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漠回首看了蕭欒一眼,只見他薄唇輕啟,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你想好了么?”
這一問直接擊潰了蘇漠好不容易筑起的的防線。
“我...”
見蘇漠遲疑,蕭欒轉身準備出去;卻被蘇漠眼疾手快的抓住。
“你跟我來。”
從昨兒確認這件事開始,她便一直在回避,規避,逃避;她不想再這樣下去。
所以無論之后的結果如何,她都要帶蕭欒進去。
蘇漠牽著蕭欒越過林惜的幔床,來到了暗室門口。
從門口望過去,里面黝黑一片看不到頭;蘇漠小手一揮,暗道兩邊的燭火被點亮。
瞬間將這漆黑的甬道照的燈火通明。
望著甬道兩邊的燭火搖曳,沒由來的不安與心慌在蕭欒心底蔓延,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甚至還萌生了一絲怯意?
蘇漠這廂的狀態也不比蕭欒好上多少。
雖然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可臨到了門口她心底還是不可避免的閃過了一絲慌亂。
以至于這柔軟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感受到蘇漠的緊張。
蕭欒心中雖有不解,但還是回握住了她的小手,給予了她一絲慰藉。
感受到蕭欒傳遞過來的感情,蘇漠終于鼓起勇氣踏了進去。
這條甬道不算很長,寬度也適中,剛好可共兩人并排走過。
當步子邁到第九十九步,她們眼前豁然開朗。
甬道的盡頭是一間不見天日的屋子;西邊的墻上雖有一扇窗柩卻木板封住;只有十分零星的光透過縫隙照進屋內,屋內的照明全靠四個墻角立著的長明燈。
整間屋子的陳設十分簡單,除了幾盞長明燈外,便只有一張有些陳舊的木桌和一張六尺寬用素色幔帳包裹著的雕花拔步床。
蘇漠來到木桌前,伸手在桌上一掃,指尖未染任何塵埃。
說明這間屋子常有人進來,是誰不言而喻。
接著她將目光定格在了一旁的拔步床上,透過素色的幔帳影影綽綽能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
蘇漠走上前去準備掀開眼前的幔帳,然指尖接觸后卻又猶如觸電般的縮了回來。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蕭欒見狀替她完成了她想做的事兒;伸手越過蘇漠掀開了眼前的素色隔閡。
幔帳掀開,一名年逾四十的婦人出現在了蘇漠和蕭欒眼前;她面色蒼白,睡容安詳;若不是身前微微起伏的動作,怕是會讓人覺得她已仙去。
除了她的生死之外,最令人在意的便是她的容貌。
一眼瞧去其容顏與此時在天牢的‘林惜’別無二致。
蕭欒見后,沒由來的眉心一擰。
這個婦人是誰?若她是蘇易的夫人林惜,那么此時天牢中關著的那人又是誰?
若她不是林惜,又為何與林惜如此相像?
蕭欒百思不得其解,
忽而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在萬物谷時蘭姨提到易形蠱。
難道天牢中的那個林惜是假的?
這就是小漠兒昨兒突然情緒異常的緣由?
蘇漠只瞧了眼前這個面色蒼白如紙的林惜一眼便別過了目光;此時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若不是因為她娘的一念之差;這個女人本該有極為順遂的一生。
夫疼子女孝,兒女承膝下。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如同一個活死人一樣,躺在這昏暗不見天日的房間里。
還有蕭欒。
若他知曉了一切真相,怕是要恨死她了。
他陰暗的童年,不平的人生;皆因他是先皇的子嗣。
等真相揭開,他發現他前面二十多年所有的苦難,皆源于他的人生被調換;他承受著本不該屬于他的命運,自己還愛上那個害他一生的女人,他該有多崩潰?
蕭欒與蘇漠二人心思各異,卻又十分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過,這種沉默的氛圍逐漸趨向于詭異。
就在蘇漠想說點什么打破這種氛圍時,原本像個活死人一樣躺著的林惜;有些枯槁的指尖微微動了動。
蘇漠察覺后,立即收起到嘴邊的話欺身上前。
“您醒了么?”
孟儷蘭跟她說過,在跟官差走之前,她進了密室給林惜喂了一種藥。
可保她七日不醒不死。
如今才第三日,林惜便醒過來了?
是孟儷蘭唬她?還是那藥失效?
蕭欒敏銳的察覺到蘇漠說了一句:您。
卻并未開口叫對方娘,這也就說明眼前這個女人并不是蘇漠的娘親。
可她又與林惜那般像,這當中到底哪一環有問題?
蕭欒不動聲色的后退了一步;他現在腦子里有些亂,很多紛亂的思緒在他腦中盤旋。
本該在天牢的林惜為什么會在這里?
蘇漠為何不叫她娘?
蘇漠先前又為何情緒異常?
再有便是看著這樣的林惜,他為何會覺得自己的心口悶得慌。
林惜睜開迷蒙的雙眸,映入眼簾的是她從未見過的一男一女。
男人身形修長,女人姿態窈窕;一眼看過去便十分的登對。
只是她剛醒沒什么氣力,因此她的目光只能在二人身上掃過后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林惜開口問道:你們是誰?
然因為多年未開口,這說出口的話在蘇漠和蕭欒眼中便變成了嘴巴張合著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林惜現在整個人還昏昏沉沉的,不知今昔是何年,也不知眼前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只記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隔三岔五會出現一個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人,喂她吃下什么東西;之后便又是沉悶而冗長的黑暗。
她無數次想從夢中醒來,每次卻又被黑暗吞噬了回去。
通過林惜嘴巴的張合,蘇漠依稀辨明了她想說的話。
頓時心中的愧疚感更甚。
因為常年被灌藥囚禁,林惜已經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說話,因此她失聲了。
至于是暫時還是永久;需要之后找大夫瞧過才能下決斷。
于是鑒于林惜現在的身心狀況,蘇漠放慢了自己說話的語速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我.們.是.來.救.你.的.人。”
林惜見罷,眉心忍不住微微一擰:救她?
蘇漠沒過多解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