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勢 三日后,越地來人,把一具尸體送向了垂江。
尸體很瘦小,干枯得如同枯樹一般,小得如同一只小猴子一樣。
徐長安不忍心再看,薛潘抱著尸體,把他葬在了越州城對面的山上,和越州城遙遙相望。
終于,徐長安等來了圣旨。
可讓他驚詫的是,圣旨之中沒有任何指責之意,反而把趙晉之前帶來的山陣全部給了他,讓他們靜靜等待支援。
郭汾接到圣旨松了一口氣,姜明卻是越發的自責起來。
當玄蛇部和地麟部出現的越州城的時候,他便開始了行動。
海風吹得人微醺。
依舊是那座木屋,依舊是兩個人。
可如今的烏達卻是昂首挺胸的站在了大皇子的面前。
“有古圣人曾言,即欲捭之,貴周;即欲闔之,貴秘。你是我的眼睛,可偏偏當玄蛇部和地麟部到了越州城之后我才知道此事,為什么?你們做得挺好,挺周密,我想知道他們用了什么代價把你拉攏過去的?”大皇子淡淡的問道。
若不是烏達有意隱瞞消息,他也不會等到越州城會戰落下帷幕才知道此事。
“我把你丹鳥部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部落成長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就是如此報答我的?”
大皇子的語氣很淡,可烏達從里面聽出了失望。
烏達微微低頭,沒有說話。
他此番前來,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他知道大皇子待他不薄,可有些事,他必須去做,必須為了族人考慮。
大皇子斜著眼看了他一眼,突然出拳,拳頭上包裹著金黃色的光芒。
拳風陣陣,轉瞬即至,烏達站在了原地,閉上了雙眼,沒有動彈。
他也預料不到之前生死相向的部落會因為一群奇怪的人到來而改變,生死之敵突然間放下了刀劍,還要反過來咬一口幫助他的人。
有些事情,他也不愿意。
可往往世事,由不得人愿不愿意,他要為了更多的人考慮。
于心有愧往往無懼生死,所以他前來認罪。
即便大皇子把他打死,他也毫無怨言,他只是為了心里舒服些。
一陣巨響,大皇子的拳頭砸在了他的身上,他如同一塊被丟出去的石頭一般,砸破了木門,重重的摔倒在沙灘之上。
他口中一口鮮血噴出,詫異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大皇子。
他知道,若是大皇子真想要他的命,這一拳便已經足夠。
大皇子看著烏達,轉過了身道:“你走吧,這一拳就算過往恩怨一筆勾銷,若是下次見面,即便你曾經是本皇子的狗,本皇子也絕不留情。”
烏達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顫巍巍的撐著站了起來。
他看著大皇子的背影,虛弱的說道:“多謝,你們中原人有這么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誅。族別之間的斗爭永遠高于族內的斗爭,所以,下次見面,我也不會留手。”說完之后,他便走了。
大皇子愣在原地良久。
他知道,這是烏達給他最后的消息。
看似他什么都沒說,其實說了很多。
自烏達走后,大皇子立刻率領鐵浮屠搗毀了玄蛇部、地麟部、畢方部、天風部和丹鳥部的老巢。
這些部落在一夜之間全部被鏟除,可留在南方海域邊上的族人,全是一些老弱病殘。
雖然南方一舉平定,可大皇子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這些部落的主力全都轉移了,在某個地方靜靜的看著他們,等待著時機,給他們致命的一擊。
大皇子知道,自己一定會上越州,處理這些人。
蛇和象都是自己放出去的,自己有義務前去殺了。
當圣旨還未到的時候,大皇子已經搗毀了五座空巢,帶著鐵浮屠,趕赴越州城!
一個中年人,穿得很是尋常,可他的步伐卻隱隱有一種上位者的風范。
他走出了長安城,隨后往前走了數十里,有一條江,從懷里掏出了一錠金子,丟給了船家。
老船夫千恩萬謝,立刻拉著這位貴客前行。
這位貴客要去的地方是下邽,長安周邊的一個小城鎮。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燒香拜佛起了作用,這個老船夫今日接到這個貴客,一錠金元寶包了他的船,別說是去下邽這么近的地方,就是要出海,看著這錠金元寶的份上,拼了老命也值得。
一錠金元寶足夠尋常人家生活個十幾年了,能夠頓頓有個三菜一湯那種。
這位貴客上了船,便一直站在船頭。
他看著兩邊的江景,沒有任何表情,即便是江中偶爾一個浪頭打了過來,他也不閃不躲,可奇怪的是,這浪頭無論在遠處又多大,船到了那個地方,它們便溫順的如同一只被馴服的獵犬一般。
老船夫走水路幾十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趟下來,這艘小破船的內部沒沾道一丁點兒的水。
看到過了水流湍急的水域,老船夫任由小船隨波逐流,自己立馬從倉里拿出了幾條魚干,不停的跪在船頭拜起來。
中年人看了老船夫一眼,有些好奇,立馬問道:“你拜什么呢?”
老船夫自然不敢怠慢眼前的財神爺,立馬說道:“我啊,拜的是這條江里的河神。貴客一上船,一路無風無浪的,平穩得很。”
老船夫本想讓貴客也一起拜拜的,可看了他一眼,又有些膽怯了。
貴客笑了笑道:“這水路不是朝廷修的么,這江也是朝廷通的,怎么你們不拜朝廷,反而拜那些所謂的牛鬼蛇神呢?”
聽了貴客的話,老船夫一陣語塞。
原本這江水的確年年泛濫,別說行船了,平日里一個不注意都有人被卷了進去。
后來,朝廷派了人手前來,加寬了河道,修了好多東西,這條江溫順下來,養活了不少的人。
老船夫看著貴客在等著他的答案,只能訕訕的說道:“習慣了,習慣了。不過這河神爺啊,還能保佑我們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貴客本想張嘴,告訴這位老人“我命由我不由天”,可話到嘴邊,想了想,沒有言語。
一路無話,小船順風順水的到了下邽。
一到下邽,貴客便往城里趕去。
城中有一個算命的小道士。
他每日日曬三竿才來,來了擺好攤子,便把腳搭在了桌子上打起了瞌睡,嘴角還叼著一根不知道哪兒來的狗尾巴草。
好多人都好奇這個小道士何以為生,每日只見他睡覺,沒個收入,可依然能好好的存活。
甚至本鎮有樸實的百姓故意找他算命,本想著不管他說的準不準,都丟幾錢銀子給他討討生活,沒想到他直接不搭理,斜起眼睛看了他們一眼,繼續打起瞌睡來。
慢慢的,人們也就不理會他了。
可他的攤子依舊日日擺了出來,那面旗子上依舊張揚的寫著“算天機”三個大字。
貴客是為了小道士而來,小道士也是在等著貴客。
這日,小道士看到貴客前來,立馬收拾攤子,帶著貴客走到了一處隱秘的竹林之中。
“你天機閣不是號稱,盛世修行,亂世下山救世么?怎么,亂世要到了?”
小道士抓了抓腦袋道:“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我的確要這么說,亂世即將來臨。”
貴客看了他一眼,丟出了一枚銅錢,小道士一把接了過去。他認真的看了看,最后確認了,把銅錢收了起來。
很難想象,一個出手闊綽的貴客,會隨身攜帶一枚銅錢。
“既然出來了,也幫我解解惑。”
小道士笑道:“你有我死鬼師父的人情,我必然知無不言,可先說好,你別再問那位徐將軍,還有別讓我算你了,你們兩個人也不想想自個兒身份,我師父算你們都幾乎要了命,要是我啊,估計直接當場去世。”
貴客笑了笑,看著丟在墻角的“算天機”那面旗子。
“我不要你算什么,我只想知道關于九龍符,還有長生,破境的方法。我絕不相信,現在修行到這個地步便是盡頭。”
小道士愉快的打了一個響指道:“這個啊,簡單。”
“這片天地的靈氣被封印了,所以很多人以為大宗師就是盡頭。至于九龍符,就是打開封印的關鍵。長生嘛,更加簡單了,你修為上去了,自然也就能活得久一些。”
“那為什么要封印?”
“自然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小道士想了想,接著說道:“其實現在挺好的,打開封印未必會有現在好。”
貴客沒有言語。
小道士嘆了一口氣道:“知道勸不了你,不然你不會派兵去攻打越地,想去找到隱藏在越地的九龍符。”
貴客看了小道士一眼。
小道士立馬笑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圣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