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自家父皇是什么德性,宮里原就沒啥好東西吃,這下可好了,直接讓他們啃蘿卜干兒了。
謝丕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言難盡地看了眼上頭滿臉笑容的皇帝,憋悶地低下頭。
罷了,也不是吃不得粗茶淡飯。
等戴義擺好善請皇帝移步,太子和謝丕一道兒在桌子前坐下。
皇帝確實將勤儉節約刻到了骨子里,桌上三菜一湯,一盤魚肉,兩盤蘿卜干兒,上頭還特意放了幾顆小青菜點綴。
至于湯,萬年不變的青菜豆腐,沒見著幾塊豆腐,倒是綠油油的一片,可謂再清湯寡水不過。
太子聳拉著眼皮,實在沒有食欲。
這還不如他早上起來吃的蔥油雞蛋餅,一口下去噴香。
這桌呢?
什么味兒也沒有。
再看謝丕,面色如常,依舊教人看不出什么來。
皇帝沒有管兩人的神色,動筷后讓他們也吃,“不必拘束,這兒也沒旁人。”
這話是對謝丕說的。
“是,謝陛下。”謝丕拿起筷箸。
一頓飯安安靜靜地用完,皇帝吃的心滿意足,擱下碗筷,接過戴義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
“如何,宮里的蘿卜干兒好吃吧?”他笑瞇瞇地道。
這可就為難人了,饒是鎮定如謝丕,也不免抖了抖眼簾。
他吐了口氣,道:“回陛下,清脆可口,回味甘甜。”
“嗯,不錯!”皇帝夸他有眼光,立即命戴義去裝一罐子起來一會兒給他帶回府去吃。
也好教老先生他們嘗嘗。
謝丕沒有多懷疑,認真謝恩。
直到皇帝輕咳了聲,看向他:“那個…太子的束脩…”
謝丕眼皮一跳,想起來該是交束脩的日子了。
只是今日這一出,他有些懷疑,“陛下,您不會是想…”
賴賬吧?
“咳!”皇帝打斷他,正色道:“朕連日來優思水患,邊境亦是多有騷動,雖上下一心解除憂患,但國庫空虛,諸位都該能省則省…”
“陛下,所以束脩呢?”謝丕這會兒已經猜到了什么,淡淡詢問。
皇帝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戴義拿來的一罐蘿卜干兒。
硬是道:“此物返璞歸真,比得珍饈美味,你帶回去,給先生嘗嘗。”
說完,皇帝揮揮手,“戴義,送他們出去,朕政務繁忙,還有折子沒批,就不多說了。”
他背著手大步離去。
怎么說呢!
就挺一言難盡的。
謝丕默了默,朝太子看去,有些不明白,如陛下這般,怎么就養出了他這樣的兒子。
簡直兩個極端!
太子對他的目光不明所以,他摳著牙縫,不巧被青菜塞牙了,真難受。
回到西閣,皇帝想起方才太子的話,皺了皺眉頭,到底沒忍住,喚了人來詢問。
此事暫且不提,等太子他們回到崔家,老太爺還坐在院子里搗鼓著弓,兩只手上盡是磨礪的痕跡。
而崔九貞就坐在一旁煮著茶,時而添上一杯遞給老太爺解解渴。
看到兩人回來,崔九貞立即亮起了雙眼,倒是比她想的要早些。
“這么快就回來了?”她上前挽住謝丕,卻見他手里提著個罐子。
“咦,這是什么?”她抱過來,打開看了眼。
謝丕沒有阻止,“陛下送…賜的蘿卜干兒。”
“蘿卜干兒?”崔九貞奇怪,“皇上賜我們蘿卜干兒作甚?”
太子轉了轉眼珠子,沒有插話,他現下沒有話語權。
未免殃及自己,更是偷偷跑了,順道抓了個錦衣衛出來,吩咐他們近日莫要出現在老太爺面前。
以免教人看不順眼丟出去。
錦衣衛一臉茫然,卻只能應下,只待去一會兒打聽打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兒。
院子里頭,老太爺聽了這蘿卜干兒的由來,沉默良久。
崔九貞都聽得不大好意思,皇帝怎么還干這種事兒呢!
“祖父,您怎么說?”她見著老太爺不說話,只好朝謝丕看去。
可謝丕也瞧不出這是個什么意思,搖搖頭。
片刻后,老太爺才開口,“去瞧瞧,府里都有什么活兒,甭讓他們閑著。”
他們指的是誰,崔九貞和謝丕心中都有數了。
掩住笑意,她道:“是,那我去安排安排。”
說完,她腳步歡快地離開,謝丕則是在她坐過的杌子上坐下。
“皇后娘娘已經將人送進東宮,應是過了今歲,便會安排人讓太子臨幸。”
老太爺皺了皺眉頭,對于這種事,無論是宮中還是世家大族,多是如此。
只是,這個人是從張家選出來的,就不妥了。
“一群扶不起的阿斗,在妄想什么!”
老太爺嘀嘀咕咕搖搖頭。
這句話一語雙關,謝丕垂著眸子,并未再多說。
他看向地上半成的弓,想到太子,老太爺當真是良苦用心。
只可惜…
前院里,梁管家接到命令,細細地將府中的需要做的事兒都列了出來。
等送到瀟湘館,三太太已經和崔九貞商議了。
“咱們府里的柴火每月都有人專門供應,說起來,也是一筆開銷呢!”
梁管家點頭,“送柴火的都是老人,那一家子給咱們府里送了十幾年了。”
“哦!”崔九貞番看著,“一擔柴火五十文錢?”
她轉向三太太,“這柴火價委實有些高了,三伯母不若削一半的供應,其他的我來安排。”
三太太雖不知東苑發生了什么,不過見她突然管起這事兒,也沒反對。
“成,總歸不能斷了府中的柴火就行。”
“您放心,這點兒保證還是有的。”
崔九貞又挑了幾個事兒,都是苦力,不是做搬運就是趕車。
等給東苑那群還不明所以的錦衣衛安排下去時,已經是第二日了。
突然換了崗,讓他們極為不適應。
從前東奔西跑慣了,現下又安逸慣了,突然讓他們去做苦力,難免有些落差。
張安搓搓手,看著站在他們跟前的崔九貞,猶豫道:“大姑娘,府里近日可是忙的緊?”
“喔,還行吧!與往常一般。”
“咳,那個…咱們兄弟您也知道,是錦衣衛,職責呢就是保護太子殿下…”
其他人附和起來。
沒錯沒錯,他們是錦衣衛,不是干雜活的。
崔九貞點頭,“我知道啊!”
“那您…”張安尷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