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難和歸屬落腳湖回歸了平靜。頂點 湖邊土地翻卷,一些殘甲安靜的躺在地上。
原本偶爾有鶴掠過的湖面,如今這里成了禿鷲的天堂。
如今已經入夏,殘留的尸體很快就發出了陣陣的惡臭,引來了覓食的這種巨鳥。
湛藍色的湖水如今變得有些渾濁,原本湖邊綠瑩瑩的草地如今也變得一片荒蕪。
這些巨鳥原本以為這里會是天堂,有充足的尸體,還有水源。
可它們明顯錯了,他們帶著尖而長的喙從空中俯沖而下,啄著這所剩不多的肉。這具尸體很快變成了白骨,這些巨鳥在湖邊飲了水便直接飛走了。
落腳湖旁的戰役已經結束了,何沅的尸體被人帶走了,可著梁道的尸體卻沒人收。
身為圣朝供奉,卻還幫著南方部落的異族做事,打傷了徐長安、威逼韓家兄弟最為重要的是,他還親手殺了和自己同生共死十幾年的兄弟,這樣的人,不把他碎尸萬段就好了,怎么可能還幫他殮尸呢?
梁道死都沒想到,他一直為其賣命的南公子,走的時候,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任由他的尸體在那里。
很快,他的尸體散發出臭味,引來了那些專食腐肉的怪鳥。
徐長安、姜明和郭汾帶著軍隊回到了越州城,同時,那兩位供奉也灰溜溜的背起了被韓士濤揍得不成人形的郝公公跟在后面。
他們只能跟在三位元帥身后,一同回長安述職。
他們不敢先行回去,畢竟這圍剿被郝連英和梁道搞成了內戰,他們連這水下大墓都沒見到,更別說幫忙取什么九龍符了。
九龍符倒是看到了,不過卻是在別人的手中。
他們正發愁,不知道該如何回去和圣皇交待,只能等著三位元帥。
徐長安和葛舟意直接被姜明送回了垂江臨時的府邸,而越州城便直接留給了趙晉守衛,至于郭汾也是特別的懂事,他也知道這越州城是徐長安率先破城,反正自己三人已經完成了征越,有了功勞,也不想去爭搶些什么,便帶著自己的士兵回到了棲梧,姜明的士兵也回到了南鳳。
他們兩人的回去,可忙壞了沈浪。
三位傷員都需要他照顧。
一個是他差點成為他未來姐夫的徐長安,一個則是那位年輕的道士,另外一人,則是失了左眼的薛潘。
他每天要親自給三位送食物,端茶送水,還要吩咐下人去買所需的藥物。
特別是薛潘,因為之前的蛇禍,柳承郎便下令買回了大部分的藥草。
沒了幾味藥草,薛潘的左眼之上已經開始出現了黃色的膿血,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還發著燒。
正當沈浪忙得不可開交之時,李道一帶著小白也回來了。
三人之中,葛舟意看起來受傷最輕。他和徐長安兩人如今都能夠坐在了椅子上喝著粥,看看庭院中的風景。
李道一皺著眉走了進來,沈浪看到李道一,親熱的迎了上去,隨后把兩人丟給了他,自己則忙著去照顧薛潘了。
葛舟意看著李道一,死死的盯著他。
李道一似乎沒看見,小白看到徐長安,便立馬跑到了他的身邊乖巧的趴了下來。
“你去了哪?”葛舟意淡淡的問道。
李道一挨著小白坐下,坐在了徐長安的身邊。
他突然轉過了頭,認真的看著徐長安。
他從未如此認真過,和徐長安四目相對。
“你想說什么,說吧!”徐長安看到這副模樣的李道一,便知道他是有話要講。
李道一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們三日之后要回長安?”
徐長安點了點頭,這是他和姜明約定好的,三日之后,回到長安。
“能不能不去?”李道一突然問道。
徐長安有些奇怪,此番雖然說沒拿到九龍符,可他們三人攻下了越州城,這也是一樁大功勞,怎么在李道一看起來,長安會變成龍潭虎穴呢?
“為什么?”他盯著李道一。
李道一嘆了一口氣道:“我和它其實一直在你們身后,我們這一脈善于卜算,雖然說算你會遭到巨大的反噬,可我也可以通過你身邊的人隱隱約約算到一些關于你的事。”
葛舟意聽他這么一說,也認真起來,豎起了耳朵。
他知道他們隔壁這群道士的本事,卜算一事,他們認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你最近會有一個大劫,之前我以為會發生在落腳湖邊,可回來的途中,我透過它算了算你。”李道一指了指身邊的小白,小白打了個哈欠,這個小道士的話,它可不信,除了賭牌九的時候。
李道一說著,便咳了一聲,他立馬拿出一塊白色的錦帕捂住了嘴,隨后把錦帕揉成了一團,丟在了腳下。
看著徐長安的模樣,李道一有些急切。
“你不相信我?”
徐長安搖了搖頭。
“那你別去。”
徐長安再搖了搖頭。
“既然是劫,那便躲不了,只能度,縱使是天下的劫難,我徐長安也絕不退縮!”
李道一看著他,搖了搖頭,有些低沉,他站了起來,只能說道:“隨你吧,若你能從長安出來,我便陪著你,這樣你度過這次劫難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說完之后,他摸了摸小白,便走了。
兩旁都是樹木,這是一條林蔭道。
湛南身邊除了獨孤癡和原本那些如同鐵塔一般的漢子,就只剩下幾位受了重傷的宗師了。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他們停了下來。
獨孤癡躍上了樹,往前探去。
過了一會兒,這位半步大宗師回來了。
“前面有一群騎兵,重甲!”
湛南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說一聲,我把你護送過去,我們也便兩清了,此后互不相欠。”獨孤癡大大咧咧的說道。
湛南笑了笑。
“獨孤前輩說的哪里話,一直是晚輩欠你的,前輩從未欠過我什么。”
獨孤癡冷哼一聲道:“你別以為這么說,我便會感恩戴德,我有我自己判斷的標準,我把你送出去,老子便不欠你人情了。若以后,看見你們這群東西危害人類,老子可不會手軟。”
湛南聽到“你們這群東西”六個字的時候,眼中閃出寒芒,不過很快的掩蓋了過去。
“先輩說的哪里話,我們只不過是為了尋求一片棲息的地方而已,怎么會胡亂傷人呢?”
獨孤癡看著他,點了點頭。
“那這樣最好!”
湛南轉過頭,對著身邊如同鐵塔一般的侍衛吩咐了幾句,這些看起來笨重的人,便如同一道道黑影一般躥了出去。
很快,他們回來附在湛南耳邊說了幾句。
湛南眼中出現一抹驚訝。
“你確定是他么?”
鐵塔一般的男子點了點頭。
湛南的眼睛瞇了起來,露出了危險的光芒,最終輕笑一聲說道:“好啊,有意思,沒想到隨手一給,居然下了一步好棋。”
湛南把胸前佩戴的剛剛得到的九龍符解了下來,遞了過去吩咐道:“你去把九龍符送給那個人,讓他放我們一條生路。”
“少主,這…”穿著黑袍,如同鐵塔一般的男子有些遲疑。
“你放心吧,之前我不是給了他精血么?收了我的東西便是我的人了,待會你靠近他的時候,便用血脈探測一下,若是他用了我那一滴精血,那便把九龍符給他,若是他還沒用,那便把當日你撿起來的玉佩給他。”
鐵塔一般的黑袍人低下了頭。
當日少主和那人見面的時候,少主給了那人一滴精血,那人還了一枚玉佩,可少主向來高傲,便任由那玉佩落在沙灘之上,他看到之后,便把玉佩撿了起來。
“沒事,這不派上用場了么?”湛南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袍人低著頭,再度躥了出去。
“看來你有了打算。”獨孤癡淡淡說道。
湛南知道這是獨孤癡的告別,他們的約定便是獨孤癡幫他們取到九龍符,并安全的護送他們出去。
如今看到自己有了法子,獨孤癡約定的事情也做到了,他也準備走了。
“恭送前輩。”湛南微微彎腰說道。
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獨孤癡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皇子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和鐵浮屠面前的這個人。
他沒去湊落腳湖的熱鬧,他早早的派了斥候,打算圍堵這些人,他可不認為和那氣量小的太監一起能做成什么大事。
“小的鐵莫,參加大皇子。”
黑袍人突然下跪,恭敬的拜道。
他催動體內的血脈,大皇子突然感到一陣陣心悸,臉色突然發綠,隨后晃了兩晃,差點栽下馬來。
黑袍人見到他這個模樣,立馬大喜,從懷中掏出了少主剛剛解下的九龍符,雙手呈上。
“封少主之命,特來送禮。”
大皇子看到那九龍符,眼中出現驚喜。
他想了想,便催動龍皇功,一把將九龍符吸了過來。
那枚小小的玉符散發出金黃色的光,讓他渾身舒泰。
這九龍符和龍皇功有著莫名的共鳴感,這件事很小的時候,父皇便告訴過他,當那枚九龍符還未送上蜀山清池峰的時候,他也曾感受過那種共鳴,和這次一模一樣。
“你家少主是誰?”他臉上出現一抹狂喜,立馬問道。
“我家少主當日曾在南海邊和皇子有過一面之緣。”
聽到他這么說,大皇子回想起了那個孱弱而神秘的年輕人,他還給了自己一滴上古兇獸相柳的精血,幫自己幾乎治好了龍皇功的反噬。
“你家少主兩次幫我,不知道有何所求?”
鐵莫恭敬的回道:“少主說了,相遇便是緣,當是結了一樁善緣。”
大皇子想起了那個少年,任由自己玉佩丟在沙灘之上的少年。
他眼睛瞇了起來,知道這事絕不簡單,可對面給出的利益他沒法不接受。
第一次是能治好他的身體,讓他有著繼續爭奪皇儲的可能;而這一次,則直接送上了九龍符,加大了他成為皇儲的籌碼。
他嘆了一口氣,收起了九龍符道:“好,若再有緣,你家公子有所求,我軒轅熾絕不推脫!”
說完之后,便勒住馬頭,帶著鐵浮屠轉身離去。
鐵莫回去了之后,滿臉的疑惑。
湛南拍了拍這位忠心耿耿的侍衛的肩頭道:“是不是還想不清楚?”
鐵莫點了點頭。
湛南緩緩說道:“你既然把東西送了出去,那說明他用了我的精血。我湛南的東西是那么好拿的么,他啊,最終會成為我們自己人。把東西放在自己人手里,而且那自己人以后還有可能成為圣朝的圣皇,這不是最安全的么?”
湛南說罷,看著大皇子離去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一抹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