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順侯世子兩回被打的鼻青臉腫,頭一回好歹小廝扶著能走,這一回被打的直接抬回的和順侯府,大家都好奇是誰揍的,茶樓酒肆,議論紛紛,這事也經小廝的口傳到了書院。
季清寧沒懷疑過是小丫鬟揍的人,那丫鬟瞧著膽子不大,做不出來這樣的兇殘事。
趙垣聽說了這事,懷疑是自己的護衛干的,和順侯世子是昨天挨揍的,正好李信昨天上街了,就沖和順侯世子對他不敬,揍他個三五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隔壁桌,溫玹和東平郡王他們坐在那里吃飯,一邊聽人八卦和順侯世子挨揍的事,要不是知道這兩天溫玹都在書院,他們絕對懷疑人是溫玹揍的。
他們對和順侯世子無感,反對是對揍和順侯世子的人頗感興趣,太合他們胃口了啊。
東平郡王掰著饅頭往嘴里塞,平常吃著還湊合的饅頭,這會兒味同嚼蠟,鼻尖一抹鴻興樓的燒雞香縈繞不去。
“不行了,我扛不住了,我們去鴻興樓吃吧,”他把手里還剩大半的饅頭放下,提議道。
云陽侯世子唐靖耷拉了個腦袋,“你們去鴻興樓,別忘了給我帶只燒雞。”
“你不去?”東平郡王看著他。
“我想去啊,可我爹給我撂了話,我要敢不好好讀書,就想著吃喝玩樂,就打斷我的狗腿,”唐靖生無可戀的嚼著饅頭。
“狗腿?”肅寧伯世子陸照黑線道。
“你沒聽錯,我爹說的就是狗腿。”
唐靖眼皮耷拉,焉了吧唧的。
他都不想回憶那天的事。
他爹說打斷他的狗腿,他來了一句,“爹,我這是狗腿,您那是什么?”
他指著自家親爹云陽侯的腿問的。
云陽侯氣的就要抄雞毛撣子,好在被他娘眼疾手快搶先了一步,裝樣子抽了他兩下,罵他道,“虎父犬子,你說你爹的是什么腿?!”
要不是他娘強行保住了他爹的面子,他估計能被當場打死。
雖然以前也沒少挨打,他爹更沒少讓他和溫玹斷絕往來,但那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回讓他認季清寧做大哥,唐靖總覺得他爹不一樣了。
不止他,連他娘也感覺出來了,叮囑他最近少惹事。
他不敢不聽啊。
陸照想揍他,“那你還讓我幫你想辦法坑人?”
唐靖道,“不一樣,我爹只讓我別想著吃喝玩樂,又沒說不能針對季清寧。”
“…還用說嗎,溫兄都奈何他不得,伯父對你放心的很,”東平郡王笑道。
某個三少爺坐在那里,一邊吃饅頭一邊走神。
唐靖見他沒生氣,手在他跟前晃了兩下,“在想什么,想的這么入神?”
溫玹看著他,來了一句,“同樣的小榻,為什么我在書院就睡的香,在國公府就睡不著?”
這是個唐靖他們沒法理解的難題。
因為他們長這么大就沒有過失眠的時候。
不夸張的說,他們不僅不挑地方不挑床,要是困極了,站著都能睡著,可能還會打鼾。
唐靖道,“你確定是小榻的問題,不是因為屋子里多了個人?”
“不可能,”溫玹想都沒想就否決了這種猜測。
被人坑被人砸,沒氣死就算不錯了,要還因為別人占他一半的學舍,他反倒吃的好睡得香了,他絕對是個受虐狂。
唐靖就是隨口一說,他也覺得不大可能。
要真是這樣,那他們的兄弟絕對是朵奇葩。
東平郡王的提議,沒人響應,就不了了之了。
他雖然愛吃,但一個人去酒樓吃飯沒意思。
幾人繼續吃飯,越吃越寡淡,腦子里想的都是小丫鬟給季清寧拎的食盒里飄出來的燒雞香。
嗯,小丫鬟揍了和順侯世子,搶了和順侯世子的錢袋子,錢袋子里只有八百多兩,不夠賠贗品畫的一千兩損失,就拿了和順侯世子的玉佩。
只是沒想到那塊玉佩那么值錢,即便以黑心著稱的當鋪都當了四百多兩。
小丫鬟只是拿回損失,這一下子多拿了人家兩百多兩,心里委實不踏實啊。
給人送回去吧,那肯定不行,那是送上門找打,扔了吧,這可是錢,除非她自己扔自己撿。
正覺得銀子燙手,從鴻興樓路過的時候,聞到樓里飄出來的飯菜香,小丫鬟眼前一亮,覺得和順侯世子不道德,賠錢不夠,還應該請客,然后就一口氣把兩百兩給花了個精光,毫無心理負擔的來書院送飯送菜了。
唐靖咬著饅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了聲,“我真是太聰明了。”
幾人看著他。
沒見過這么自夸的。
唐靖把饅頭放下,“我得讓他知道大哥沒那么好當的!”
“你要做什么?”陸照問他。
“我去蹭飯了。”
話音未落,已經不見唐靖的人影了。
東平郡王好奇道,“他能蹭到飯嗎?”
“我賭一頓飯,他蹭不到,”陸照道。
溫玹在季清寧手里都沒占到過便宜,其他人就更別想了。
東平郡王他們勉強用完午膳,回學舍休息,剛走到學舍門口,就聞到一股子燒雞香。
走的時候聞到燒雞香,回來還能聞到。
鴻興樓的燒雞幾時味道這么持久了?
一進屋,就看到唐靖坐在那里,對著桌子上少了一只腿的燒雞發呆。
桌子上不止有燒雞,還有紅燒鱖魚、糖醋排骨和菌菇老鴨湯,都是鴻興樓的招牌菜。
東平郡王眸光落到地上的食盒上,驚呆了,“唐兄,好本事,蹭飯連食盒都一起蹭回來了。”
陸照不敢置信的檢查食盒。
是鴻興樓的食盒沒錯。
居然真蹭到飯了,還蹭的這么徹底?
季清寧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就跟做夢似的。
唐靖臉上閃過一抹恥辱的尷尬。
陸照站在那里,總覺得屋子里哪里不大對勁,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東平郡王已經坐下,把筷子拿起來了,對陸照道,“唐兄一個人也吃不了這么多,坐下一起吃。”
他們蹭兄弟蹭來的飯,天經地義。
陸照準備坐下,恍然想起來哪里不對勁,他指著唐靖的床鋪道,“掛在墻上的畫去哪兒了?”
“隔壁,”唐靖吐字艱難。
“還有那對美人瓶呢?”
“…也在隔壁。”
“你包袱呢?”
“…在隔壁。”
“別再問了。”
“屋子里少的都在隔壁。”
唐靖嗓子堵的都快說不出來話了。
他算是明白為什么溫玹和季清寧交手幾次落敗了。
不只是溫玹運氣不夠好,人家那腦子是真好使!
被人家一襯托,他感覺自己就沒帶腦子來書院,落在了云陽侯府!
東平郡王看著他,“為什么都去隔壁了?”
為什么?
還用問嗎?
唐靖看著桌子上的燒雞,生無可戀道,“因為我蹭了這頓飯。”
半刻鐘前,唐靖去蹭季清寧的飯時,小丫鬟剛把雞腿掰下來遞給季清寧,然后撕另外一只。
唐靖坐下來,順手就把小丫鬟的那只搶了過去,大口吃起來。
這一下可是把小丫鬟氣的不行,但唐靖搶雞腿的理由很充沛,“我叫你主子‘大哥’,做小弟的蹭大哥一只雞腿叫事嗎?”
小丫鬟很生氣,但又沒法反駁,只得氣鼓著腮幫子看著季清寧。
然而季清寧一點也沒生氣,嗯,非但沒生氣,還把手里另外一只雞腿也給了唐靖,“這只也給你吧。”
他當時還很吃驚,“這么客氣?”
季清寧笑道,“你認我做大哥,別說兩只雞腿,這一桌都給你也沒什么。”
唐靖覺得季清寧在得意,很不客氣道,“那我就全要了。”
小丫鬟氣炸毛。
季清寧讓小丫鬟把飯菜收進食盒,送到隔壁,臨出門的時候,季清寧來了一句,“你看看云陽侯世子有什么東西是我用得著的就拿回來,算他這個小弟孝敬我這個大哥的。”
小丫鬟怒氣盡消,笑的合不攏嘴的進了他的屋,以土匪之勢把他的東西席卷一空,不止把他卷成了窮光蛋,還不可避免的殃及到了陸照和東平郡王,就比如東平郡王的那把紅玉骨扇,擺在他小幾上,被小丫鬟誤以為是他的拿走了。
這邊唐靖越說越覺得自己蠢的可以,簡直是吃飽了撐著送上門給人痛宰了一刀,那邊溫玹回屋,就看到桌子上擺滿了眼熟的東西。
季清寧坐在那里喝茶,小丫鬟屁顛顛的數銀票,“云陽侯世子這個小弟認的真不虧,足足有三千兩呢。”
“我以后就可以常從鴻興樓買飯菜送來了。”
說完,小丫鬟就趕緊把這話否了。
不能再買了帶書院來,會被蹭飯的。
見小丫鬟高興的眉飛色舞,季清寧忍俊不禁,“都數三遍了,還沒數夠呢。”
小丫鬟笑的雙眼彎成月牙,道,“飯菜都被端走了,得去食堂吃了。”
季清寧也是真餓了,起身離開。
小丫鬟沒跟去食堂,雖然時辰尚早,她拿了換洗的衣服就回扶風院了。
兩人前腳離開,后腳一黑衣勁裝男子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拎著包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