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山巒層巒疊嶂,樹林旁,河流邊,矗立著幾座簡約的小木屋。
蓋得歪歪扭扭的,就連院墻,也只是幾個高低不平的柵板,整體看上去,似乎連最簡單的居住都很勉強。
但饒是如此,屋頂上的煙囪卻依舊升騰著裊裊的炊煙。
一名女子蹲在灶臺邊,望著坑洞里的火焰,表情明滅不定,緊蹙著的眉宇訴說著她此時的心情。
自己的阿白回來了,消失了三年多突然出現,自己本應該高興的,但也只有簡單的一瞬。
因為她的臉上全是淚水,而且自己明顯可以看出,她與什么人簽訂了契約。
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過回來就好,但沒想到回來之后的她卻整日里水米不進,不吃不喝不說話,每天也見不到人,總是出去亂逛。
去那條朝拜狐神大人的必經之路上轉悠,有時候晚上都不回來,就算回來也是面無生氣,眼淚不停的往下掉,眼眶腫的跟什么似的。
到了晚上也不睡覺,只是縮在床腳怔怔的盯著她手上的玉鐲子,還有手指上那枚樣式奇怪的戒指,然后整宿整宿的掉眼淚。
弄得自己都不敢問她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連著多日的折騰,終究還是沒抗住,暈倒在了路邊,如果不是自己出去尋找,說不定會死在外面。
有蘇鈺端著一碗山果糊糊從灶房出來,推開簡陋的房門。
她看著床上那個縮成一團的身影,又是一聲深深的嘆息。
也不知道這丫頭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無緣無故的失蹤了好幾年,這好不容易回來又成了這幅樣子。
把碗放在桌子上,她坐到床邊,看著床上的女孩,小臉煞白,模樣已經憔悴的不行,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她完全對不上號。
“林義....”
那雙干裂的嘴唇輕輕翕動幾下,一聲微弱的呼喚從口中發出。
有蘇鈺嘆了口氣,又是這個名字,從回來就一直念叨。
有時候還會念叨什么老公。
可誰知道這老公又是個干什么的。
扶著她虛弱的身體,讓其半靠在床頭,端起桌上的碗,用木勺舀起一點,輕輕吹上幾下,然后喂到她嘴里。
“小鈺姐姐...”
沒有回應。
有蘇鈺只是靜靜看著她,望著她那雙無神的眸子,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想回家...”
“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這里就是你的家。”
“不是這里,不是.….”
小白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玉鐲,眸子微微閃動幾下,透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情緒,
“這個家里沒有他,我想要他,我想回我和他的那個家。”
“他是誰,林義?”
“嗯..”
她輕輕應上一聲,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笑意,但眸子里的悲傷卻更甚,
“他是我的老公,是我的夫君,我想回去找他,可,可我怎么也回不去....”
有蘇鈺沉默著,看著她眼睛里的無助,她不知道對方口中的夫君究竟是什么樣子,才能讓她如此愛戀,三年多的時間就發酵出如此的感情。
再回到家見到自己時,也并不是相逢的喜悅,而是錐心的酸楚與悲傷。
在此時此刻,似乎自己任何的安慰,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小鈺姐姐...”
“嗯?”
她回過神來,不知何時,這個從小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女孩兒又一次淚流滿臉。
“我心里面好難受,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砰...
門被推開,隨后便是一陣腳步聲,鞋底接觸地面的聲音很輕微,也有些模糊的傳入林義的耳中。
一席白衣的女人走進房間,看著躺在地板上的那個人,步伐邁動,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聞著空氣中刺鼻的酒味,望著他這副和記憶中完全不同的樣子。
心里一時間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只覺得很復雜。
察覺到身旁的人影,林義用盡全力睜開雙眼。
有些雜亂的發絲遮住自己的額頭,身體也是一陣陣的乏力,想去看清眼前的這個人,但視線中的人影卻不可避免的一陣模糊。
他...看不清。
或許是多日的水米未進,又或許是酒精的作用,也或許是兩者都有,他的身體已經嚴重透支,只能隱隱的看到那一襲白衣。
白的一塵不染,同時,也有些熟悉。
兩人靜靜的對視著,看著看著,林義的眼睛慢慢的恍惚起來,隨即又逐漸的有了光彩。
他緊緊的屏住呼吸,猶豫片刻,才小聲問道:“你把臉湊過來一點可以嗎?”
沒有回應。
女人只是沉默的蹲下身子,把臉湊近一些,兩人離得很近。
她看見那雙望向自己的眼眸,里面充斥著希冀,猶豫,迷茫,緊張,以及無措。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真像...”
林義喃喃的出聲,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依然戴著口罩,但眉眼的輪廓卻越來越熟悉,漸漸的與記憶中所重合。
他終于知道第一次見到女人時,那種詭異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口罩能不能摘一下...”他忍不住出聲,又一次發出了上次見面時的請求。
女人目光微動,似是有些猶豫,沉默半晌,才將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那張臉上終于暴露在眼前,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林義一瞬間還是有些失神,因為....真的很像,無論是眉眼,五官,都很像。
“你....”
他舔舔干澀的嘴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問。
雖然知道這并不是她,但心神卻無可避免的陷了進去。
“起來,我送你去青丘。”
許久的沉寂之后,清冷的聲音從女人口中傳出,猶如一道刺破黑暗的光。
林義眼睛也隨之亮了起來,他感覺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被喚醒,按耐住心里的情緒。
他緊緊的抿住唇,沒有說話,也沒心思去說話,只是用雙手撐住地面,努力想讓自己站起來。
可手臂發軟,接連嘗試幾次,卻做不到,而就在此時,一雙手扶住了他。
緊接著,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是那樣的平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你需要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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