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了一會,才終于一一安置好身邊撈起的幾只洋槍,再爬上岸,見燕明他們明顯占上風,完全控制了全盤局勢,才完全把心放在肚子里。
“好叻!”
燕明也很高興,首仗大獲全勝,收獲頗豐,這一切都靠這個剛認的機智妹子。
打掃完“戰場”,天已大亮,胡校尉及手下軍士全被活捉,滿身瘡痍狼狽不堪。
見到喬錦心二人緩步而來,被反手捆著的他,馬上怒目相視,青筋凸起,憤怒爆喝:“刁民惡婦,助紂為虐,與山匪勾搭成奸,不得好死!”
燕明直接反手一個”熊掌”劈的他仰翻在地。
“嘴巴給我放干凈點!”
“大哥,不要緊的,我被人坑了也這樣。”
喬錦心倒是心寬想得開,還反過來勸燕明。
“我生平最恨這些個臭當兵的,一天天的正事不做,欺壓百姓,強搶民女的,沒一個好東西。”
“大哥,有些事情啊,切莫以偏概全了。一桿子打翻一船人是不可取的。”
“更何況,留著他們還有大用處呢。”
喬錦心意味深長瞟一眼還在惱怒掙扎的胡校尉,繼續進言。
“什么意思?”
“這洋槍是弄到手了,可你會使嗎?怎么填充,怎么換彈夾,怎么發槍,怎么瞄準,這些一應不都要人教?”
“妹子的意思是,讓這些人來教?”
燕明詫異比劃了一圈,坐在地上被他二十多個兄弟拿槍指著的俘虜。
“不然勒?,語間,喬錦心隨便走到一漢子身邊,奪過他手中拿反的槍,掉個個兒,才又還給他。
“連槍頭槍屁股都分不清,這玩意到你們手里連響都聽不到。”
漢子有些羞愧的低頭,其余人也有陸續調轉方向的,看這架勢不在少數。
“也不是我不愿意,你看他們也未必就肯吧。”
“休要做夢,就憑你們?不過是耍了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戲!等著吧,你們這些蠢賊,朝廷馬上就會派人把你們剿滅的干干凈凈!”
胡校尉此時雖已是“身陷囹圄”,還是氣焰囂張的很,也根本不把燕明他們放在眼里。
喬錦心緩緩蹲下,逼視著他。
“成王敗寇,輸了就是輸了,哪那么多借口?
“再說,你有大哥照顧還能看著吃口熱飯,可這些個平頭百姓呢?”
“你以為他們是心甘情愿做山匪的?
官逼民反啊,你去山寨里看看多少是拖家帶口的,有三四歲的娃娃,還有七八十的老人。
你覺得他們為什么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涉險到這條件惡劣的山寨來,做山匪,為了好玩么?”
喬錦心一口氣說完,因為激動,有些啞嗓哽咽。
腦海里浮現了不久前在寨子里,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特意端給她一大碗熱乎乎的菜飯,自己轉身咬著發硬的死餅子。
她追著跑到孩子住處。
一家幾口都在就著稀不見糧米的湯吃著難以下咽的餅子,她第一回感到自己手里這碗,白白的還冒熱氣的“粗茶淡飯”有多么珍貴。
那一刻她心里堵的慌。
“算了,妹子,跟他說這些干啥啊,沒意思。”
燕明拉起喬錦心,牛眼里也有些濕了。
胡校尉總算是消停了,沒再言語一句。
“大哥,我再留幾日吧,等你們都安頓好了,我再走!”
看胡校尉這能折騰的架勢,喬錦心還是很不放心。
“好好好!”
有喬錦心為他“分擔”些,燕明自然是十二分的愿意。
只是顧維均有不滿了。
“不行,我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回去了,爹問起來沒法交代。”
“那你先回去報平安唄,我再留幾天。”
“不行,你在哪我在哪。”
顧維均橫豎都不愿意,態度還很強硬。
“隨便你吧,反正我已經答應我大哥了。”
見二人因為自己山寨的事,起了爭執,燕明也不好意思。
“要不然這樣吧,好妹夫,我叫人去顧府送個信兒,就說二位在山寨平安,讓老爺子莫要掛念。”
“算了吧,大哥,你讓人送信,那我們通山匪就是板上釘釘,證據確鑿。
你還不如再送封勒索信,再勒索個十萬二十萬的,畢竟這少掌柜的,顧家獨子,身價怎么也得是我這個少夫人的雙倍吧?”
顧維均滿臉黑線。
“你倒是會算計,訛自家銀子還訛上癮了。”
喬錦心不以為然。
“練兵,充裝備不都要錢啊,再說了這些人歸順了,又多了幾十張嘴吃飯,哪樣不要開支?是吧,大哥?”
“是的,是的。”
燕明樂不顛,他這可真是天降大餡餅,喬錦心此刻在他眼里已經不僅僅是妹子了,還是個吉祥物,小福星,招財貓,散財童子。
顧家很快又收到了第二封勒索信,據顧府下人傳,顧老爺接到這帶有顧維均一小撮頭發的“血書”,已經是嚇的魂不附體,只是真到湊銀子的時候,又沒動靜了。
胡統領被嚇昏過去之后,是被四個人當被殺的牲口抬回去的。
實在沒有好去處,就安頓在了佟懷信的府衙里。
待他悠悠醒轉過來,睜看到的第一個,就是背手而立在他塌前,居高臨下,定定俯視著他出神的佟懷信。
他使勁揉揉眼睛,確定不是幻影之后,霍的起身坐起,驚恐往后直退。
“這位鬼爺,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您為何頻頻跟著胡某,陰魂不散呢?”
“不然我每年清明中元,多給您燒點要紙錢元寶,求求您放過我吧…”
言絕,他是身似篩糠,誠惶誠恐,雙目緊閉,眼角不受控制的微微顫動,看樣子的確怕極。
齊遠聞聲趕到,見到這樣的胡統領,完全沒有之前的“能耐我何”的無賴樣子,哭笑不得。
常言道”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胡統領遇上佟懷信這個魔王,也就跪地求饒的份兒了。
“這,怎么人家了,把人家嚇成這樣,好得是個統領。”
齊遠望著嘴里還神叨叨念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惡鬼退散,惡鬼退散…”的胡統領,轉到佟懷信跟前小聲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啊,一見我就這樣,我還郁悶呢!”
佟懷信也無辜。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合著齊遠不是閑來無事看熱鬧的,是來報信兒的。
“好消息。”
佟懷信素是撿高興的先聽。
“李軍門連夜奔襲,勢如破竹,大破暉州城,全殲郭勛一部,叛亂已平。”
“好!”
這樣的好消息,佟懷信聽的連連稱好,喜上眉梢。
雖然這李軍門是把他撇在一邊的,但是佟懷信知道什么為重,也沒放在心上。
倒是由衷佩服,還是很拎得清的。
“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跟這胡統領有關了。”
齊遠打眼一看這胡統領還是神神叨叨的,怕再刺激他,只得小聲在佟懷信耳邊言語。
“這胡統領的堂弟胡校尉,帶著幾十人馬殺上碧山,連人帶槍都不知去向,估計是被山匪給俘了。”
“什么?槍也給劫了去了?
這驍騎營的都是飯桶還是豬啊?
好好的非自己上山送人頭送裝備的,這么沒腦子的嗎?”
佟懷信看著塌上的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也不顧齊遠阻攔,上前就粗魯拎起他衣領子。
胡統領嚇了一跳,用手遮擋著,嘴里念叨著“不要殺我。”
“你看清楚,我是人不是鬼!大白天的,鬼還能在此揪著你衣領說話么?”
佟懷信本想再逗逗這沒出息的大統領,如今事情緊急,還需要他處理。
“你,你不是鬼啊?”
放下手,郭統領懵懂疑惑怔怔望著佟懷信,確定真偽。
“你覺得呢?堂堂一個統領,被什么子虛烏有的鬼神嚇的屁滾尿流的,傳出去還不被人笑話死?
你趕緊起來,你驍騎營出事了,你的好堂弟八成連人帶槍讓人山匪給劫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你說什么?”
這個消息對剛剛穩住心神的胡統領來說又是個晴天霹靂。
他老人家調令還沒找到,這已經是嚴重的失職。
沒想到他這不省心的堂弟又來雪上加霜,這下他不僅官職是保不住了,搞不好要下大獄,送了命。一想到這,他又是嚇的不輕。
秋日清晨本是微寒較冷的,他卻在短短下塌的須臾功夫,滿頭大汗,著地的腿都使不上力了。
可惜他也不是美嬌娘,不會有人去扶他。
“你打算如何啊?”
待他剛下地站穩,佟懷信又咄咄逼人出言相問。
他顯得很虛弱,嘴唇翕動無力的張了張。
“不知道,等我老師凱旋歸來之后,再找他商量吧。”
“你的人被劫了,你不應該立刻趕奔,踏平他碧山山寨把人都救回來么,怎么遇事都要找你老師商量?”
見這胡統領無能的樣子,佟懷信怒其不爭。
“你知道什么,胡來是我手下猛將,這伙山匪連他都能手到擒來,實力是萬萬不容小覷的,就這么貿貿然前去,不又是白白送死,有去無回嗎?”
“沒本事就沒本事,借口還挺多啊。”
佟懷信打定主意這都是借口托詞,出言相諷。
“想我胡至義入軍十余年,帶兵打仗的事兒,你清楚還是我清楚?輪得到你一個黃口小兒在我面前班門弄斧,指手畫腳?”
胡統領有資歷在,話說的也是倚老賣老,佟懷信最煩這種論資排輩兒的。
在京地他見的太多了,一個個開口閉口想當年,想當年的,遺老遺少最講究這些個,讓他頗為嗤之以鼻。
“哼,縮頭烏龜!”
佟懷信一句絕殺,轉身理也不理,隨他如何。
好給佟懷信打圓場的齊遠這次也罕見的一言不發,直接無視,一道出了門。
胡統領知道這兩個年輕人是在給他臉色看,心里雖然記恨,可眼下自己自身難保,只能一一受著忍在肚里。
盼只盼他這老師,可以早些歸來為他解了這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