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巳時。
天朗氣清,碧空如洗,陽光裂成千萬條金線,把遼闊的天際縫合成一幅錦繡多姿的蒼穹畫卷。
陜西路京兆府,十三朝古都所在地。
地處關中平原黃河中游,沃野千里,蓄積多饒,倚靠秦嶺山脈,四周都有天然地形屏障,易守難攻,從戰國起就有“四塞之國”的美譽。
強漢、盛唐曾在此建都,閃耀著華夏帝國的巍巍雄風。
三名藍袍青年策馬揚鞭、縱橫馳騁,朝京兆府北門而來,到的城門口,翻身下馬。
為首一個少年,豐姿俊朗,湛然出塵,赫然是龍青云,簇擁左右的是歐陽飛和公孫謀。
公孫謀舉目望向前方,感嘆道:“墻高水深,堅如鐵壁,不愧是十三朝帝都氣象。”
歐陽飛脫口而出,道:“你就別吹了吧,真的是堅如鐵壁,還不是被我東瀚攻破,要我說軍武之力才是銅錢鐵壁,城墻修的再高頂個屁用。”
龍青云不置可否,悠悠道:“歐陽師兄說的沒錯,此城在北雍年間還屬于我大雍的土地,此時已經淪為東瀚的城池,哎......”
龍青云說完,長嘆了一聲。
“請問軍爺,陜西路統軍司招收弩軍的地點在哪里?”公孫謀向一位執甲軍官問道。
這是一位滿臉精悍之色的青年男子,雙目炯炯有神,看了看三人一眼,厲聲道:
“爾等從何而來?”精悍軍官滿臉倨傲之色。
歐陽飛一聽,火氣上涌,做出拔刀的動作。被龍青云和公孫謀攔住。
精悍軍官是個吃軟怕硬的角色,見到歐陽飛氣勢洶洶的模樣,仔細看了看三人的穿著打扮,驀然間客氣了許多,笑吟吟道:
“北較場門口就是陜西路統軍司弩軍招募點,你們進城后,第二個路口左拐,一直走,道路盡頭就是北較場。”
龍青云三人向精悍軍官拱了拱手,牽馬進城而去。
歐陽飛感嘆道:“你看這個守城軍官怎么能這樣?明明在盤查我們的來歷,我一拔刀,就認慫了。”
公孫謀心思縝密,指了指歐陽飛身上穿的藍袍,悠悠道:
“你這身外袍,乃天庸劍院的院服,我猜想這個守城軍官是受了上司招呼,對待天庸劍院的弟子要禮讓三分,見你拔刀相向,對方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龍青云微微一笑,道:“既然敢拔刀,冒充天庸劍院弟子的可能,也就解除了,天庸劍院作為東瀚四大書院之首,其弟子自然是東瀚各部隊爭搶的對象,弩軍自然有此考量。”
公孫謀深以為然,朗聲道:
“東瀚軍隊是以騎兵為主,屬于攻擊性兵種,而這次陜西路統軍司招收的弩軍,卻是以防守為主的步兵,這是一場新的舉措,其意義何在?”
龍青云在騰淵閣學習了三天,對兵事的理解更為通透和深刻。接著公孫謀的話題,回應道:“這次陜西路統軍司招收努軍,至少釋放了兩個信號。”
歐陽飛雙目圓睜,驚詫道:“哪兩個信號?”
龍青云看了歐陽飛一眼道:“不用著急。”
公孫謀似乎心領神會,回答道:“如果我猜想的不錯,東瀚下一步準備向列國開戰,這弩軍是作為攻城略地后,守城之用。”
龍青云微微頷首,補充道:
“公孫師兄說的不錯,而且這次東瀚準備進攻的國家應該就是我們南雍,東瀚和南雍南北對峙多年,以長江為屏障,形成了江淮防線、荊襄防線、川陜防線三大主戰場。
二十年前,東瀚軍隊從江淮防線、荊襄防線兩路進攻,遇到了我南雍戰神袁鼎天將軍在荊襄防線的狙擊,潰敗北去。
這次試圖揮兵南下,應該會取道川陜防線,撕開兩道口子,其一,從長江上游順江而下,其二,攻下四川從后面包抄南雍。”
龍青云滔滔不絕,擲地有聲的說出了這番驚世駭俗的軍事戰略布局構想。
歐陽飛的感覺倒是沒有什么,只是覺得龍青云說的有道理,至于好在哪里,也不是很清楚。
公孫謀卻是瞠目結舌,暗暗嘆服。
上次在舟山群島,龍青云幫助萃寶齋商船脫險,表現出了卓越的軍事才能。就給公孫謀留下深刻的印象。
此時的公孫謀更是萬分驚詫,這番高屋建瓴的戰略構想,簡直有振聾發聵、醍醐灌頂的效果,心里不禁對龍青云又多了幾分佩服。
須知,戰略視野是一種宏觀素養。
戰術強可以為將,戰略強可以為帥,二者皆強,就是將帥之才。
如果說龍青云上次在舟山群島表現了出色的戰術能力,此時的真知灼見,無疑是戰略視野的淋漓綻放。。
公孫謀在南雍天宮學院就是院長莫占鰲的得意弟子,兵法謀略、奇門遁甲頗有造詣,此次到東瀚也是為了兵法學識更上一層樓,畢竟東瀚的軍事力量是列國中最強的。
能為公孫謀折服者,普天之下沒有幾個人,顯然,此時的龍青云已經深深折服了公孫謀。
三人邊走邊說,倒也暢快。
這京兆府大街,人群熙攘、笑語喧嘩,熱鬧非凡,鱗次節比的建筑,大小鋪連,萬物所聚,諸行百事。
千年古城的物華風貌盡收眼底,處處洋溢著深厚的文化傳承和歷史底蘊。
半盞茶功夫。
三人就來到北較場。遠遠看去,弩軍招募處,已經排起了長隊。
“軍器三十有六,而弓為稱首;武藝一十有八,而弓為第一。”
考量一個弓弩手的作戰能力,主要是看他能挽多大的“弓弩斗力”,以及射箭的命中率,叫作“射親”。所以,腰力和視力就顯得尤為重要。
首先,龍青云三人量了身高,順利過關。
接著考核奔跑和跳躍,三人一一迎刃而解。
接下來的挽弓射箭考核,三人高下立分。
按《詔頒弩軍教閱法》規定:“弓分三等,九斗為第一,八斗為第二,七斗為第三;弩分三等,二石七斗為第一,二石四斗為第二,二石一斗為第三。”
歐陽飛弓射八斗,為二等弓;開弩二石四斗,為二等弩。
公孫謀弓射九斗,為一等弓;開弩二石七斗,為一等弩。
歐陽飛和公孫謀“弓弩斗力”成績都還不錯,而且“射親”都是九環。
接下來輪到龍青云上場。
龍青云張弓搭箭,氣定神閑。弓射一石五斗,開弩八石,射中十環。
真可謂是驚世駭俗。
直接驚動了陜西路統軍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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