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花?這個新出場的名字,令在場之人一頭霧水。
“陳阿花,方才夏蝶蘊的話你在堂外可否聽見?”大理寺卿問。
“聽、聽見了。”陳阿花第一次面對官府,還被這么多人注視著,她不由得看向夏蝶蘊。
夏蝶蘊對她點了點頭,溫聲說:“不要怕,你只需要說出你知道的事。”
陳阿花似乎對夏蝶蘊很信任,聽了他的話之后,她便看向上首的大理寺卿說:“夏少爺方才說的都是真的,那些事都是我告訴他的。”
“你又從何處得知這些事?”杜御史問。
“我是聽到了我公公和相公的對話,還有一些是我相公在酒醉之后說的。”陳阿花道。
“你公公和相公又是何人。”杜御史覺得這些人是在繞圈子,有些不悅道。
“我公公是夏大忠,我相公是…”陳阿花轉頭看向夏多壽,指著他木然的說,“他,夏多壽。”
“喲嚯!”人群再次發出驚呼聲,沒想到之前夏多壽口中那個為了救他自賣自身的妻子居然出現了。
眾人再去看夏多壽,夏多壽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不,不可能,我聽說阿花已經死了,你絕不是她!你肯定是冒充的!對,你是冒充的,不然怎么不敢露臉!”
陳阿花聞言,便慢慢將裹在頭臉上的黑布一層層地揭開,最終卻露出了一張疤痕交錯的臉,宛如惡鬼。
吸氣聲此起彼伏,杜御史更是忙將身體往后靠,撇過頭不去看。
陳阿花盯著夏多壽木然地說:“當年,你先將我的鳳仙兒給賣了,說是家里揭不開鍋,把她賣給好人家當女兒也好有條活路。我雖然萬分不舍,卻也不忍她跟著我們吃苦,想著給人家當女兒也好。沒過多久,你又帶著人牙子來家,將我也賣了,說是讓我去人家府上當仆婦,我到了地方才知道,你是把我賣到了那骯臟地,就因為賣到那地兒可以多得一兩銀子,讓你拿去賭。”
圍觀的人群聽到這里,再次驚呼出聲。
“出嫁的時候,我娘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進門以后,婆婆告訴我出嫁從夫。你賣了我,我也不怨你,只當用賣身錢買斷了我們的夫妻緣分。我用銅簪將自己的臉劃爛了,老鴇怕我這張臉嚇壞客人,打了我一頓之后就打發我去干粗活。我挺滿足的,因為只要干活就能吃飽穿暖,就是總會想念我的小鳳仙兒,不知道她的新爹娘喜不喜歡她。可有一日,我給樓里的一個姑娘送浣洗好的衣裳,她偷偷告訴我,不久之前有一個叫鳳仙兒小姑娘被她親爹賣到了樓里。”
陳阿花的眼睛瞳仁很大很黑,卻沒有任何光亮,她緊緊地盯著夏多壽,一字一句地說:“那個叫小鳳仙的姑娘也剛滿六歲,右嘴角上也有一顆痣,她那個狼心狗肺的親爹也姓夏。只可惜被賣到樓里的小鳳仙,沒有我的小鳳仙命好,沒有一戶好人家收養她。她才剛到樓里第三日,就從三樓的窗戶摔了下來,頭磕在了石頭上,血流了一地,死了。”
人群中傳來嘆息聲,還有那自己也有兒女的婦人在抹眼淚。
夏多壽被陳阿花看得瘆得慌,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嘴硬道:“你胡說八道,你不是阿花,你是冒充的!”
“陳氏,你可有能證明自己身份之物。”大理寺卿問。
陳阿花低頭從自己的衣襟中拿出來一張紙,遞給了過來的文書,“我離開夏家的時候,什么也沒拿。這一張是我的賣身契,上面有夏多壽當年按下的手印。萬花樓里的幾個老人也能為我作證。”
大理寺卿查驗過陳阿花的賣身契,“賣身契怎么會在你自己手中?”
陳阿花:“我之前救了樓里一個姑娘,她幫我贖了身。”
大理寺卿點了點頭,知道像是陳阿花這種做粗活的,贖身價并不貴,老鴇也不會不放人。
“夏多壽,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大理寺卿看向夏多壽,喝問道。
夏多壽見賣妻女之事騙不下去了,索性哀聲道:“沒錯,我是賣了妻女,那是因為家中已經揭不開鍋了,我弟弟當時還病了,不賣了她們娘兒倆,我們一家子都得死啊!這婆娘就是怨恨我當初賣了她和女兒,所以現在聯合起外人來冤枉我!”
“呸!畜生!”有人罵道,因為夏多壽在賣妻的事情上撒謊,所以已經沒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話了。
陳阿花卻突然道:“你弟弟夏二郎不是生病,他是調戲你們干爹的小妾事發,被打的。”
此言一出,夏多壽突然臉色大變,一邊撲向陳阿花,一邊厲聲道:“臭婆娘你胡說八道什么!”
可惜一旁的衙役及時抓住了他,沒讓他碰到陳阿花。
陳阿花動都沒動一下,繼續說:“二郎當時才十七歲,你和爹得了歐陽家的錢之后帶著他一同吃喝玩樂,把他教壞了。”
這時,承平公主對夏蝶蘊陳懇地建議道:“我看他們夏家好像風水不太好,專出敗類。你要不要考慮改個姓?本宮覺得歐陽蝶蘊更好聽些呢。”
夏蝶蘊聞言好脾氣地點頭,“公主說的是。”
承平公主嫣然一笑,又轉頭去問陳阿花,“對了,那個干爹姓什么?不會也姓夏吧?”
夏多壽猛然轉頭,死死瞪著陳阿花,他的目光中有惡狠狠的威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