦心。
“大人,你要不要緊啊,還難受嗎?”
“咳咳咳,不礙事。”
“醒了?”
顧維均正端著湯藥進屋,見人已經坐了起來,也是喜出望外。
只是剛接近幾步,就被小橘站前,用身軀防的嚴實。
“什么意思?”
被為難至此,顧維均有些惱怒,也只敢言語沖撞。
雖對方瘦弱,可他剛見識了其力量速度,實力不容小覷,真的打起來,他未必是對手。
“你,還有你這所謂侄女,都離大人遠一點。”
小橘的口吻是命令式的,根本不給討價還價的機會。
“呵,喬大人還沒說話,你一個隨侍就敢隨意發號施令?”
他看向喬錦心只在意她的意見。
“怎么了這是?”
喬錦心略帶疑惑的詢問目光,望著站在床邊守著自己的冷漠小橘。
“沒什么。只是懷疑。”
小橘淡淡的回應。
“懷疑?懷疑什么?”
“你手里莫名其妙的藥丸怎么解釋?”
“這個?”
從地上站起來,她舉起手握著一個木檀的小瓶子。
“鬼鬼祟祟,不懷好意。”
小橘八個字直接給了定論。
“怎么不懷好意了?你把話說清楚!”
她馬上委屈大爆發的先發制人,眼淚決了堤的流。
“為什么一直針對我,我只是單純仰慕喬大人,為什么總把人往壞處想呢?”
“你不是覺得我給大人下毒嗎?好,我把這一瓶子藥都吞下去,你看看究竟有毒沒毒!”
她說的悲壯而堅決,喬錦心都有些不忍住要下床來制止。
只她微弱的“不要做傻事。”這句話還沒出口,小橘便又冷哼一聲,如同是看穿了其把戲一般,冷嘲熱諷著。
“哼,誰知道你有沒有掉包。”
“你們都這么想我嗎?”
她淚眼婆娑,委屈的癟著嘴看向四周,又感覺是受了天大的侮辱,把心一橫,直接沖出屋子,臨走用衣袖拭了臉,吸吸鼻子,悲傷撂了那句小孩子最喜歡說的狠話。
“既然這樣,那我走了,再也不給你們添麻煩!”
“你去哪兒!”
滿屋子最著急的還是喬錦心,她赤著腳慌忙下床要追,袁蝶衣小橘都攔著讓她好好休息,可她哪里肯聽,于是還是小橘妥協了。
“我去追,你好好休息。”
“袁姐姐,大人就托你好好照顧。”
袁蝶衣頷首,忙著扶著喬錦心讓她躺好,回頭一個眼神示意小橘放心去吧。
小橘幾下快步,竄出門去,身形快的很。
很快,屋子里只剩關系錯綜復雜的三人待著,氣氛有些微妙。
喬錦心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看著為自己忙來忙去的袁蝶衣,溫柔開口道。
“袁姑娘回去歇著吧。”
“大人,蝶衣答應了小橘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守著你,等小橘回來再說。”
說著話,袁蝶衣已經自顧自搬了張板凳坐在床前,溫馨的場面讓立在一旁的顧維均略顯尷尬多余。
但他還是跟過去一樣,固執在屋里頭立了一會,良久,見喬錦心睡的安穩,才略垂頭喪氣轉身,放輕腳步離開,連最后掩上門的動作都是輕手輕腳的。
他有些惆悵,在無名村的相處讓他越來越覺得,隔絕他們的不僅僅是三年的光陰,他離她好像越來越遠。
他又苦惱的在門前坐了一會,抬頭看看清冷的月亮,直到眼睛酸脹了也得不出答案。
“喂,你究竟去哪兒?”
貓追耗子的游戲玩膩了,小橘站在前面的一處房頂之上,倨傲而又居高臨下的姿態,高揚著下巴看著下面還在抽噎,疾步向前的小丫頭。
見怎么也甩不掉,追來的也不是她想的人,她跺腳一甩手,憤怒指著房頂上之人。
“你一直追我干嘛?”
“誰稀罕追你,要不是大人不放心,我巴不得你自生自滅。”
小橘吹著額前碎發玩兒,答話態度漫不經心。根本不把她當回事。
“我警告你,安分一點,不管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別把歪主意打到大人身上,也別想動大人一根頭發。”
“如若不然,不管你背后有誰,我一定會把你們所有人都揪出來,通通碾碎。”
說這話的時候,小橘臉上雖面無表情,可這口吻一聽就知道絕不是隨便說說。
“呵,就憑你?”
天真的小丫頭,終于露出了一條狐貍尾巴,臉上的單純蕩然無存。
美眸凌厲之間,一枚閃閃發光的菱形透明晶體,向小橘飛來,她略向后一躲,一把接住。
“這是什么,你應該認識吧?”
這冰涼刺骨,沁人心脾的質感,握在手里的觸感再熟悉不過。
“老怪物在你手里?”
“再怎么說也是你曾經的師父啊,直接就叫老怪物不太好吧?”
小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表現的毫不在意。
“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
“這怎么能算威脅呢?我只是物歸原主罷了,這東西一開始不就是你的嗎?”
半月余輝,傾瀉銀霜。
房頂屋前的兩人對峙許久,才有作罷念頭。
小橘一個靈巧躍身,落到地上,細如發絲的銀線隨袖而出,如蛇如藤迅速纏住了對方的雙手,捆綁的嚴嚴實實。
柳眉倒豎的小丫頭,生氣反復施力氣想辦法掙脫著,誰知道這特殊的材質和綁的方式,只能讓其越勒越緊。
“別費勁了。一會兒嵌進肉里,我可不管。”
她識相了一些,掙脫的動作幅度小了許多。
“放開!”
“…”
小橘只當這抗議是空氣,自顧自又將這捆著的銀線固定好,最后直接三兩下纏繞在自己胳膊上。
“好了,走吧!”
一切弄妥當之后,小橘一腳踢在她屁股上,讓她走在前面,自己則悠哉悠哉走在后面。
“你給我等著,綠幽藤!”
她咬牙切齒表達憤怒。
只是還沒等到她報仇,自己的后腦勺就失了守。
小橘毫不客氣,一巴掌拍上她后腦勺,這一巴掌搞得她腦子嗡嗡直響。
“趕緊走!”
永壽宮內。
“宣祿親王李霖覲見!”
白色拂塵一掃,金嗓子一亮,祿親王提紫色蟒袍,畢恭畢敬,懷里小心敬畏,抱著自己的頂戴花翎,低頭跟在領路的李德喜身后。門戶和硬板夾簾,精繡云龍暗花紋圖案的明黃綢緞掛簾,配上一塊繡繪著蘭花、海棠等圖案的小簾、襯紗,用木頭別子懸起一角,顯得十分別致。
跨進內殿,裊裊的煙霧充斥在大殿內,有安神靜氣的作用。
紫檀木鏤雕山水人物的御用寶座上,是黃緞平金龍之座褥、靠背和迎手,寶座上放著五谷豐登御制詩青玉如意、梅花式紅雕漆嵌玉痰盂盒。
老佛爺近來百無聊賴,李德喜給尋了只白色小京巴逗悶子,此刻正乖巧躲在老佛爺臂彎里打盹兒。
“奴才李霖給老佛爺請安,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甭管袖子長短,先跟唱大戲似的甩的兩邊山響,請安請的夠大聲,就能表明自己忠心。
“來了?”
老佛爺還在一下下摸著小京八柔順的皮毛,也懶得抬眼。
這祿親王素來與和親王不和,兩派相爭多年,雖然和親王屬娘家一派的,可也捏了自己不少秘密,如今她最好的方式,便是讓兩派相互制約,她兩頭都給好處,同時利用,調節這其中的平衡。
“聽李德喜說,你最近又尋了新的寶貝?”
“回老佛爺的話,”
祿親王深知,自己如今只有在這皇太后面前,表現的足夠“懂事聽話”,伏低做小,才有活路。
雖然平時在朝堂之上,他常常言辭激烈,據理力爭,不過也是為了絆倒和親王一派,哪里真有他表現的那么憂國憂民。
“奴才聽說,老佛爺近來因著這膝痛,常常夜不能寐。奴才心里也跟著萬分著急,寢食難安。幸得幾日前,得一圣手名醫,治好了奴才多年的肺咳氣喘,連奴才府上一名老管家多年的腿疾,也是藥到病除。”
“最重要的是,”
言及于此,這祿親王突然湊近皇太后耳邊,神秘說道。
“這神醫能讓枯木逢春,可保人容顏不老,青春永駐。”
“當真?”
一提到容顏不老,青春永駐,這八個大字,這個權力名利財富地位通通不缺的女人,也激動起來。
“老佛爺您不信,奴才這就把人帶到近前來,給您問問。”
“快宣!”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