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故宮春冷》
故宮春冷,絕萍蹤人跡,樓閣西沉。
劍影刀光狂客至,倏忽連袂蒼云。
情定三生,良辰無限,誰曉寂庭深。
倚欄思罷,至今聞鳳雛吟。
攜手猶憶春宵,落紅容易謝,伊貌難尋。
疊疊層層華服飾,霜冷孤枕難臨。
玉樹金尊,韓郎應念,香染結雙心。
鯉書難至,共吾相隔瓊林。
二月初一的傍晚,南京城故宮里,華燈初上。
理當肅穆,卻聞喧嘩。
所有人愕然抬望眼,卻看見一架無比巨大畫舫竟從半空里掠過。
仙舟現蹤,震動了整個南京城。
自從上午有消息從北邙山傳來,陸幼仁還將信將疑。
可是當他也目睹了整個過程,當場石化了,傳說中的仙舟竟然現世,這意味著什么?
神木幫究竟還有多少秘密隱瞞著世人?原本替方凌雪修復一下畫舫,結果出世一仙舟。
就在仙舟經過皇宮時幾條人影從半空里飄飄而至,立即無數侍衛持械而出,滿懷警惕。
劉昊剛整理了儀容衣冠,將手一翻,小鏡子滑入袖子里。
小黃門黃齡突然越眾而出道:“是劉幫主回來了,散了吧,皇上有事要召見劉幫主。”
雖然黃齡是慕容世家安插進來的內線,可是陸幼仁竟然忍了,相反如今他還很得勢。
果然侍衛們剛退下,隨著細密的腳步聲,一列太監涌現。
他們年齡全在二十出頭,躬腰垂首,目不斜視。
如此莊重場合,他們自然連個屁都不敢私放,否則就是拉出去亂棒打死。
皇家的體面,決不容被一個屁褻瀆了。
若是有人肚子不爭氣,那定是老天要召見他了,別無他法。
是以在宮內第一生存戒條,決不能吃壞了肚子。
吃壞了肚子一定要及時看,及時請假,及時稟報。
否則褻瀆了皇家體面,莫說其死有余辜,就連其上司也脫離不了干系,因此他必須提前安排。
所以任何時候,關系到重大場面與儀式時,是大太監們最忙的時候,他得確認沒有人身體不舒服。
因為除了排氣外,還有各種意外因素,比如有人會咳嗽,或者打噴嚏,皆是不允許的。
尤其是噴嚏來時,根本無法控制的,那就趕緊用袖子將嘴遮住,盡量將聲音壓下。
每天小太監與小宮女,就因為這日常生理功能而煩惱。
她們有許多東西無享用,甚至連魚也不能吃的。
據說吃了魚,嘴里會產生不雅氣味。
這是從炎黃大陸史料傳出的記載,所以參考性極強。
只因陸辰明天也必須要入宮,許多規矩他必須也得熟悉。
畢竟劉姑姑原本要教習他一個月,結果才幾天他就到了孟府。
當他正熟記宮庭禁忌時,仙舟已掠過皇宮。
剛一回頭劉昊與方凌雪已攜手下去了,當然還有好幾位護衛。
陸辰遠遠一瞥,似乎看見一列太監正簇擁著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少年天子,邁著從容的步伐而來。
陸幼仁心有所思抬望眼,這是九天仙子嗎?
半空里似打過一聲巨雷,他石化了。
雖然故宮里已華燈初上,可是落日尚未完全謝幕。
陸辰回首的時候,落日的余輝正映射在他身上。
春二月的日照已延長了,使他的臉鍍了一層金光,陸辰的美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陸幼仁突然失神,那是夙命里第一次相逢,就這么陰差陽錯。
陸幼仁定下決心,非她不娶,他認定那是九天仙子謫凡來拯救他的。
否則哪會隔了這么遠,讓他目睹真空啊。
仙舟轉瞬即逝,陸幼仁卻尚在石化中,突然魏公公咳嗽一聲。
大內已經過調整,太老而忠心耿耿的就安排去守陵。
雖然在汴梁城外,其實非常安全。
陸春發才不會蠢到去騷擾守陵太監,因為那也是他的先祖啊。
而且歷朝歷代,對于帝陵從不敢破壞。
雖然有迷信因素在作怪,可是體現了在對待江山社稷上一種必須要遵守的規則:
不能打擾前朝帝王的安寢,否則后人也會仿效,那么他們同樣無法在九泉下安息長眠。
相反朝庭還會拔款保護前朝帝陵,那是所有人的政治遺產,因此決不容世人褻瀆。
所以唯有帝陵守護者是世上最寂寞,也是最安全的。
守陵人在世人看來陰氣重,雖可與九幽相溝通,卻被人輕視。
但是有許多場合少了他們還真不行,比如建造帝陵,必須要征詢他們的意見。
關于前朝帝陵的規制,守陵人代代相傳,沒有他們指點,無法開工。
陸辰回頭那一瞬間,好像看見一條金龍從陸幼仁體內咆哮,他突然一陣失神。
阿虎大喝道:“謹守心神,抱元歸一,龍虎交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陸辰突然明悟,一頂九龍珠皇冠突然出現在他頭頂。
七彩神光氳氤,映襯得他如神人,白小小與王紅柳羨慕地看著陸辰。
她倆只知道今晚要教會陸辰唱戲,可是不知道他就是前世子。
七彩神光出現的時候,皇冠隱去了,所有人以為只是看花了眼。
魏學松公公連忙小聲提醒道:“陛下,劉幫主來了。”
卻看見陸幼仁興奮地叫道:“來人有請畫師,替朕畫下美人圖。”
黃齡也瞠目結舌看著陸幼仁,因為那時他只敢盯著地面,沒有看見半空里異狀。
魏學松雖然看見了異狀,可因站立位置關系,沒有看見沐浴著落日金輝的陸辰,也沒有看見他頭頂上異相。
劉昊偏偏看見了,方凌雪同樣看見了。
可是兩人心知肚明,豈敢吐露半字,否則尸骨無存。
這時突然一頂華輦急馳而至,來到陸幼仁身前約幾十丈處才停下。
簾子掀開,露出一只蔥白似玉腕。
雪白的手指上輕捏著一方雅秀的手帕,一個隨輦小宮女突然伏下身去。
一只同樣優雅的玉手遞出搭上貴人,貴人就這么從容不迫地踏著小宮女嬌嫩的香背,下了華輦。
輦的規格自然有三六九等,越是高級的華輦,離地就越高,必須有臺階幫助貴人下來。
而貴人們自然習慣踩著前輩的尸骨上位,也踩著下人的脊梁下臺階,沒有毛病。
陸幼仁的眼睛突然習慣性瞇起,他雖然剛上位,可是不怒而威的氣勢已養成。
一位面容姣好的華婦,邁著輕盈如舞的步伐靈巧地來到身前。
一股香風飄來,異常好聞,似玫瑰的味道。
,還有兩位大宮女竟然搶先一步來到陸幼仁身前紅三丈遠,那是禁忌之位。
華婦的步伐恰恰停在那,半分沒有超越。
她冷寂的臉露出一絲微笑,看著年輕的天子。
隨即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她斂首朝陸幼仁施禮道:“臣妾花妃向皇上請安。”
南京城故宮原主人花妃花想容竟然現身了,原來故宮竟是她的邸院。
而她竟然是親王陸春芳的遺孀,陸春芳也封金陵王。
金陵在古代也曾為王都,因此他也是替先祖守陵。
事出突然,鳩占鵲巢。
花想容也毫無辦法,因為許多三朝老臣都來勸她獻出金陵王府。
而金陵王府自然是故宮一部分,與封存在一墻之隔歷代帝王來避暑的山莊,有聯通之處。
金陵王自然替皇上打理著避暑山莊的一切,只有相通才能方便下人來照料。
故宮自然要通氣,不然建筑要腐朽倒塌。
因此必須每日里派人將門窗打開,日暮再關窗。
這是個重大的工程,自然得有三百余人來維持日常維護。
若是有破損,還得請人來修復。
當然朝庭拔下的款項也極龐大,可是油水自然也極足的。
花想容自然與神木幫關系極深,她還是花如月的侄孫女,當然也精通暗器功夫。
只是沒想到陸春芳是個短命鬼,只活了二十歲。
不然當年的帝位也有可能落他手,因為他賢德的名聲在外。
賢德靠口口相傳,至于里子里有多骯臟,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歷代的皇帝空負有明君的賢名,可是干出來的事,有時不是人干的。
他們荒淫無恥簡直是罄竹難書,還是在歷史上留下美名,那自然是史官筆削春秋的功勞。
陸幼仁見是嬸嬸,自然發作不得,便皮笑肉不笑道:“免禮平身,許久不見了,嬸嬸在忙什么呀?”
他是明知故問了,占了她的家,將她封禁在宮墻一角里,一個寡婦人家的郁悶可想而知了。
花妃淡淡一笑道:“妾身無事可作,只能填詞解解悶。”
陸幼仁突然大笑起來,突然寒光射來,竟是兩個大宮女。
一位冷著臉道:“皇上,這很好笑嗎?”
另一位突然將手一揚,魏公公一驚剛要出聲,卻看見陸幼仁揮手一接,竟是信箋。
粉紅色的信箋上帶著幽香,無比好聞,竟含有百花的味道。
陸幼仁自然不是草包,他笑道:“朕聞炎黃大陸有薛濤箋,嬸嬸流傳百花箋,當屬青龍大陸佳話。”
他接過信箋,便開始吟讀起來:“調寄《念奴嬌·故宮春冷》——步韻葉夢得《中秋燕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