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境魔鈴?”
我放下手里的茶盞,笑著說道。
蒲云枝有些局促的低下了頭,手捏著衣角,卻是一言不發。
青玉給我倒上茶,笑著說道:“小姑娘不懂事,年少無知鬧著玩罷了,不必小題大做。”
我呵呵一笑,盯著蒲云枝上下看了看,說道:“沒看出來哪里小了啊!”
青玉故作驚奇的說道:“啊,你居然在這里開車?你難道沒看出來這里只有我們三人嗎?難道你想”
我無奈的聳聳肩,說道:“青管家,你先出去成不?”
青玉卻收起笑臉,略微有些嚴肅的說道:“我覺得云枝這姑娘不錯,我很喜歡她。”
我有些驚訝的望著她。
按照以往繆敏和譙翠華對我的定義,我就屬于那種表面云淡風輕,內里心思百轉的腹黑男。
而以我這個腹黑男對青玉這句話的理解,她是覺得蒲云枝對我們很有用處,所以需要留著她在身邊。
可是我無法馬上詢問她原因,畢竟最近她都跟蒲云枝呆在一起,對于這個姑娘,她比我更了解。
青玉的話很快得到了驗證。
日暮偏西的時候,陳青龍回來了,他沒有找到船。
“我放出了信號,也找到了幾個道上的兄弟,可是他們都說只有十三行的商船能夠去神國,而要想上商船,得有站在十三行身后的十三世家的介紹。”
陳青龍有些尷尬的說道。
“十三世家?”
我問道。
“對,燕齊梁陳,李趙王楚,俞魏柳林蒲,這十三家世家分布在仙境十七城,都是一等一的世家,據說仙界的真仙,也大都是出自這十三世家。”
陳青龍說道。
我沉吟了一下,又問道:“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陳青龍踟躕了一下,說道:“據說可以偷渡,但我綠林會是正道組織,沒有這方面的門道。”
我想了想,說道:“陳大哥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陳青龍出去后,我坐在車廂里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法子。不由自嘲的一笑,自言自語道:徐今,你在這三界不過是個萌新,想這些干嘛?實在不行,還可以回千元城去問問米修斯嘛。
正想著回千元城的事,卻聽到有人敲了敲車廂門,緊接著蒲云枝怯生生的掀開了轎簾,探出了一張小臉,小心翼翼的問道:“徐二哥,我能進來么?”
我笑了起來,說道:“不用這么拘謹,上來吧。”
蒲云枝進到車里,卻是坐的端端正正的,但兩只手靜靜的抓住了衣襟,暴露了她緊張的心理。
我笑了笑,說道:“不用這樣,你有什么事?”
蒲云枝卻抬起頭看了看我,說道:“我知道你是誰。”
我有些奇怪,問道:“你知道我是誰?什么意思?”
蒲云枝卻又低下了頭,說道:“我知道你是人界的武忠天王。”
我一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是人界之人?”
蒲云枝有些緊張的左右張望了一下。
我笑著說道:“直接說吧,這馬車方圓五百米之內,都在我的監控之中。”
蒲云枝這才放下心來,說道:“我是吳婉兒。”
我大驚失色,一下子坐正了身體。
“你是吳婉兒?哪個吳婉兒?”
我難以置信的問道。大腦卻飛速的旋轉起來,吳婉兒?吳連成的孫女?她不是在神境大學嗎?怎么可能會在這里,還變成了蒲云枝?這特么的,太不科學了啊!
蒲云枝點了點頭,說道:“我按照爺爺的筆記,偷練了他所謂的三力混元功法,稀里糊涂的,就到了這里,還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不由得一驚,這吳連成出身神族,卻覺醒了仙脈,變成了仙神雙修,從此便開始研究仙力、神力以及異能的關系,卻不知道,他還創立了一個什么三力混元功法。
只聽蒲云枝解釋道,她練成這功法的那一天,天地變色,天上有巨雷打下,轉眼她便到了這里,而自己卻變成了蒲云枝。
在這里,她有了一個關愛她的父親,還是個大俠,這讓她感到很滿足,慢慢的也就選擇性的忘記了人界的事情。
可是后來,這蒲翕然居然想要給她找個后媽,這讓她在人界的記憶一下子涌現了出來。
我聽后有些怪異的看著蒲云枝,不管是以前的吳婉兒還是現在的蒲云枝,都有著幾乎同樣的家庭,似乎命運始終要把她鍛造成一個叛逆的小姑娘。
而她那顆向往黑社會的心也似乎從未改變過,在仙神界的時候她就創立了個有些搞笑的“斧頭幫”,到了三界,又變成了連仙境仙門都不敢招惹的“東境魔鈴”。
這是否從側面證明了“人生”這回事,真就是在命運之輪的驅使下,無法改變呢?
想到這里,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先跟著我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蒲云枝卻怔怔的看著我,眼中像是要溢出水來。
我心里一驚,急忙又說道:“別聽青玉的,你會有自己的人生。”
蒲云枝伸手抹了抹眼睛,強顏歡笑似的說道:“我知道哪里能找到船。”
我站在巨大的甲板上,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這條名叫“黑暗森林號”的三桅帆船上那巨大的主桅桿。
“東境魔鈴”的名號還真不是蓋的。
在仙蕩港外一家不起眼的小雜貨鋪里亮出手上的銀鈴后,尖嘴猴腮的老板立馬就跪在地上,竹筒倒豆子一樣的說出了走私船的港口位置。
于是在距離仙蕩港北方大約二十里的這處小山坳里,雜貨鋪老板帶我們找到了這個天然深水港,而天還沒有黑,這艘“黑森林號”就出現在了這里。
這艘長一百多米的大船,甚至能將我的馬車和馬匹都完全裝下。
而船上豪華的客房,真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艘走私船。
“徐二哥請坐。”燕德魯端著兩杯紅酒,遞給我一杯,笑咪咪的對我說道。
燕德魯是“黑森林號”的船長,是個目測體重超過四百斤的大胖子。
這個號稱是琉璃城燕家第一廢柴公子的胖子,臉上隨時都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兩只小眼睛透露著真誠與無知的目光,還帶著一點“自來熟”,怎么也難讓人和走私集團大老板聯系起來。
我接過紅酒,笑著坐下,問道:“燕兄怎么想到干上這買賣的?”
“嗨!”
燕德魯笑著放下紅酒杯,從懷里摸出兩只紙煙,遞給了我一支,笑著說道:“剛才都給二哥介紹過了,我不是出自傻逼燕家嘛,那是一個修仙世家。像我這種修煉不出仙脈的廢柴,又懶,又能吃的,自然不受人待見。但因為是長房長孫,沒辦法趕出家門,于是就愛干什么干什么了,混吃等死嘛。”
我微微一笑,大世家的公子哥,有錢有人,即使是廢柴,當然也是愛干什么干什么了,只是能開辟從仙境到神國的航線,這能力,可不是蓋的。
“那是,不待見自己的地方,還不如抽身而出,勝在活的瀟灑自在。再說了,上帝給你關上一扇窗,必定會打開另外一扇。”
對于在人界沉浮幾十年的我來說,在經驗上人界里這種寧愿自爆丑聞的世家子弟都是真小人,一般比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好相處,于是我也不動聲色的恭維了一把他。
果然,燕德魯聽到我的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摸出一個精致的火折子,給我點燃煙,這才說道:“我自愿出來,為家族跑跑腿,他們也就眼不見不凈。出來這幾年,也就拿自己的私房錢弄了這么幾艘破船而已,不過比起那些苦逼著修仙的弟弟妹妹,日子卻要自在的多了。”
說完卻是和我對視了一眼,我知趣的和他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罷,我說道:“我呢,你應該也清楚,從人界到這里,兩眼一抹黑,也是全靠自己,弄了個血煞幫,又整了一大片領地,就是沒有出海口”
燕德魯卻顧左右而言他道:“玉面狐貍徐二哥的名號,現在在仙境可是響亮的很。你是我仙境黑道上的一個傳奇了。現在連綠林道的賽飛龍和東境之花蒲魔女都跟隨你,你又敢跟金帳城干仗,道上的老兄弟都說,仙境之中一統黑白兩道之人,舍你其誰啊?”
我嘿嘿一笑,知道面前這面帶喜感的家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主,當下按下話頭,只說道:“這都是道上的兄弟們不了解情況,謬贊了,謬贊了,哈哈哈!”
燕德魯卻也哈哈大笑了起來,只說道:“咱們兄弟兩人,徐二哥你就不用打埋伏了,那愛仙會的趙先生,可是到處都宣揚徐二哥你心思細膩,手段高強,實乃仙境當代人杰也。”
說罷卻是邊笑邊拿小眼睛瞅著我,像是要從我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我聞言卻果然心中一凜,尼瑪果然這三界之中無真知,原以為和愛仙會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結果這趙先生卻拾起了“捧殺”的大棒,難道是另有所謀?
轉瞬卻看到燕德魯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當即放下心來,這死胖子原來是在試探我啊!可是我會那么容易上當嗎?
當即也別過話頭,不動聲色的說道:“德魯兄這私活,是靠在大樹上了?”
燕德魯一愣,小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這才盯著我道:“徐二哥有所耳聞?”
我呵呵一笑,同樣似笑非笑的說道:“那倒沒有,不過那趙先生都說我是人杰了,如果連這都猜不出來,那在這三界不是白混了?”
燕德魯身子向后斜靠在椅背上,將鼓鼓囊囊的肥肚皮挺了挺,瞇縫著眼睛看了我半晌,這才笑道:“我現在相信徐二哥真是清風之光了,玉面狐貍徐今月,嘖嘖嘖!”
說罷卻是站起身來,走到船舷旁望著黑漆漆的夜空,一言不發。
我也站起身,走到船舷邊,看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黑色海面。
半晌后,燕德魯忽然開口道:“這無垠海,向北,被黑暗森林所隔斷,向南,兩界山后便是仙界境地。所以,至今無人知道,這大海的西邊有什么。”
我呵呵一笑,并未答話。
只聽燕德魯繼續說道:“聽說李嗯哼要送你一個天然港,并開通朝陽領到千元城的商路?”
我內心一笑,果然,這消息才是他的目的。
誰知他并沒有按常理出牌,只又說道:“這無垠海已探索的部分,共計九十八座海島,其中四十九個,屬于神國海軍,另外四十九個,卻是屬于我的海沙幫。”
說完卻是轉過頭,目光炯炯的望著我。
我微笑著的面色不變,心里卻如巨浪般翻騰了起來。
尼瑪,得海洋著得天下,作為一個灰色地帶游走的組織,海沙幫居然能夠在仙境長老會的眼皮子底下,做到和神國分庭抗禮,這燕德魯身上的壓力,可夠大了啊。
當即笑著說道:“千元這天然港,還沒說送哪里,德魯兄這就想談條件了?”
燕德魯卻微微一笑,臉上的肥肉居然難得的抖了一抖,這才笑著說道:“我是說我海沙幫,全伙加入血煞幫,以后就沒有海沙幫了,只有血煞幫無垠海分堂。”
這回我是真的吃驚了,認真的看了燕德魯一眼,說道:“你如此看好我朝陽領?”
燕德魯卻呵呵一笑,說道:“我看好的是徐二哥。”
說完,卻是又摸出一支煙,還稍微有些狗腿的給我點上了。
我無奈的說道:“壓力就這么大?”
他卻沒頭沒腦的說道:“我特么是個懶人,這攤子鋪的太大了,不說燕家要打我的秋風,就說這神國、仙境各城,甚至十三行,都無時無刻不想弄死我。而我最初,只想著去大海的另一邊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我有些愕然的望著他,半晌沒有言語。
過了一會,我才說道:“你還得當血煞幫無垠海分堂的堂主,而你的官方身份,是朝陽領的海洋總督,兼無垠海艦隊總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