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人到了。”
“哪呢?”
“快進寨子了。”
原本蹲坐在椅子上的喬錦心趕緊強行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蘋果,其余的便隨手扔掉,猴子似的一躍下來手背身后坐好。
“快快快,給我捆好!”
幾個人面面相覷,燕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讓你的丫鬟動手吧。”
喬錦心當下是急死了。
“哎呀,不就捆個人嘛,哪兒這么多破事,你們平日里綁那些個太太小姐的,也這么守禮數?”
“那哪能一樣呢,她們都是交易的籌碼,少夫人是真心為了寨子的朋友,怎可同日而語呢。”
此話一出,喬錦心聽著還挺感動。
“燕寨主仁義,既真心把我當作朋友,那我夏瑜也認你這個兄弟。”
喬錦心話里,兄弟的意思就是好朋友的意思,擱在現代就是指的哥們,女孩子在現代有玩的好的哥們的比比皆是,喬錦心也沒太在意。
哪知道這燕明是會錯意,以為是要認干兄妹了。
“少夫人的意思是認作異姓兄妹?”
燕明眼里竟然是閃過一絲激動。
他初見喬錦心時,正是那股灑脫不羈,毫不扭捏的大丈夫渾然做派,沒將她認出是女子,只道是唇紅齒白的玉面小先生。
而作為女子她敢只身入“龍潭虎穴”,談笑風生,嬉笑怒罵,有頭腦也是個真性情的。
遭逢亂世,能有這樣的膽識氣魄,天下少見。
關鍵是她真是厲害角色,還是有地位身份的,日后定能幫上大忙。
這樣的女子,如今要認他做兄弟,他自是巴不得的很。
“也可以啊,認你做大哥了,總能給我綁了吧。你這繩子太粗了了,秀云是綁不結實的,沒用。”
喬錦心倒也無所謂,她是怎么樣的都可以,就是要趕緊把眼皮子底下的事兒給辦妥了,才是真要緊的。
“那說好了啊,完事之后歃血為盟,敬告天地,咱這兄妹關系可就真定了啊。”
燕明就怕這干妹子到時候就不認帳了。
“行行行,趕緊的,別廢話了,人馬上就到了。”
喬錦心火急火燎,實在是墨跡不起了,跳起來抓著自己剛認的大哥過來給自己綁好,還要時時叮囑綁嚴實點。
堂里兵荒馬亂的,一切成埃落定,剛各自站定,進入角色,就聽得佟懷信的大呼小叫。
徐旻知道這種場合,他是萬萬不可出現的,趁著目光焦點都在外面時,閃身隱沒在看大熱鬧的人群中。他也眼尖,一下就看到人群里還有一勁衣打扮的人低頭同樣在隱藏,便也多留了幾分意。
“推什么推啊,我自己會走!”
“夏瑜!”
還沒進屋,佟懷信遠遠見到被五花大綁,控制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的“人質”喬錦心,就不顧一切要往里沖。
“你們對她做什么了,快放開她!”
狗子很快和一漢子過來把他按到在地,又隨意從自己身上掏出,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搞下的一塊,烏漆麻黑的破布頭,粗暴地直往他嘴里塞。
佟懷信憤怒的唔啊唔的,狗子嫌棄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吵死了,到地方了都不安生。”
“進去!”
顧維均隨后才進的堂來,跨過門檻的腳步滯了一下,就由后面押他二人前來的嘍啰推搡著進屋了。
“想必這位便是燕寨主了。”
“初次見就要以這樣的方式,少掌柜的還要多海涵啊。”
對于顧維均,燕明竟表現的相當客氣。
“燕寨主,給我夫人松綁吧,這戲都做過了,也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吧?”
顧維均回以禮貌微笑,嘴上是毫不留情直接拆穿。
“少掌柜的這是說的什么話,我一個大老粗實在聽不懂啊。”
燕明嘴角不自然的一列。
顧維均也是對他報以友好客套的禮貌點頭,隨后便開始跟喬錦心喊話。
“阿瑜,你在牟家也幾日了,現在又跑到燕寨主這兒胡鬧,準備什么時候回顧府?”
喬錦心聽著顧維均這料定了的語氣,還有責備意思,一下破功,沉不住氣了,吐掉本是用來堵嘴里帕子,心有不平。
“你是怎么知道的?”
顧維鈞伸頭努努嘴,示意她看,剛剛被她隨意一拋,“遺忘”在角落里的,那個啃的殘缺又奇特的蘋果。
“你吃果子的習慣是從上到下,慢慢圍著啃,一圈一圈的吃。被綁票的還能招待的到果子吃,你不覺得奇怪么?”
喬錦心當下后悔自己太大意,不注意這小細節。
“還有你那叫人送到的勒索信,怕我看不懂,就找個識字的來寫啊,還當起教書先生來在上面涂涂改改,就怕別人不當兒戲,真以為我糊涂,不識得你的字跡是不是?”
“最近練字了,字寫的不錯,跟過去有天壤之別了,還以為你不認識呢。”
喬錦心低頭甕聲甕氣的答。
“我夫人的字我能不認得?”
顧維均不氣反笑,竟還有無可奈何的寵溺。
“也不知道你哪來的這么大本事,哄著燕寨主跟你一起胡鬧!
這么缺銀子直接跟我言語就行了,用的著兜這么大一個圈子,還要聯合外人?”
拿人的手短,雖在自己的地界,燕明也沒敢多言語。
“好了好了,別說了,既然都知道了,就都解了吧。”
喬錦心早就綁的難受,攤牌了也就不裝了,忙叫人幫忙來解,可憐燕明剛完工的,還要再一次好生解開。
松綁之后的喬錦心,扭扭手腕活動一下,馬上又繞到顧維均身后,要著狗子他們幫忙一起松將開來。
大家都松綁了,只有佟懷信被遺忘在地上,他也只能無謂的像條蟲一樣劇烈的拱來翻去,試圖刷出存在感。
喬錦心哪是忘了給他松綁,只是在遲疑要不要松。
看佟懷信在地上蹭的繩子都要磨破一道了,喬錦心才一臉糾結的的俯下身,拿掉塞他滿嘴且挺深的臟布頭。
“呸呸呸,咳咳咳,這哪個臭水溝里爛布啊,一股陳年舊抹布的味兒,熏得人都要吐了。”
嘴一得已解放,佟懷信抱怨的言語就噴薄而出,連帶著咳嗽出來的口水基本就是個淋蓬頭。
喬錦心猝不及防接受了一番“洗禮”,急忙后退與他保持相當距離,卻還是在那張嘴的一張一合之間發現了“新大陸”。
“霍喲,你啥時候裝了顆綠門牙啊,挺時髦的啊。”
喬錦心這一喊,馬上吸引了不少人上前促頭來看花樣精,佟懷信見自己“見不得人的秘密”要暴露,窘迫的緊閉著嘴,不敢再發一言。
原是那日在張記補齒鋪子,他張口便要了最貴的義齒,鑲完了才知道是翡翠的。
這翡翠雖也是貴重之物,但這剔透泛綠的色兒,還是門牙,一張口就滿嘴泛綠光,這要是出門打交道,到哪兒都是焦點,都是笑柄,又總不能時時刻刻捂著嘴。
他老覺得是那張記故意報復,又找不到把柄,便在府中郁悶呆著生悶氣,外出拋頭露面要見客外出的事,一應是師爺齊遠在張羅。
“哎呀,怕什么,沒人嘲笑你。”
喬錦心好心拉起他坐好,開始為他解繩子。
“我都聽說了,你為了一個姑娘跟人打起來磕掉了門牙。”
“哪有什么姑娘,你別聽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無稽之談,以訛傳訛。”
見這謠言,喬錦心都信以為真,佟懷信又憋不住開口,趕緊解釋。
“哎呀,為了心愛的女人動手,挨揍了不丟人,我覺得還挺爺們的。”
“是嗎?”
聽到喬錦心的肯定,佟懷信竟然莫名心頭一漾,泛起一絲小漣漪。
雖然這肯定的事情是子虛烏有的。
“那你是喜歡替你出頭的男人了?”
佟懷信趁機又跟喬錦心談上心了。
“也不一定,但他最起碼要尊重我吧。”
喬錦心還在一道道慢慢解著繩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
“還是我來吧。”
這溫馨場景,顧維均看的心里越來越堵,干脆是過來直接搶活兒。
“你要干什么,我不用你解!”
佟懷信“弱小無助”的坐在地上,抬頭仰望著一片黑氣環身的顧維均,黑云壓城般逼近。
幸好喬錦心也在這里,就更加故作柔弱,驚恐萬分的往后挪,頭直靠著喬錦心肩膀。
“顧維均你干嘛啊。”
喬錦心皺眉,單手拒著顧維均,另只手則毫不客氣的狠狠擰著著佟懷信的后頸皮。
“你倆能不作了么?”
顧維均不理,他沖著佟懷信惡狠狠瞪眼。
“你離她遠一點!”
“我就不!”
佟懷信一臉傲嬌,死豬不怕開水,被喬錦心擰的生疼,照樣緊緊抱著她胳膊不放。
“起來。”
顧維均也上前來拽她另一只胳膊,兩個人暗中較勁的。
“你們倆,有完沒完啊,我又不是玩具!”
喬錦心大力甩開二人,獨自站起來分頭數落。
“你!堂堂知府,又是做表哥的,事事退讓一步又能怎么樣呢?”
“還有你!仗著自己聰明絕頂,心思縝密,老是暗地里給人使絆子,你不招他,他個沒腦子的能成天跟個瘋狗一樣,追著咬你么?”
“也是,”顧維均眉開眼笑的,深以為意。
“夫人說的句句在理。”
“夏瑜,你什么意思?”
佟懷信原以為是要和解,回過味來才發現是暗搓搓罵他是沒腦子的瘋狗。
“沒什么意思,佟大人,你好好在山上休息,過兩天燕寨主會派專門的人送我們下山。”
喬錦心驚覺自己出言不妥,馬上換了話題。
“過兩天?明天不走嗎?”
佟懷信一臉疑惑。
“不好了,大哥,我們被包圍了。”
言語間,外頭有人來報。
“多少人?”
不清楚,山下兄弟說約莫著有百十來號。”
燕明還算冷靜:“慌什么。”
隨后他叉腰,一指佟懷信:“給我綁咯!”
“是!”
兩邊兄弟馬上應了上前綁人。
“憑什么?”
可憐佟懷信剛剛解放一會,就又被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