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開霧散 徐長安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向了那座山巔。
滿眼之中全是羨慕,有朝一日他徐長安也要如齊鳳甲一般瀟灑自在!
正在他愣神間,身邊傳來了一聲弱弱的“喵”。
小白從一旁的草叢中躥了出來,身上還有不少的泥土,顯得有些狼狽,可憐巴巴的看著徐長安。
徐長安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小白歡快的叫了一聲,一躍而上,趴在了徐長安的肩頭之上。
小白用腦袋蹭了蹭徐長安,似乎還有些不滿足。
徐長安嘆了一口氣,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白,打開了衣服,讓它鉆進了懷里。
晨風微涼,小白才鉆了進去,徐長安只覺得懷中一涼,隨即溫暖了起來。
很快,幾個有些瘦弱的漢子袖子高高的挽了起來,氣勢洶洶的朝著徐長安走來,徐長安眉頭皺了起來,看了一眼躲在懷中的小白,準備隨時出手。
這些人皆是尋常人,他不用法力,憑借拳腳功夫也能揍他們一頓了,更不會暴露身份。
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幾個氣勢洶洶的漢子走到他的面前便變得溫和了一些。
領頭的一人很是干瘦,面色有些發白,眼睛下面也有兩個黑黑的眼圈,一看就知道昨夜沒睡覺。
他朝著徐長安拱了拱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心平氣和。
“這位兄臺,敢問您適才是否見到一只白色的小貓跑了過來?”
徐長安心中一凜,小白老老實實的躲在了他的懷里,一動也不敢動。
“沒有。”徐長安的回答很干癟。
那領頭的有些不死心的問道:“真的沒有?”
徐長安眉頭之上出現了一個“川”字。
“我沒看見,不代表它沒有。這些東西平日里行動極快,難道非要我看見么?”
聽著徐長安語氣漸重,那挽起袖子的人也急忙說道:“那就多謝兄臺了。”
他沖著身后的四五人揮了揮手,他們便四散而去。
“趕緊,一定要把那只貓找出來!”
“誰告訴我這是會賭錢的靈貓!錢倒是會賭了,可它娘的玩不起,輸了還把哥幾個的銀子順走,忒不像話!”
“對,逮到它一定要熬一鍋龍虎斗!”
幾個人罵罵咧咧朝著遠方搜尋而去,徐長安感覺得到,那幾個人說道“龍虎斗”三個字時,小白抖了一下。
“混小子,讓你別惹禍,你還盡捅婁子!”小白不服氣的想叫一聲。
徐長安朝著自己的懷里瞪了一眼。
“你還反駁,小心把你拿去做龍虎斗!”
小白聽到這三個字,立馬便老實了。
徐長安在原地等了一刻鐘,發現那幾人沒有回來的意思,便讓小白鉆了出來,兩人去把焚給挖了出來,徐長安便抱著焚,在城腳等著。
沒過多久,齊鳳甲提著一柄短刀,臉色有些蒼白陡然出現在徐長安的面前。
徐長安里面把他扶住,齊鳳甲揮了揮手笑道:“沒事,本來只想隨意的教訓一下兩個老頭,可他們不識相,一直罵人。你也知道,能動手的盡量少說話,就多揍了他們一會兒。”
徐長安點了點頭,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齊鳳甲看著徐長安懷中被裹起來的長劍,便問道:“這就是從蜀山出來的那柄邪劍?”
徐長安撓了撓腦袋,很多人都說這柄劍挺邪的,可他用了那么久,也沒什么事,也沒發現他的奇異之處。
若真要找出這柄劍的長處,大概只有顏色好看和堅硬這兩條了,跟隨徐長安上過戰場,不知道砍斷了多少柄劍,都沒有一丁點兒缺口。
可其它人似乎對這柄劍有些忌憚,瘸子是這樣,他感覺得到,就連夫子也對他有著一絲防備。
齊鳳甲看著徐長安,微微有些驚訝,不過只是淡淡說了句“小心一些”便把短刀挎起,順著三里溪往外走去。
“師…”徐長安才喊出這個字,便覺得不妥,畢竟他很早就聽說過了,這位被趕出了夫子廟。
齊鳳甲腳步一頓,背對著徐長安說道:“算了,叫我老齊就好。”
“老…老齊。”徐長安還是有些害怕。
“嗯?”齊鳳甲自然的答道。
“我們去哪兒啊!”
徐長安跟在了齊鳳甲身后,如同一只小寵物。
“三里溪上游有一條河,河里的魚很肥美,河邊有一個酒家,我們先去那里歇息幾日,再想想我們各自去哪!”
徐長安知道這位“師兄”的意思也是要讓他單獨闖蕩江湖,情緒有些低落的回了一句“嗯”。
此時,已經接近午時,兩人一貓的影子似乎都被太陽烤得有些熱。
“對了。”齊鳳甲停下了腳步。
“你有沒有錢。”他轉身認真的問向了徐長安,那家店的老板娘可不如長安城里的老攤主好講話。
徐長安聽到這句話,突然想起了剛才追小白的那群人,他頭一扭,看向了跟在身后的小白。
小白委屈的叫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情愿。
“龍…”徐長安才說出了一個字,小白的叫聲一變,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徐長安知道,這是小白要帶他們去找藏銀兩的地方了,隨即轉頭對著齊鳳甲說道:“有錢!”
齊鳳甲眼睛一瞇,看向了小白。
“真是只好貓啊!”小白聽到這話,越發的得意起來,爬到了徐長安的頭頂之上。
圣皇輕裝打扮,悄悄的出了皇宮,便直接朝著晉王府走去。
圣皇沒有讓何晨等人看到他,晉王也識趣的把何晨和孔德維找個理由誑了出去。
“讓他來見本皇!”
晉王嘆了一口氣,有些為難。他也知道自己外甥軒轅熾出事了,也許在槍道之上的路,就要被全毀。這是啊,他也覺得夫子廟做得不地道,有些左右為難。
“好,我這就去!”晉王長嘆一聲,才欲出門,臉色蒼白的小夫子便到了門口。
“不必了,我來了!”
圣皇渾身氣勢一漲,直壓小夫子,小夫子眉頭一皺,口中有鮮血溢出。
這些日子,圣皇沒事便休養,還能借助國庫的天材地寶療傷,可小夫子卻是仍然整日在操心著徐長安,忙里忙外的,夫子叫他閉關叫了好幾次,可小夫子偏放心不下徐長安。
此消彼長之下,現在的小夫子自然不是圣皇的對手。
“我要解釋!”
小夫子袖子一揮,一張紙飛了出來,圣皇接過那張紙,只見上面寫著一個“滾”字!
圣皇臉色鐵青,才要撕了那張紙,只見一道青光閃過,一道聲音在眾人耳邊炸響。
“枉顧國法,害我夫子廟門人身死,有什么資格要個說法!滾!”
三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夫子的聲音。
圣皇被這一喝,也噴了一口鮮血,那張紙也在消散在了空中。
“這是你夫子廟的意思,還是夫子的意思。”
小夫子微微一笑道:“即是夫子的意思,也是夫子廟的意思。”
“信不信本皇讓這世間讀書人再無出頭之日。”
小夫子面對威脅,怡然自得。
“信不信沒了讀書人,你圣朝覆滅只在朝夕!”
圣皇聽到這話,愣在原地!
“既然你軒轅家當初接過了這頂皇冠,就應該知道國事便是家事,國事無大小,家事也無大小!若這事沒鬧出人命,你軒轅楚天但凡聽得進去一句勸,我夫子廟睜只眼閉只眼便過了!只是范言死了,言官進言被人打死在街頭,我夫子廟不出手,豈不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
“若你真的不管這天下間的讀書人,你這圣朝滅也滅了,亡也亡了。你拿什么保住你兒子軒轅熾的命!”
“沒了這軒轅皇室的名頭,憑你大宗師的修為?”
“還敢沾染那群妖人,你軒轅楚天拿什么和他們爭!現在徐寧卿先生下落不明,你以為圣朝靠的是什么?你供奉閣那些供奉?不是因為徐寧卿和侍劍閣的幾位余威猶在,你憑什么壓得住那幾個老頭?”
小夫子的話一句句直戳圣皇的心窩,圣皇面色十分難看,手微微顫抖,可偏偏沒有反駁的理由。
小夫子說的是實話!
小夫子冷哼一聲,隨即道:“希望你記住,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國法是天下人的國法,不管是姓軒轅或者是姓范,都得遵循!”
小夫子說完,甩袖便大步離開。
圣皇立在原地良久,等到日薄西山,他才艱難的開口。
“朕,真的錯了么?”
晉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夫,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換做他在圣皇的位置,未必能處理得有姐夫好。
圣皇長嘆一聲,看了一眼晉王,便走出門去。
夕陽之下,圣皇的背佝僂得厲害。
“朕,明白了!”
傍晚,柴薪桐帶著薛正武等人急忙去了大理寺。
犯人倒是一個都沒跑,監獄也在緊急修繕之中。
圣皇突然下了一條鐵令,嚴查范言一事,至于大皇子的事,絲毫不提。
圣皇看著柴薪桐,緩緩的說道:“你們之前一直把目光盯在了熾兒這里,會不會有這么一種可能,有人想挑撥夫子廟和朝堂的關系。”
柴薪桐聽到這話,頓時呆在原地,他立馬想到了一個人。
“拜托了!”柴薪桐轉過身準備出皇宮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句有些蒼老的聲音。
柴薪桐微微愣了愣,突然有些心疼,作為一位父親,他值得柴薪桐心疼。
“請陛下放心。”柴薪桐沒有轉身,大步的走出了皇宮,便帶著薛正武還有潘金海直撲大理寺。
他走到了樊於期面前,這位老人眼睛瞇了起來,看了看柴薪桐身旁的人。
柴薪桐會意,把他們都驅散開來,只留下自己和樊於期。
柴薪桐面色復雜的看著這位老人,這是自己心里那個女孩的父親。
樊於期笑了笑,頗為欣賞的看著柴薪桐。
“仙兒的眼光始終要比我這糟老頭子好,我也放心啦!”
柴薪桐緊緊的盯著他,緩緩的說道:“大皇子的左手手指沒了三根,幾乎不能再用槍。”
“仙兒啊,我對不起她,可我唯一做的對的一件事,就是沒有對你下手。”樊於期似乎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自顧的說道。
“圣皇和夫子廟幾乎鬧翻了!”柴薪桐面色通紅,十分憤怒,他抓起了這位老人的衣領,死死的盯著他。樊於期仍然是笑了笑,沒有在意。
“照顧好仙兒,我知道,她一定沒事。”
柴薪桐一瞬間心軟了,把樊於期放了下來,轉過頭去,沉默不語。
“我都是難逃一死的人,我本身只想教訓一下那范言,栽贓給軒轅熾,讓夫子廟施壓,我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沒想著把他打死。”樊於期終于說道。
柴薪桐轉過身看著他。
“可他死了,當街打死!”
這位老人低下了頭。
“那幾個人都是屠夫,下手沒輕重,還想直接跑路,我的人把他們抓了起來。”
“夫子廟和圣皇的誤會我也會解釋,我對不起他們,我只是想活命而已。我要這天下的權柄,可若因為夫子廟和圣皇把這天下毀了,我去哪兒掌我的權。我雖然算不上什么好人,更別說良臣。可我明白一個道理,這天下,亂不得吶。”樊於期聲音顫抖,彎著腰,頭發垂到了地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柴薪桐抬頭看了看這位老人,眼神柔和了些。
“你能把剛才的話和小夫子說一遍么?”
樊於期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你幫我找找小夫子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樊於期的話語中帶著一絲釋然。
“您說吧!”
“照顧好仙兒,幫我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柴薪桐沒有答應他,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樊於期的目光中充滿了失望和自責,緩緩的趴在了地上。
“若真想說,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你親口說。”
聽到這句話,這位當年威震一時的樊老將軍頓時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