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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〇章善與惡(四)

  在眾人認為拍賣沒有懸念的時候,徐長安現身了。

  他臉上帶著笑容,腳下那擂臺上的鮮血仿佛只是涂料而已,并沒有給他任何的壓迫感。

  也或許是因為之前那劍客從未出劍,也未曾殺人,給了他自信和安全感。

  徐長安知道自己的自信來自于何處,但下方刀頭舔血的漢子們不知道。況且,方才那香灰懸空的情形也只是一瞬,眾人都被徐長安的聲音給吸引了目光,在他們的眼中,徐長安或許是個“高手”,但也無法和面前這劍客的“妖法”對抗。

  更何況,因為先前這劍客的表現太過于出挑,因此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認為徐長安必敗。

  而徐長安上臺來的勇氣,只是來自于這劍客不想殺人而已。

  特別他那一番話,說得極其狂傲,對方十招之內碰到他衣角就算他輸,在眾人的眼中,這簡直就是嘩眾取寵。

  對于強者,樓蘭這地兒的人都是既害怕又敬畏,他們可不允許有人利用別人的善良而讓自己露臉的事兒發生。頓時,群嘲聲四起。

  “要和他打就先過我這一關!”

  “看著細皮嫩肉的,有本事先和我打了!”

  “這不會是個兔兒相公吧,咱這兒可不是你嘩眾取寵,成名的地兒!”

  各式各類的群嘲聲猶如潮水般朝著徐長安涌來,甚至有不少從圣朝逃亡而來的犯人,還說了幾個猶如“兔兒相公”之類的俏皮詞。

  徐長安經過了一次洗髓,皮膚是好了不少,可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也算不得細皮嫩肉。

  但若是和這兒皮膚粗糙的大漢比起來,那是真的細皮嫩肉。

  別說他了,就算是圣朝的大部分人來到這兒。和他們比起來,都細皮嫩肉的。畢竟,這兒的風沙太大。

  徐長安對于這些嘲諷聲倒是沒有在意,若是在渭城時,他可能會說上兩句。

  但人隨著閱歷和年紀的增長,會越來越懶,懶得和人做口舌之爭。

  徐長安看著面前的劍客,雙袖一揮,微微拱手道:“請!”

  周圍的群嘲聲依舊,但這群圍觀的大漢卻沒發現,那只需要兩指便能對付他們的劍客,此時面色凝重,長劍指向了對面手中沒有任何兵刃的徐長安。

  徐長安看著他,點了點頭,再度輕聲說道:“出招吧!”

  那劍客眼神凝重,徐長安看得出來,他有些緊張。他長吁了一口氣,收回了長劍,抱拳道:“在下沈河,圣朝袞州人士,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徐長安知道,這沈河開口說話,便是為了松一口氣。估計是他看不透自己的修為,而自己又有意無意的展露了一些威壓,給這沈河造成了一定的壓力。

  這是聰明之舉,能夠讓他自己松口氣不說。而且,他們找的便是高手,禮節到位一點總沒什么差錯。

  徐長安點了點頭,他本想用自己的本名,可轉念一想,雖然這樓蘭遠離圣朝,但也有不少行腳商會來到此地,弄不好會有人知道徐長安這個名字。

  況且,面前的人來自于袞州,也是一個商業發達的大州,汪紫涵原來的家鄉,消息最為靈通。

  徐長安思考了一下,為自己編造了一個名字。

  “在下徐子涵,請賜教。”

  沈河點了點頭,握住長劍的手松了又緊。但這一次,終究沒有任何的遲疑,先是試探性的一劍便刺了過去。

  這一劍,看似平平無奇,但卻劍氣內斂,若是當真刺上了石頭巨樹之類的東西,最終的結果自然是山石樹木化為了齏粉。

  這一劍,朝著徐長安的胸口刺去。

  他不知道這面前的徐子涵會怎么出手,但沈河有一種感覺,若是眼前的徐子涵真的出手了,他沒機會。

  所以,他這一劍,當胸刺去。

  他看著眼前依舊淺笑的“徐子涵”,腦海里閃過了十幾種擋法。

  或許他會如同自己擋住那群凡俗一樣,只用兩根手指頭;或許他會揮揮衣袖,自己便被扇飛。

  這一劍遞出的時間僅僅一瞬,可念頭卻千轉百回。

  當這一劍沒有刺到徐長安胸前的時候,沈河永遠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長劍和沈河在徐長安的眼中不停的放大,徐長安卻依舊負手而立,沒有任何動作,臉上依舊帶著淺笑。

  沈河有些狐疑,甚至某一剎那覺得面前這“徐子涵”外強中干;甚至想過收手。

  可劍以遞出,哪兒有收手的可能。

  沈河一劍出,這一劍看來面前這個裝高手的家伙必然會為他的自大付出代價,沈河如是想。

  長劍準確的刺向了徐長安的胸口,徐長安依舊淺笑,可沈河卻一陣恍惚,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拿著長劍踉踉蹌蹌的站在了這“徐子涵”的身后。

  沈河木然的轉過頭,看了一眼已經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在自己身后的“徐子涵”,眼中出現了一抹恐懼,嘴唇也嗡動不止,就連拿劍的手也抖了起來。

  他確定,自己這一劍刺了出來;他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但眼前的這一切,他沒辦法解釋,也想不通。

  剛才那刺過來的感覺,仿佛刺入了另一片天地一般。

  徐長安轉過身,淡淡的笑道:“第二招,來吧。”

  沈河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幕,他這一次,不敢大意,更不敢近身。

  長劍改刺為撩,反手提著長劍往上一撩,一陣陣劍氣便從地上而起,這原本堅固的擂臺,頓時飛石驟起,被他的劍氣給挑了起來。

  這劍氣,同樣是朝著徐長安而去。

  而徐長安,同樣是負手而立,嘴角含笑。

  朝著徐長安打去的劍氣,在沈河的注視下,居然打偏了。它掠過徐長安的腳邊,劍氣不減,直到刺破了這天成拍賣行的墻壁。

  這一劍,讓下方罵罵咧咧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一劍,也讓沈河死了心。

  他聽說過,以前有一種秘法,一劍破萬法,萬法不沾身。可他卻沒想到,如今才下境小宗師的他會遇到這種情況。他不知道面前的“徐子涵”具體修為,但僅僅兩次攻擊,他知道自己與他的差別猶如天地之間廣闊。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群大漢只看得到這一劍隔空打破了堅硬的墻壁,卻不知道這一劍也讓沈河感到恐懼。

  下方看熱鬧的大漢們眼睛都亮了起來,紛紛朝著沈河豎起了大拇指,甚至還有人盤算著要去沈河的手里把他的“武功秘籍”給弄過來。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會理解沈河接下來的舉動。

  徐長安撇了撇頭,看向了從腳邊而過的劍氣,微微一笑。

  這沈河才下境小宗師,甚至是沒有領悟劍域的下境小宗師,又怎么會明白徐長安的“無距”。

  這“無距”就算是某些開天境都不能領悟的東西,這沈河又怎么會懂。

  當他或者是他的劍氣靠近徐長安的時候,劍域“陽春天”和“無距”展露了威能,它讓沈河攻擊的方向產生了微小的變化。

  要是徐長安真的想動手,雖然他才是巔峰的小宗師,比這沈河也沒有高出一個大境界,可要是徐長安出手,估計沈河能被瞬間秒殺。

  別說徐長安動手,就剛才徐長安的表現,讓原本正在假寐的馬三都眼皮一跳。

  “第三招,請!”

  徐長安看著全身都微微顫抖的沈河,臉上繼續露出了笑容,淡淡的說道。

  只是,他沒想到,別說他,就連下方觀戰的那些個大盜們也沒有想到,沈河居然直接抱拳認輸,隨后跳下了擂臺。

  對于這個結果,徐長安只是略微有些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對于這個結果,那些大漢們都沉默了,方才沈河沒有痛下殺手便贏得了他們的好感,而后又隔空一劍打破了墻壁,贏得了他們的尊重,此時居然認輸了?

  而且,自始至終,那青衫小子都沒動手。

  他們先是震驚,震驚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就這么看著立在擂臺上的徐長安。

  沈河下了擂臺,急忙回到了地字包間,對著那爵爺耳語了兩句。那爵爺聽到了他的話,便點了點頭,立馬叫來了拍賣行的人,交待了他們幾句。

  很快,拍賣師沒有等到半柱香的時間便宣布了“徐子涵”拍得箱子。

  那群震驚的大漢先是沉默不語,隨后不知道誰大叫了一聲“黑幕”之后,頓時整個拍賣行都充斥著不滿。

  在這群刀頭舔血的大漢看來,這一次拍賣就是赤裸裸的黑幕和騙局,這“徐子涵”憑什么站在臺上說了兩句話,沒有動手便能夠取得這拍賣品。

  這不是黑幕,這是什么?

  一群大漢不停的叫囂,甚至有人提出要挑戰“徐子涵”。

  徐長安此時懶得搭理這些人,他被拍賣行的人安排了出來,在一間客廳里見到了一個穿著絲綢的中年人。

  他臉色有些蒼白,身子骨看起來也是有些孱弱,甚至可以說他不像樓蘭人,更像圣朝人。不過他那比圣朝人高的鼻梁,藍色的眸子告訴著徐長安,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樓蘭人。

  “俠士你好,我叫安歸,是這個箱子的主人。”

  這安歸朝著徐長安做了一個圣朝的拱手禮,徐長安也還了他一禮。

  “請爵爺您說出您的條件吧!”

  徐長安沒有任何的客套,便直入正題。

  安歸點了點頭,坐回了椅子上,拿起了這樓蘭富貴人才能喝得起的駱駝奶抿了一口,方輕聲說道:“徐俠士莫急,您的箱子現在已經送往了您的住處,至于這第一個條件,之后您便會知道。”

  “你不怕我跑了?”徐長安皺起了眉,不知道這安歸到底想干什么。.jújíáy.m

  安歸自然不會說出什么“相信人品”之類的蠢話,他的眸子猶如沙漠狐貍一般狡黠。

  “箱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開啟箱子的法子。我開啟箱子對我沒用,但對徐俠士應該有用吧?”

  聽到安歸這話,徐長安眼睛瞇了起來,看著安歸,突然笑出了聲。

  “你既然都把箱子送給我了,我自然相信你的話。好,三天之內,我要知道你的三個要求,不然我也沒時間耽擱。”安歸既然有底氣先把箱子給徐長安,徐長安自然也沒懷疑他,說完之后,便轉身離去。

  他回到了天字包房,箱子自己是拿到了,但待會還要幫馬三拿寶石,自然得回來。

  這一次,他頗為低調的從下方上到了包房,也沒人注意到。

  因為此時所有壯漢的怒火與目光都在擂臺上!

  只見沈河站在了擂臺上,一臉的桀驁。

  “要找徐先生麻煩,先過了我這一關。而且,也別想著去客棧找徐先生麻煩!雖然說,東西出了天成拍賣行便不管了,但我沈某人管!”

  沈河說話這些話之后,便離開了,而那些大漢便開始咒罵。

  還好天成拍賣行夠強,要不然這群大漢此時定然會立馬動手。

  徐長安聽到沈河的話,皺起了眉頭。

  這沈河別有用心,樓蘭這小城就這么大,所謂的客棧也就那么幾個,他透露了自己住在客棧,也就等于告訴了別人自己的行蹤。

  果真,此時已經有不少大漢罵罵咧咧的離開了天成拍賣行,甚至有人已經在盤算怎么搶徐長安了。

  徐長安苦笑了一聲,這天成拍賣行的確有黑幕,但和他無關啊!

  不過,越是如此,他越發覺得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縱這一切!

  徐長安冷冷的看了一眼沈河離去的方向,便直接上了二樓包房,與常墨澈、小白、小青霜和馬三匯合!

  至于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徐長安打算靜觀其變。

  自己一行人的實力,足夠滅了這樓蘭小國!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小計謀,都會變成花架子。但不過,現在的徐長安還不想擊碎安歸和沈河的小計謀,他倒要看看,這所謂的爵爺到底想干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求各種,么么噠。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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