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通過喉嚨流入體內,如同熱油鍋一般滋滋作響。
卿九渾身燥熱,一股股熱氣從體內噴薄而出,眼睛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變成了紅色。
徐長安的血液就像螞蟻遇到洪水的威脅一般,縮成了一團,在卿九的體內橫沖直撞。
卿九腦海里一片混沌,溫度似乎要把他融化,身上的長袍早已被他撕碎,那個小碗“哐當”一聲也被他打落在地。
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冒了出來,雙眼猶如大紅燈籠一般,在這昏暗的地下室里很是顯眼。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卿九咬緊了牙關,坐了起來,渾身顫抖著拿起了小碗。
卿九記得這個小碗上一段密密麻麻的字符,曾經查了好久的典籍,才勉強翻譯出來一小段,似乎是一段練氣法門,可卿九無論怎么練都沒有感覺,最終放棄了。不過,他也在偶然之中發現了小碗的另外一個功效——用小碗喝血能讓他延緩蒼老,充滿活力。
卿九此刻感覺一股氣勁在體內亂竄,突發奇想依照著小碗上的法門開始引導體內的那股氣息。忽然間,卿九喉嚨一甜,一口鮮血不偏不倚正好噴在了小碗上。
夜千樹的眼中全是忌憚。
“水恨生,你來此地作甚?”夜千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寒意。
那名叫水恨生的黑衣男子并沒有答夜千樹的話,懷中長刀一橫,冷聲道:“讓開!”
看著夜千樹沒有絲毫避讓的意思,水恨生兩彎娥眉緊緊的湊在了一起,臉龐上展現出一絲怒意。
“滾開!”如同憤怒的野獸般低聲咆哮。
夜千樹沒有多說,長劍出鞘,直指水恨生。
“你打不過我的。”水恨生淡淡的說了一句。一人作為正道蜀山大弟子,一人作為邪教圣山少教主,自然相互比較了解。
“你又能打敗我么?”夜千樹反問道。
作為正邪兩道年輕一輩的代表,他們交手已有數次,每個人都是一勝一負,之后便再也分不出勝負。
“你想今日分出勝負?或者生死?”夜千樹淡淡笑道,因為他太理解對手了,他知道水恨生是個怎樣的人,不會為了一時之爭,而忘了來到此地的目的。
“我教圣物會在此地出現。”
夜千樹眼神一凝:“那我就更不能讓你走了。”
“好”水恨生說完,收起長刀,坐了下來。
夜千樹心里有些詫異,面對著水恨生,也收起了長劍,看了不遠處的夢安山,也坐了下來。面對棋逢對手的敵人,他也不敢妄動。
突然,夢安山方向傳來了一陣聲響,似乎是山體坍塌坍塌,過了一會兒,又傳來一陣密集的碰撞聲。
夜千樹身子微動,水恨生看了他一眼道:“坐不住了?”
“你都坐得住,我怎么會坐不住。”夜千樹淡淡笑道。
夜千樹忽然看向遠方,天邊隱有長虹飄動。
“那是什么?”夜千樹心生感應,沉聲問道。
“我教圣物出世,兩湖三洞的人自然也要來捧場。”水恨生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
夜千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也知道了水恨生為什么這次淡定了。
“半年前,你們出海是為了找天機閣?”水恨生沒有回答。
天機閣,天底下最為神秘的組織,傳言能夠看破天機,預測未來。當年蜀山有難,有身著白袍,袖口繡有星辰的天機閣傳人直上劍峰,預言蜀山之劫。可惜的是,當時的凌道上人視其為江湖騙子,將其趕出了蜀山。
可誰也沒想到,半年之后,蜀山九座劍峰幾乎被攻破,凌道上人也身死道消。
水恨生沒有否認,反而是淡淡的說道:“待會兩湖三洞的人來了,保不齊會不會傷了什么人。”
夜千樹看著山腳下安居的人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邪有邪道,我們還看不上幾個凡俗。”
夜千樹眼神一凝:“你還知道什么?”夜千樹忽然站了起來。
“封魔劍體或者說是封靈劍體。”水恨生饒有趣味的說道。“當年那位被封入了一個嬰兒體內,那嬰兒卻被人帶著逃走了,并以莫大造化干預天機。從此,那嬰兒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最近,天機突顯,那個嬰兒已快要成年。我不知道你們名門正派找這個孩子是為了殺了他和他體內的那位或者是心有愧疚,解開封印,還孩子一個無上資質?”
夜千樹心里無數個念頭閃過,想到了十五年前的蜀山之難,立馬有了決斷。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我要人,你尋物,互不干擾!要知道…”
水恨生抬起手止住了夜千樹的話,直接朝著云夢山掠去。
夜千樹看著水恨生的眼神有些復雜,此番他全程處于被動,而那個年輕人,云淡風輕,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崩塌的地下室,不少雙眼通紅的老鼠逃難似的跑了出來。
夜千樹遠遠地看見這些老鼠,隔空一掌,氣勁猶如波紋般散開,如同一把把利刃把老鼠切開,染紅了地面。
夜千樹閉上雙眼,散開靈識,雙手向上一抬,所有石塊都自動飛向了兩邊,露出了一個深坑,坑里躺著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
夜千樹把少年抱了上來,從懷中拿出丹藥給少年服用了下去。不多時,少年悠悠轉醒。
“你是誰?”
“來這里干嘛?”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吃人的老鼠?”夜千樹見徐長安才醒,就立馬問道。
“下…下面還有人。”徐長安很虛弱,說完這句話,夜千樹也沒廢話,直接讓他坐好,閉上眼睛細細感應起來。
看著夜千樹迷惑的眼神,徐長安篤定的指了一個方向。
夜千樹示意徐長安后退,抽出長劍,往前一斬,一條巨大的裂縫出現。
一個人被一個紅色的光球給包裹住了,如同在母胎里的嬰兒。而一個古樸的小碗就漂浮在他的懷中,發出血紅色的光芒。
那個光球慢慢的向上漂浮,最終落到地面,那小碗似乎再也支撐不住,“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看著那被血液弄得粘稠不堪的碗底,還有因為坍塌露出的數十具骨架,夜千樹眼里閃過一絲殺機。
“他殺的么?”
徐長安虛弱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地牢里太黑,看不清,我只知道他想喝我的血。但是,他喝了我的血就像發瘋了一樣,到處亂撞。”
聽得此話,夜千樹目光一轉,立馬看向了徐長安。
拉過徐長安的手,雙指并作劍訣,一道劍氣立馬打入了徐長安的體內,徐長安渾身暖洋洋的,無比舒服,身上出現了一道絢麗的藍光。
“果真,是封魔劍體。”
夜千樹再度看向卿九,目中的殺機越發的強烈,瞟了一眼云夢山,腦海中浮現那個驕傲的年輕人的身影,最終還是放下了為卿九捏的劍訣。
他怎么也沒想到,封魔劍體居然和圣物的契約者湊在了一起,更沒想到的是,因為徐長安血液的刺激,才激發了這圣物與卿九簽下血契。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魔頭出現,必有劍仙入世?
徐長安服下丹藥后,已經沒有那么的虛弱了,轉頭一看被血染紅的地面,立馬轉過頭去干嘔。
“他專門抓人來放新鮮的血液喝,人死了之后就把尸體丟給老鼠。”
上下嘴唇打顫的徐長安問道:“那為什么不殺了他?”徐長安的聲音很冷,仿佛要著牙說出來的。
“他是你的。”說完,夜千樹看著逼近的長虹,帶著徐長安躍上長劍,化作一道長虹,直奔天際。
水恨生看著昏倒在地的卿九和他一旁的小碗,再轉頭看向夜千樹消失的方向。
“真是個驕傲的人,不想欠我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