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下后,上來的是月亮。
一輪冷月緩緩升起,驅散了白天的炙熱,一如熱戀之后的情人,雖然少了熱情,但仍然在黑暗中默默的照耀著對方。
那村子仿佛本就屬于這片沙漠一般,甚至看得到里面低矮的房屋,看得到那村子背靠的山林,看得到在月光下那波光粼粼的河流。
眾人心心念念的村子就出現在面前,可卻沒有人率先進入,就連原本就屬于這個村子的希卜,都眼神復雜的看著這村子入口,遲遲不敢踏入。
村子口,有一塊大石頭,足有一人之高,上面刻著幾個大字,似乎是人用指頭所刻。字跡蒼勁,宛如蛟龍身姿。
“鐵里木村。”
徐長安不敢踏入,只是站在了沙漠中遠遠的看著這石碑,心中不勝感慨。
雖然說見不到這村子是最好的事兒,可若見得了,看得這世間少有的村子,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事情既然發生了,那就只能接受。更何況,若是進入村子大家的修為都在宗師及其以下,徐長安有把握阻止湛胥。
徐長安想到此處,還看了一眼湛胥。
湛胥似乎沒有感受到徐長安的目光,他看著那塊石碑,石碑旁還有一排小字。
“虺子…什么…”興許是字太小,湛胥看不清楚,瞇起了眼睛也看不真切。
“虺子畫題。”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道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兩聲轉過頭一看,說話的是馬三。
馬三此時穿著玄色長袍,看著這石碑,眼神中有激動,也有懼怕,也有閃躲。
他咽了咽口水,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踏了一步,輕聲說道:“虺子畫,畫圣,他自己這樣說的。”
對于這個名頭,眾人都沒有聽過。就連出生于這鐵里木的希卜,也是滿臉的疑惑,她也沒有聽說過這個人,至于這塊石頭,好像是幾十年前突然出現的。小的時候,她也好奇過,問過家里的長輩,可家里的長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更不明白這石頭為何出現,也不明白這虺子畫到底是誰。
不過還好的是,這塊石頭的出現,并沒有給村子里帶來什么改變。故此,慢慢的便也沒有人在意這虺子畫是誰了。
希卜看了一眼馬三,這虺子畫是何等人也?連他們村子里的人都不認識此人,馬三又怎么會認識?
帶著滿肚子疑問的希卜正想開口,沒想到馬三率先開了口。
“我也沒見過他,只是做夢的時候夢到他。他教了我畫畫,自稱畫圣。后來我出了村子,也翻遍古籍,也沒有什么畫圣。不過不久之后,齊鳳甲號稱刀圣,岑雪白被人稱為劍神。這世間,除了這兩位,好像便沒有人以‘圣’或者‘神’為稱號了。”
馬三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但很顯然,這種說法并不等取得他人的認可,蹩腳得就像是才編出來的一般。
不過,好在眾人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現在他們要面臨一個問題:如何進去?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希卜和馬三。
這個問題,希卜站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眾人,輕聲說道:“進入鐵里木村倒是沒什么難度,也沒什么講究,只需要一步踏進去就行。不過進入村子里的感覺和在外面的感覺不同,若是怕,可以閉上眼睛。”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進入之后,所有人的修為便會被壓制在宗師及以下,修為越好,壓迫力越強。就算是在村里面,也只能發揮出各人在宗師以下的戰力。超越自身宗師以上的戰力,發揮不出來。”
這話說話,所有人都頗為防備的看向了徐長安,霍格甚至已經渾身顫抖了起來。
要知道,若是進去之后,只有自身宗師戰力的話,除了徐長安之外,其余人都會受到削弱。
而且,就算是他們有了當年自己宗師級的戰力,可若是和徐長安比戰力,那便是天差地別。
他們算得上天才,但和徐長安這才修煉了三四年,就能以小宗師之軀戰半步搖星境的妖孽來說,算不得什么。
徐長安的眼神掠過霍格,隨后留在了身上泛著月光的湛胥身上。
徐長安背著背簍,背簍里放著長劍,放著小青霜,放著小白。徐長安微微彎腰,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對著湛胥說道:“湛胥少主,請?”
湛胥看了一眼徐長安,有些猶豫了。
進入了這個村子,自己可就不一定能在徐長安的手底下保住性命了。
看著湛胥眼神閃爍,徐長安淡淡一笑道:“其實,湛胥少主可以陪我回長安把酒言歡,豈不妙哉?”
湛胥站在了村子口,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感應著什么,隨后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睜開了眼睛,揮揮衣袖,對著紅紫嫣和開安陽說道:“走吧,我們先進,莫讓人小瞧了。”
說罷,便一步踏入了這鐵里木村。
徐長安見狀,有些不解,同時心里也多了一絲警惕。
“莫非湛胥的底牌,在鐵里木村也能用?”
即便湛胥有什么底牌,徐長安也無法退縮,他轉過身去,看著常墨澈,隨后又看著馬三和希卜。
常墨澈倒是一臉輕松,直接一步踏入了村子之中;希卜有些猶豫,看著這個村子,嘆了一口氣,思慮再三,還是一步踏了進去。唯獨馬三,走到了村子口,又蹲了下來,不敢再邁半步。
久別重逢,往往不知所措。
他胖了嗎?他還如同往日一般嗎?這些年他過得怎么樣?他生自己的氣嗎?
這一個個的問題浮現在了馬三的腦海中,讓他喪失了勇氣。
徐長安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說道:“想一個人就去看,錯了就要認。女孩子嘛,很好哄的,哄一下就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余光瞟到了帶著小婢女的顧聲笙,發現她也看著自己。
徐長安仿佛做賊一般,急忙撤回了目光。
馬三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咬著牙一步便踏了進去。
看得馬三走了進去,徐長安看向了顧聲笙。
顧聲笙沒有多言,掠過徐長安,帶著小婢女直接走了進去。
只是在經過徐長安的身邊,她輕輕的說了三個字。
“浪蕩子。”
徐長安有些無奈,自己只不過是為了緩和一下馬三的心情和給他鼓勵,才說了那番話,怎么就成了浪蕩子?
他搖了搖頭,便一步踏入了村子之中。
才踏入村子,那感覺很奇怪。
仿佛是去到了另一片世界,那種感覺有點像姬秋陽前輩帶著他去天機閣和天陣宗的時候。
徐長安可以確定,這村子便是處在一個巨大的陣法之中。不過這陣法,現在看起來比天陣宗的陣法都要強上不少。
進入村子,腳下的比起沙漠來說沒那么軟,但卻有踏春的感覺。
這兒和沙漠完全不同,這兒有草地,有青山、有稻田、有河流。
徐長安深吸了一口氣,這兒的空氣似乎都比沙漠里的空氣要溫柔上許多。
只是他目光下移,看了一眼等著自己的眾人,便立馬發現了不同之處。
只見紅紫嫣等人仿佛很累一般,喘著粗氣,還有大滴的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當然,馬三和霍格也是如此,至于常墨澈和希卜同樣是這個情況,不過他們兩人比起這些開天境來說,表情要輕松不少。
湛胥的修為也沒達到宗師以上,表情自然輕松。徐長安看向了顧聲笙,只見她身上也沒發生什么特殊的情況,便松了一口氣。
只是,徐長安目光來回掃視,卻發現少了一個人。
徐長安看向了湛胥,聲音有些冰冷:“湛胥少主,你弟弟湛南少主呢?”
若是兩兄弟都在徐長安視野之中,徐長安自然不怕。可如今湛南消失了,徐長安不得不防。
“我要是死在了這兒,還有我弟弟啊!”湛胥笑著回道,弄得徐長安都不知道他這話是真是假。
徐長安冷哼一聲,沒有再追問。
有人進來,自然早就驚動了村子里的希拉一族。
當他們才踏入村子的時候,便有幾位老人帶著希澈站在了高處,看著村子的入口。
看到湛胥等人進入,這幾位老人都沒有反應,畢竟每隔幾十年,都會有人進入村子,這并不稀奇。
只是當希卜進入村子之后,希澈眼睛瞇了起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指著希卜的身影,想遠遠的喊希卜,可他的肩頭卻一沉,轉頭一看,被自家三爺爺給按住了。
“逃出去的族人,就算是叛徒。她,不是你的什么人,更不是我的什么人。”
希澈狠狠的瞪了一眼杵著拐杖的白胡子老頭,但姜還是老的辣,他赫然發現,自己連說話都不行了。
那老頭看著希卜的身影,輕聲說道:“不過,我倒是好奇這叛徒是怎么祛除詛咒,在外面生活那么久時間的。”
希澈聽到這話,渾身一顫,若是能出聲,他恨不得此時讓希卜趕緊離開。
可當馬三出現的時候,幾位老人一愣,隨后看了一眼河邊的方向,同時罵了一句:“丟臉,晦氣!”
他們看的方向,那兒有一條河,有一座山,有一似桃花仙子的佳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