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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佛踏處(上)

  破廟的周圍似乎有一個無形的圓,圓的內部春意盎然,圓的外面冰天雪地。

  他們在這破地方待了一夜了,可還是沒有半點兒法子,一旦他們靠近那圓半步,便會被彈出來。任憑他抓破腦袋,進不去還是進不去。

  破廟里的篝火已經燃盡,天已經亮了。

  天灰蒙蒙的,讓人有些恍惚,分不清這是早晨還是傍晚。

  李道一蹬了蹬那早已熄滅的篝火,站到了四面漏風的破窗子前,看著那唾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的藥草,嘆了一口氣。

  “叫我一聲好姐姐,我就告訴你進去的法子。”

  一道俏皮可愛的聲音在李道一耳邊響起,李道一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說話的是誰。

  這個女人,神出鬼沒的,李道一拿不準她的目的,只能一味的拒絕她。但也好,她似乎也極其的有耐心,消失一會兒總會自動出現。

  “好姐姐。”李道一在面對財寶、寶物之類的東西時,是一個沒有下限的人,反正除了他之外,其它人都還在睡覺,別說叫一聲了,就算是叫十聲對于他來說也就那樣。

  北媚的身形出現在李道一的身側,她呆滯在原地,怎么都沒想到這個小道士這么沒有底線,說叫就叫。

  “好姐姐、好姐姐、好姐姐。”李道一一連叫了三聲,撓著腦袋轉過了身,看著北媚那絕美的臉龐,眼中卻是透露著一股子著急之意。

  “多送你三聲,能告訴我怎么進去了吧?”

  李道一攤開雙手,擋在了北媚的身前,仿佛她會賴賬跑了一般。

  可說句實話,若是北媚真的想賴賬跑了,就算是十個,甚至一百個李道一都攔不住。

  北媚看著李道一張開的雙臂,笑面盈盈,嬌羞低頭,仿佛玫瑰初綻放。

  “怎么,小道爺,若是我不說,你還要抱我嗎?”

  北媚說著閉上了眼,往前挺了挺胸,一副粉身碎骨渾不怕的架勢,逼得李道一往后退了一步。

  北媚睜開眼,看到了李道一的窘迫,輕輕捂嘴,嫣然一笑。

  若是其它人,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看到猶如桃花綻放的一笑,必然會心神蕩漾,仿佛來到了春天。

  可這人,偏偏是李道一,只對金銀財寶,天材地寶感興趣的人。

  “大嬸,你別笑那么大聲,把他們吵醒了。”任憑北媚胸前晃動,宛如那夏天的木瓜水一般顫抖和富有水份,可李道一卻仿佛是瞎子一般視而不見,反而急忙朝著北媚噓嘴,伸出一根手指頭擋在嘴邊,小聲的說道。

  北媚縱然有千般風情,在如此不解風情的李道一的面前也只能鎩羽而歸。

  她盯著李道一看,嘆了一口氣,決定直抒胸臆。

  “要我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道一聽到這話,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北媚,無奈的說道:“大嬸,你搞那么多幺蛾子就是為了這個啊,說出來聽聽。”

  “那你答應嗎?”北媚沒有說,反而眉毛一挑看向了李道一。

  李道一一把抓過了她,拉著她走出了破廟。

  李道一放開了北媚的手,第一句話就是:“廢話,你不先說我怎么決定答不答應,你要我死,那怎么辦?再說了,假如你要我把所有的金銀財寶給你,那豈不是比要我死更難受?”

  北媚有些無語的看著面前的小道士,這個小道士和她之前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以前的男人喜歡色,喜歡錢。

  人生在世,本就是為了財色二字,若不為了這些,那難道為了體驗人生疾苦?

  生活生活,生之不易,活之彌艱。不管是人還是妖,出生到在這個世間立足本就不易,難道真的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大道?亦或者是學一學那些圣人,只為告訴天下人一個道理。

  這個天下,全是俗人不行,那樣整個世間會變得無比荒唐;可若全是圣人也不行,沒有俗人的俗,哪來圣人的圣。要是所有人都一樣,那這個世間也太無趣了些。

  但大多數人,說到底還是俗,俗得可愛,他們喜歡女人。特別是男人,有些人雖然一輩子到不了海邊,見不到大海,可還是喜歡波濤洶涌的感覺。

  這么多年過去了,北媚幾乎沒有失手過,可偏偏這一次,栽在了一個小道士的手中。

  小道士越是不搭理她,她越發覺得小道士有意思。

  北媚看著李道一,瞇著眼,她個頭本就比李道一高上一些,便伸出了一個手指頭,挑起了李道一的下巴,伸出了猩紅的舌頭,聲音軟得讓人骨頭都要酥了。

  “我要,我要你做我的道侶。”

  李道一聽到這話,愣在原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若是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北媚說著,便要挽過李道一的手,李道一這才回過神來,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急忙跳了起來,大聲的說道:“福生無量個天尊勒,阿彌那個陀佛喲。貧道,不不不,貧僧是出家人,不能婚配的,佛祖會懲罰我的。況且,嬸嬸啊,您年紀多大啊?小道,不對不對,小僧可是正正經經的未到弱冠的少年,這年紀嫩得能夠掐出水來哩!若是真的按照年紀來,您當我祖宗恐怕都可以吧!”

  李道一驚慌失措,說了一大堆話。

  北媚看著他,若是其它人這般說,她肯定會惱怒,但說這話的是李道一,她居然硬生生的把脾氣給壓了下去。

  “年紀不是問題啊,你想要幾歲模樣,我都可以。”北媚仿佛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嬌滴滴的說道。

  李道一看著她,眉頭緊湊,兩彎眉毛都似乎要打起了來。

  “問題,我真的是修佛的啊!”李道一說著,身上閃出了陣陣金光。他怕北媚不信,隨后金光消失,身上出現了紫青兩色的光芒,那是道家的功法。

  金光出現的時候還好,但紫青兩色光芒出現之后,北媚稍微有些不適。

  佛鎮魔,道誅妖這句話不是沒有由來的,不過因為如今許多修行門派都改良了曾經道家的功法,雖然攻擊力增加了不少,但和純正的道家功法相比,卻是少了對妖族一些震懾力。

  北媚驚奇的看了一眼李道一,她此時才正視起李道一來。

  一個修行了正統道家功法的人,絕對不簡單。

  “當和尚也沒事啊,你可以還俗,等到我們成了親,我幫你生了孩兒,你若想修佛,那便去罷!我獨自撫養孩兒就行,等到孩子能夠自力更生,奴家啊,就也遁入那空門,也同你一般,青燈古佛,終此一生。”

  北媚越說聲音越小,似乎還在掩面唾泣,弄得李道一直薅自己才長出來沒有多少的頭發。

  破廟內突然傳來了笑聲,原來眾人早已經醒了,只是想看李道一如何應對,這才一直裝睡,努力的憋住笑。

  到現在,實在憋不住了,這才笑出聲來。

  特別是小白,笑得幾乎都站不穩了。

  “李道長,你就從了她吧,我們能不能完成任務救徐長安就看你肯不肯犧牲了。”陶悠然此時頗為的輕松,雖然還是不敢看北媚,不過還好李道一的背影擋住了北媚。

  “哼,還想當尼姑,是想讓我輸一輩子嗎?老話說得好,一見尼姑,逢賭必輸。要是娶了你,以后我不得輸的褲衩子都沒了?”

  李道一小聲的哼唧道,但所有人都聽到了,就連小白也是忍住了笑意,直接跳到了李道一的肩頭上,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北媚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個小道士,她只能敗下陣來。

  “若你和一個大美女在一個出不去的房間里,你會做什么?”她就不相信,會有男人不喜歡女人,男人喜歡女人是天性,想和好看的女人躺同一張床上,更是本性。

  “那還不簡單,我會…”李道一頓了頓,引得眾人都對他的答案充滿了好奇。

  “把她打暈啊,什么耳環首飾全拿了!”聽到這話,眾人不再笑,反而是默默的伸出了大拇指。

  原本以為賢人柳下惠,坐懷不亂只是話本故事中才會存在的人,今日看到李道一,原來那些故事還顯得保守了一些。這李道一,簡直比柳下惠還柳下惠。

  “若兩個大美女和你同被關在一間屋子里呢?”北媚有些不服氣的問道。

  “那感情好,可以推牌九了,一個莊家,兩個閑家,把她們身上值錢的全都贏過來。”

  李道一的答案永遠不會讓小白失望,若是小白被關起來,它也會這樣選擇的。

  “那三個人呢?”

  “連上我四個人,那可以打馬吊牌了,憑我的技術,也能贏她們一個血本無歸!”

  北媚嘆了一口氣,原來世上還真有不喜歡女人的男人。

  她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去。

  李道一卻在她身后大喊:“等一下,你告訴我怎么進去采藥的法子啊!”

  北媚充耳不聞,可下一句話,卻讓她腳步一頓。

  “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姻緣!”

  北媚轉過身來,看著李道一。她見過無數的男人,可那些始終不是歸宿,也不是良人。沒有一個男人真正擁有過她,反而是她擁有了那些男人。

  要么被她吃了,要么被她給殺了。

  李道一抖了抖手,從寬大的道袍中抖出了幾枚銅錢,還有一個烏龜殼。

  “在下當代天機閣最優秀的傳人。”李道一自傲的介紹道。

  北媚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李道一搖了一卦,隨后背著手歪著頭看著北媚。他的眉頭緊湊,兩彎眉毛又要打起架來了,隨后他又坐了下來,這一次他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一滴鮮血點在了自己的額頭。

  每搖一次烏龜殼,都感覺沉重無比。

  緩慢的搖了三次之后,李道一已經是滿頭大汗。

  最終,三枚銅錢落在了雪地上。李道一看著這三枚銅錢,頓時臉色蒼白無比,噴出了一口鮮血。

  “算了,每晚子時的時候,能夠進去,每個人能夠采三株。這些東西長多了,里面的大地也承受不住,所以每晚別睡那么早就行了。”

  北媚說完之后轉過身,本想走。

  游戲人間多年,對于她們這一族來說,已經死心了。

  向往愛情的人,最容易對愛情死心;就和善泳者溺于水一般的道理。

  “你確實和佛有緣,而且你的桃花劫快到了。記住,你們這一族,擁有愛情的那一刻,便會沒了性命。你不能愛任何人,特別是佛。”

  北媚聽到這話,頓住了腳步,沒有轉頭。

  “知道了。”

  李道一沒有看到她的表情,但知道她這三個字說得無比認真。

  雪山之中,穿著月牙白僧袍的和尚帶著穿著白衣的劍修緩緩的朝著蓬山而來。

  他們身后跟著一個壯漢,同時還有各色的小動物。

  “知一大師,一路上你救了那么多的妖族,會不會影響我們啊?”寧致遠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妖們,嘆了一口氣。

  “如今外界的妖族借長城進來,總會傷到一些小妖,既然見到了,那便是緣分。”

  “可他們沒用啊,最強不過匯溪境,之后若是遇上強敵,那也不好保護他們啊!”寧致遠有些抱怨,不過朱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就不敢說話了。

  走在最前頭的李知一雙手合十,腰間挎著戒刀,轉過身來笑著溫和的說道:“見者,即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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