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猶疑了片刻,看了那臺上的血,隨即又慌亂了起來,“可…可是…母親…萬一…萬一那如意說的是對的…”
“我們硯兒,那是未來的狀元郎,又生得一表人才!可是不能出半點閃失!”
池老太太一聽,頓時不悅了起來,她神色一板,惡狠狠的瞪了常氏一眼,“虧得你還是書香門第出身,做了這么多年的主母,遇到一點事情,就六神無主的,成何體統?”
“不過是死了個丫頭而已,等時哥兒找出那個裝神龍鬼的狗東西,便叫人把她抬出去埋了,給她一口好棺材,就說她得了急癥,多給她家人一點銀錢便是。”
“今日之事,半個字都不許透露出去,誰要是破壞了硯哥兒婚事,別怪我不客氣。”池老太太猛的拍了一下身邊的柱子,疼得把手縮到背后。
池時嘲諷的看了她一眼,專注的看向了躺在桌案上的死者。
“死者后腦勺有被打擊的痕跡,頭發上有一些木刺,可能是木棍之類的東西。脖子上有掐痕,面部嘴唇都有青紫,指甲發紺,死亡原因應該是窒息。”
“有人用棍將她打趴下,然后掐死了她,將她抬到這個桌案上,然后…”池時說到這里,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長房的人膽子小,瞧著全是鮮血,怕不是根本就沒有沖過來仔細看過這個可憐的姑娘。
“然后用刀剖開了她的肚子。所以案桌上才有這么多血跡,將那兩柄玉如意,全都染紅了…死亡時間,在半個時辰之內。”
“玉如意隔遠看,像是被她抱在懷中,實際上,有半截是插在腹部的。”
池時的話音一落,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一直冷漠著一張臉的池家大伯,都猛的站起了身,他轉身過去,朝著門口圍觀的人怒道,“都站在這里做什么,不用做事了么?若是今日之事,傳出去半句,別怪我心狠。”
他雖然官職不高,但官威卻是不小,這么一嗓子吼下去,門口的人都嚇得縮回了脖子,忙不迭的表起忠心來,“我們都簽的死契,是家生子,定是不會亂說的。”
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罷,做那鳥獸散去。
那池家大夫人常氏一聽,卻是尖叫了起來,“肚子肚子…肚子切開?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玉如意,為何會這般晦氣!遇到這種事情!簡直是…”
她說著,猛的扭過頭去,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姚氏同池瑛,咚咚咚的就走了過去,“五弟妹,我的玉如意本來好好的,就是你的玉如意來了,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你說這…”
她的話還在嗓子眼里,就感覺頭皮一麻,一個什么東西插在了她的頭上!
常氏顫抖著,伸出來摸了摸,那是一只竹節狀的筆,她時常來給池硯磨墨,在他的桌案上見過許多次了,是他慣用的那一支…
“如廁之后,請自己擦屁股。那玉如意在我阿娘那里待得好好的,怎么到了你這里,便出了這樣的事情!分明是你福氣薄,壓不住這天大的如意…”
“自己個強要了去,竟然還要倒打一扒!下回你再說我阿娘,我指不定心情不暢,手一抖!那就不是給伯娘扎發簪,那是給伯娘的腦殼鉆洞了。”
池時說完,頓感舒暢。屋子里終于靜悄悄地了,池家長房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個喘氣得聲音大了,手一抖,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便戳穿了他們的腦瓜子。
她伸出手來,從那如意的脖子上,拿出了一根紅繩來,在那紅繩的底部,墜著一個碧綠碧綠的小葫蘆。
那小葫蘆水汪汪的,一看便不是女婢能夠擁有的。
池時想著,舉起了那小葫蘆,朝著池硯努了努嘴,“這是你送的?如意是你的通房丫鬟?”
池硯癱坐在地上,一臉驚駭,見到那葫蘆,慌忙的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
池時“哦”了一聲,“你嘴上說不是你,可是你臉上寫著,我不能承認是我送的!如意有喜了,對不對?”
不等池硯回答,常氏猛的搖了搖頭,“不可能,我們硯兒潔身自好!我說了要給他找個通房丫頭,他都不樂意。說若是這樣,會分心,若是整出了庶長子來,就娶不到什么好妻室了。”
“如意是硯兒身邊的大丫鬟,他經常帶她出去赴宴,誰知道這丫頭討了什么乖巧,被人賞賜了這么一個玉葫蘆。你查案便查案,莫要血口噴人!”
池時無所謂的將那玉葫蘆取了下來,接過久樂遞過來的油紙包,將那玉葫蘆包好了,“像這種好東西,那都是有來路的,一查便知。”
“去京城里隨便找個公子問問,指不定就知曉喜竹…哦不是,墨竹公子是在哪里得到這寶葫蘆的了…”
池硯頓時慌了神,“是一次詩會的彩頭。我得的東西多了去了,便沒有在意,都交給如意保管的,她應該是自己拿來戴了。她伺候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是拿了也沒什么。”
“如意已經死了,九弟你趕緊抓到兇手,讓她早日入土為安才是。可憐她在我身邊伺候這么久,竟然落得這般下場…”
池時聽著,挑了挑眉,“我就奇了怪了,這春闈都沒有考呢,硯哥兒怎么就成了狀元郎了。現在才明白,是睜眼說瞎話的狀元郎啊,失敬失敬!”
“兇手就是府中人。狀元郎藝高人膽大,自是不怕被藏在暗處的兇手,用棍子先敲腦袋,然后再鎖喉掐死,再拿刀把肚子切開的。”
“看在你是我堂兄的份上,我推薦你買一口榆木棺材,特別適合你。榆木結實,你不必擔憂,那如意死了之后,非要鉆進你的棺材里擠擠。”
池硯一驚,低下了頭去。
坐在一旁的池老太太,將終于不疼了的手,放到了身前,她嘆了一口氣,對著池硯說道,“你這么大了,就算這如意是你的通房丫鬟,也沒有什么不好說的。”
“現在在這屋子里的,都是咱們自己家的人。這如意若是死在別處也就算了,她死在你的書房里,桌案上。雖然我們叫府里人閉嘴,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你即將春闈,狀元有望,多少人盯著你,恨不得你出了岔子。他們若是得知此事,說你虐殺了如意,到時候陛下瞧著風評,也不會點你做狀元。你讀了這么多書,連這點都沒有看明白么?”
“這事兒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的,在別人把臟水朝你身上潑來之前,我們得知曉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夠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
“硯兒,這如意的死,可同你有關?”池老太太問道。
池硯拼命的搖了搖頭,“我沒有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