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平感受到清冷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脖頸,并且那只手的力量開始加重,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困難,雙腳離地,臉色也慢慢漲紅。
氣若游絲,李秋平緊閉雙眼的黑暗中好似已經看到了死神在向他招手,只需再重一分力道,他就會直面死神了。
他好奇,死神,那個奪走無數人生命的家伙,到底長了一副什么樣的可惡面孔。
脖頸上的手忽然間松開,力道全部消失,李秋平摔落到木板上,倉促錯愕間睜開了雙眼恰好迎上白裙女孩那冷淡有所減弱的美麗眸子。
“你是我…表哥。”女孩輕聲說,這一刻的她好像變回了李秋平眼中的那個單純表妹。
“艾雪。”李秋平輕聲說,生怕力道重一點女孩就會再變回那個冷漠無情的殺神。
一雙秋水似的眸子里紅色、黃色、藍色各種光芒交替閃爍,一身氣息有些紊亂,不穩定的威壓散發出來,讓得李秋平壓力如山。
只過了片刻,艾雪紊亂的氣息就恢復了穩定,那連空間都能撼動的威壓也盡數收斂入體內,而李秋平已經大汗淋漓,癱坐在地上。
女孩眼中冷漠已經恢復,卻沒有再動手,輕聲自言自語:“還是無法段情啊,親情尚且如此,愛情…”
最終,她搖了搖頭,從李秋平身旁走過,離開時留下一句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話:“再見了表哥,不要再有…下次。”
女孩消失在木橋上,水晶花臺也化為一道灰綠色光芒沖天而起。
只留下李秋平,仍癱坐在木橋上。
到現在,“御爾法極地探險隊”,這支在國際極地論壇堪稱第一的探險隊,死亡七人,只剩下僥幸存活下來的李秋平一人。
或許是主人走了的緣故,“瑪麗多女孩”的腹部深處再也不是禁地,“探險經路”的雷達輕松就鎖定了原本一直檢測不到的李秋平所發出的信號。
空中支援很快到來,當救援隊員從直升機降落下來時,見到癱坐在地上發呆的李秋平,一時陷入驚訝和不解。
花費了數天功夫連夜趕來的安德烈登上木橋,早在這之前,他就收到了消息,令行部撲了個空,可他還是堅持要來這里親自看一下。
安德烈站在水晶花臺消失的地方,綺娜和葉蓮娜站在其身后,還有一人,正是李秋平。
安德烈半蹲著,看著木板上,沒有一點痕跡,但手上的檢測報告顯示,木板其他地方都或多或少檢測到了七元素的痕跡。
至于那元素花叢,艾雪走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留下春意盎然的草地和清澈湖泊,還有這座普通木橋。
安德烈不說話,綺娜和葉蓮娜也不出聲,李秋平只能站在那里,望著清澈湖泊走神,他眼中的虛擬系統已經消失,白霧也不見了蹤影,整個巨大的湖泊在雷達上都清晰可見。
過了十多分鐘,安德烈才從沉思中出來,站起身,回頭看向李秋平,對于李秋平的身份,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這次會如此湊巧。
“你出現在這里,是不幸也是萬幸,算得上天意弄人。”安德烈開口對李秋平說,沒有第一時間問工作上的事。
李秋平愣了一下,隨即認同地點點頭。
安德烈沉吟了一下,說道:“來的時候我看過你的工作履歷了,論資歷和經驗都足夠了,‘探險經路’隊長的位子可以交給你了。”
見李秋平有話要說,安德烈抬手制止:“這是命令,只管遵守便是,我之所以這么做,一是你確實有這個資格,另一個也是讓你趁此機會退出探險界,離開大眾視線。隱居幕后,統籌‘探險經路’,是你接下來的重點,這邊事了,歐陽琪會從‘后勤科’給你派一個行程秘書,在你就任時到崗。”
李秋平點了點頭,那般樣子反倒像是怕再說話還是會被安德烈制止一般,竟是讓綺娜看得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安德烈將檢測報告交給葉蓮娜,對綺娜說:“接下來令行部的重點只要放在三件事上,一是南美洲那邊,時刻與亞當他們保持聯系;二,非洲不能放過,該警惕的地方不能有絲毫懈怠,南極洲最近的天氣很不正常,這個可以交由‘探險經路’調查;三是調動所有機動力量,與黑手閣共同尋找艾雪和以辰的下落。”
綺娜點頭:“我人手不夠,黃昏其他人都被列昂尼得帶走了,歐陽琪暫時跟我。”
安德烈應道:“羅誠我也給你。”
綺娜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白眼:“不需要!”
半個小時后,令行部一眾人全部撤離。
這個于冰島深處的鳥語花香地,安德烈并沒有讓人處理,那能動用七元素的女孩走后,沒了主人的庇護,這里很快就會被風雪吞噬。
艾雪死而復生,多半與那灰綠色小女孩脫不開關系,而能動用七元素,更是讓安德烈頭疼,還有就是那灰綠色小女孩為什么沒有出現,去了哪里,也都是問題。
安德烈坐在機艙里雙手揉著太陽穴,可以想象,接下來的日子里,這些麻煩問題會一直纏繞著他,就是向命軒那邊交代,都會是一個天大麻煩。
隨著時間流逝,探險界與國際極地論壇無不掀起了軒然大波,“御爾法極地探險隊”自進入“瑪麗多女孩”后邊音訊全無,疑似全部遇難。
一時間,各大探險網站上對“瑪麗多女孩”和“御爾法極地探險隊”眾說紛紜。
當這種猜測在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來的消息證實后,網上的言論更是火爆。
茍活下來的李秋平如安德烈安排那般,沒有再出現在探險界,更沒有出現在大眾視線里,“御爾法極地探險隊”注定以全軍覆沒“瑪麗多女孩”收場。
而自然,李秋平在探險界的神話也被終止,那些將李秋平當作信仰的人也紛紛拋棄了沒來由的崇拜。
人都死了,還崇拜信仰什么?
回到俱樂部的李秋平,也順理成章坐上了那被不少人覬覦卻一直空著的位子,成為“探險經路”的隊長,隱于探險界的幕后,領導遍布探險界更遍布世界各地的“探險經路”成員。
格陵蘭海。
冰島懸崖邊緣,凜冽刺骨的寒風中,單薄身影仍是在練劍。
以辰手持一把三尺長劍,獨自一人在寂靜無聲的環境中做著精益求精的一招一式,空氣被隔開,有嗖嗖的切割聲響。
沒有之前那般光痕劍罡顯現,甚至周身一點光芒沒有,哪怕隔著百米距離,有風雪的寒風都阻擋了視線,難以看到練劍青年的身影。
表面的波瀾不驚,暗地里卻是洶涌波動卷動天云,仔細看就能發現,以辰施展的十八種基本劍法與之前相比幾乎差了太多太多。
動作緩慢凝滯感太嚴重不說,就是標準也沒有達到,力量掌握不夠精準,劍在空中和周身游走的姿態也相差較大。
此刻的以辰,單論劍法的熟練程度,幾乎與之前的他有云泥差距。
當然,現在的他才是不成器的泥。
這一幕若是讓莫凱澤等人看到,大抵會認為以辰迷失了心智,劍術功底不進反退了。
可只有以辰自己清楚,并非他的劍術倒退了,而是他現在只能做到這般,甚至這般已是最好。
握住初劍·途施展十八種劍法的那一刻,他臂膀就一沉,從初劍上傳來的力道何止了比尋常重了百倍,并且還有一股浩瀚飄渺的氣息傳遞到他的腦海中。
起先,還感覺這股飄渺氣息來得恰是時候,提神醒腦,可隨著氣息不斷傳遞而來,浩瀚無垠,讓他腦海快要膨脹,精神更是飽受起摧殘。
這還不算完,力道沉重無比的初劍開始有神秘力量涌進他的身體,或者說是他的身體開始主動熟悉接納這種力量。
這是一種什么力量,以辰感知得也不夠貼切,但他卻能感覺出來,是一種非常純粹圣潔的力量,從這種力量上面,他不時就會產生萬物初始的荒謬錯覺。
與這種力量相比,黑暗元素確實低了一個檔次,可以辰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很早,他便有種黑暗元素不夠完美的感覺,總覺得他接觸所掌握的并非真正的黑暗元素,或者說并非完美的黑暗元素。
在完美的黑暗之體形成后,感覺清晰了不少,他也詢問過莫凱澤、亞當等人,答案都差不多,沒有實質感覺,卻也有莫名的不對勁不舒服。
而前些天,當他用黑暗之劍施展十八種劍法,明明沒有動用任何力量,卻施展出了劍罡,實力莫名其妙再進一步時,那種感覺就非常清楚了。
當途告訴他,道劍即是元素法則,他手中的道劍·夜束就是黑暗法則,他更無法解釋這種現象,難不成道劍是殘缺的?道劍也會缺胳膊少腿?看著劍身劍柄,分明上下都齊全,什么也不缺。
他詢問途,預料之中沒有得到答案,對方既沒有說那種感覺是真是假,原因出在哪里,也沒有說道劍到底是不是完整的。
也對,那家伙想要告訴他的事,根本不用等他問,一早就跟他說了,可若是不想讓他知道的事,就是他喊破喉嚨也無濟于事。
想到這兒,練劍的以辰不禁牙癢癢,真是個可惡的家伙。
“話說,咱倆畢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就是再看我不順眼,也不能只心底里說說,表現出來干嗎?”腦海中小男孩的聲音出現。
以辰施展抹劍,嘴上說:“我有表現出來嗎?”
“還沒有嗎?你真該照照鏡子好好看看,從那天開始你練劍就這幅表情,恨不得我出現在你面前你一劍劈死我才解恨。”小男孩咄咄逼人。
以辰挑挑眉,大概也意識到自己一副什么表情,不得不將其中那討厭和憎惡的部分收起來,嘴上卻不承認說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看你不順眼?我那是在仇恨將艾雪帶走的家伙。”
腦海中安靜了近半分鐘,才響起小男孩低嘆無奈的聲音:“那種悲與恨的情緒,從你女朋友被帶走的一刻,你便一直帶著了。”
以辰愣了一下,手上練劍的動作都在這時慢了一下來。
“一直…帶著嗎?”他輕聲問。
“嗯。”
“怎能不悲不恨?”他呢喃。
望著前方的天與海,青年眼神發散,手上卻是提劍再次練了起來,動作輕盈熟練,心無旁騖,游刃有余。
這一刻,懸崖上,粉金劍罡四起,冰島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