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漠中,若不是隨時有人高手盯著徐長安等人,恐怕湛胥他們還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沙塵漫天,湛胥一行人各懷心思。
才開天境中境的霍格漲紅了臉,握著拳頭,自打來到沙漠里的這些日子,他一直興奮異常。特別是想到自己祖宗封印能夠打開之后,他便緊緊的咬著牙。
當初,他被小夫子刺瞎了一只眼不說,還被齊鳳甲追得如同喪家之犬一般。
只要老祖宗能夠出來,什么仇什么怨都能解決,別說一個齊鳳甲,就算是攻破整個妖族,也算不得太難。
而紅紫嫣和開安陽則是眉頭緊皺,說實話,他們對于妖族還是人族這事兒,已經沒有了追求。如今紅紫嫣對徐寧卿的心結也解了開來,開安陽也抱得美人歸,對于這個人世間,對于江湖上的紛紛擾擾早已不想再過多的參與。
他們夫妻二人,只想安穩的度過余生,若是有可能的話,生兩個孩子。不用像徐長安那樣天賦異稟,更不希望他如同徐長安一般受盡磨難,他們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快樂就好。
可除非站在了這人世間的頂端,否則這江湖就如同一個大染缸一般,進去了,便再難退出來。
或者,擁有能夠擊破這大染缸的實力。
在如今的人世間,紅紫嫣和開安陽算得上高手,但算不得絕頂。就連如同中皇那般絕頂高手都無法脫離這座天下,這座江湖,更別說他們夫妻二人了。
見神龍令者如見神龍,這句話不單是說說而已。
紅紫嫣與開安陽忌憚的,不單單是神龍令而已,還有神龍令有關于他們血脈的能力。
要不是神龍令有此奇異的地方,恐怕單憑湛胥,他夫妻二人豈會多看這位相柳少主一眼。
至于湛南,他遠遠的跟在隊伍的后面。自己的這位哥哥,如今給了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承認,當初哥哥被齊鳳甲抓住的時候,他是想過留下九龍符的。可這也是在情理之中,面對妖族的命運和哥哥的性命,二者之間當取其重。
就算是回到從前,他還是會這樣選擇。
因為在他看來,哥哥的性命和妖族的前途對比起來,不值一提。
他的想法一直沒變,也不會變。
就如同當初在長安選擇不用九龍符換哥哥一般堅定,如今的湛南也同樣堅定的覺得哥哥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打開妖族封印。
他還是記得老祖宗的話,先解決血妖,隨后再對付人族。
人族與他們妖族都只是想要這片土地,想在這片土地上繁衍,想在這片土地上休養生息,想與這片土地共存。
但血妖不一樣,他們只想毀滅這片土地,隨后毀滅自己。
在所有有記錄的典籍中,關于血妖的描述,便是為了毀滅這人世間而存在的瘋子。
所以,湛南討厭人族,但更討厭血妖。他有些不喜歡哥哥如今的做法,因為如今哥哥放出妖族,是為了對付人族,趁機搶地盤而已。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這個道理,湛南還是懂的。
可偏偏,如今的湛南無法對抗自己的哥哥,更沒有面對哥哥的勇氣。
湛胥似乎是察覺到了湛南的不滿,如今的他對于弟弟的看法變了,以前他愛護著弟弟,但如今,他只想讓弟弟看著他所做的一切。
湛胥的腳緊了緊,夾了夾腳下的駱駝,那駱駝便放慢了腳步。
很快,弟弟來到了他的身旁。
湛胥淡淡一笑,看著這位弟弟,看著這位在長安選擇不救自己的弟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得湛南打了一個激靈,這才開口說道:“你還是想先打血妖?”
湛南有些懼怕的“嗯”了一聲,這一聲很小,幾乎聽不到。
湛胥露出了笑容,看著遠方,淡淡的說道:“其實,老祖宗和你的想法一樣,還有一位了不得的前輩想法也和你一樣,他們的意見都是可以和人族打,但要在消滅人族的前提下。”
湛南聽到這話,頓時一愣,猛地抬起頭來,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哥哥。
“那你為什么…”
湛南有些不解,更不明白哥哥的做法。
湛胥露出了笑容,只是這笑容顯得有些詭異。他沒有回答弟弟的這個問題,反而是問了弟弟另一個問題。
“你知道,為什么齊鳳甲會放我回來嗎?”
湛南搖了搖頭,他確定齊鳳甲不是傻子,可他還是不明便齊鳳甲為什么把這樣的哥哥從長安放了出來。
“因為他太相信老祖宗了,而且也太相信我了。”湛胥的聲音如同風一般,飄蕩在了湛南的耳邊。
“為什么?”
“我剛說了,老祖宗的想法和你的一樣。齊鳳甲相信老祖宗,也相信我會聽老祖宗的話。放我出來對付血妖是不是比把我留在長安更加的有用?”
湛南點了點頭,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可是啊,他忘記了,老祖宗是老祖宗,我是我。”湛胥聲音驟然變冷。
“我妖族得不到的天下,人族也別想得到,我寧愿把他送給血妖糟蹋!”
湛南的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他快要喘不過起來了。
湛南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吐出了一口氣,那一句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瘋子!你雖然沒有血妖血脈,但比血妖更像血妖!”
自打徐長安他們在沙漠之中原地待命,便發覺了周圍似乎多了很多眼睛。
其實自打他們上路,徐長安便有這種感覺。
不過,徐長安也沒有在意。
因為他知道,這些眼睛中有一雙是屬于湛胥派來的。湛胥想找他,他又何嘗不想找湛胥?
“要不要解決他們?”
馬三自打來到了這兒之后,便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徐長安搖了搖頭,繼續靜靜的坐在沙漠中。這茫茫大漠,一片蒼涼,和繁華的長安有了一種強烈的對比,讓他多了一些感悟。
人生百年,繁華不見。
觀其一生,人都是孤孤單單的而來,最后又落寞的走。
徐長安嘆了一口氣,如今他終于理解那些老僧為何能夠入定,也終于隱隱約約感受到了,天地之中有一股力量,無法仰視,更無法逆轉。
只是,那股力量仿佛蒙著一層紗一般,徐長安怎么都看不透。
徐長安長吁了一口氣,站起身來,一劍揮出,遠方沙子揚起,如同卷起了一股沙塵暴。
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嚇到了希卜和常墨澈等人。
徐長安也沒解釋,只是當他打算坐下來繼續修煉的時候,馬三深深的看了徐長安一眼。
“這一劍,我感受到了蒼涼之一,年輕人,該有朝氣。”
馬三說完之后,便閉上了眼,徐長安也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這天地間,是否有一種超越因果、距離和生死的力量?
徐長安的心中多了一個疑問。
行萬里路,他見過高山,趟過溪水,見過人性惡,也從別人的口中看到過王朝興衰。可即便到過了這么多地方,如今的徐長安抬起頭,仍覺得自己如同井底之蛙。
徐長安捧起了一捧沙,任由風帶走了沙子,任由沙子從指間滑落。
最終,沙子滑落,徐長安嘆了一口氣。
這一股如同沙子一般抓不到的力量,似乎叫做:流年。
而在不遠處,穿著紫衣,戴著面紗的顧聲笙嘴上說著不用跟蹤徐長安,但身體卻還是很誠實。
她帶著小婢女遠遠的看著徐長安的背影,那道突然之間有些孤單的背影。
“小姐,你不是說我們沒必要來嗎?”
顧聲笙聽到這話,眼中出現了一絲慌亂,似乎是在對這個在族群中沒有任何話語權的小婢女解釋。
“是湛胥他們要來,既然要談判,那我們先來這兒等著也一樣。”
這話,顧聲笙說得自己都不信。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快了幾分。
“莫非長時間的偷看一個人,也會對那個人產生感情?”
顧聲笙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離譜的想法,但急忙甩了甩腦袋,想把這個離譜的想法從自己腦海中甩除。
雪山之中,甚至連風都不敢大聲呼喊了。
原本山中全是雪,如今的山中,也全是血。
白茫茫的群山,變成了血紅一片,猶如進入了血海之中。
按理說,既然鮮血布滿了此處,那這兒也應該尸骸遍地,可偏偏這兒看不到任何一具尸體,除了被損壞的群山和鮮血之外,沒有東西可以證明這兒才經歷了一場大戰。
一陣“咯吱聲”響起,一群人出現在了這兒。
他們臉上全是鮮血,神色落寞。
他們有的穿著月牙白的僧袍,有的穿著黃色的僧袍,還有的穿著錦衣,不過衣服上都有一個“羅”字。
這群人,分別是靈隱寺和其余各大寺廟的人,還有羅家的人。
看著地上的鮮血,所有人陷入了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和尚們都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默默超度著這些戰死的同伴。
終于,羅家有些忍不住了,他跪在了地上,放聲大哭。
“都說馬革裹尸還,可他們呢?戰死了,都沒能留下尸體!”
這一句話,戳痛了在場的所有人。
對啊,血妖過處,豈能留下血肉。
不管血妖勝還是敗,他們都會把尸首給吃了,即便是同伴的尸首,它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卷入腹中。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得速戰速決!若是再拖下去,血妖的修為增長速度我們望塵莫及,最終也會淪為血食!不能再讓他們這樣打伏擊了!”
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人群自動分開。
如今的雪山,變成了血山,而來的這人,穿著一襲白衣,兩鬢斑白,自帶一股強者風范。
在他的身后,跟著一個穿著道袍的和尚,還有羅家的少主。
說話之人,自然就是中皇,而穿著道袍的和尚,則是李道一。
雖然領頭殺血妖的是一個妖族,但如今人族卻沒有人反對,反而對中皇尊敬有加,即便是羅家,也選擇無保留的信任中皇,讓他來帶領人族殺血妖。
“我們決定了,十五日之后,與血妖一族,決戰!”
中皇突然開口說道,這句話,其實也是有感而發,十五日也是隨后而來。
這句話,讓李道一身子一震,似乎是想到了某句讖言!頓時,李道一臉色煞白,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中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徐長安那兒,是為了他之后領悟更高層的東西做鋪墊。
大決戰將開始了,求各種。
當然,這兒的決戰距離完本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