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步入屋內,地上還有幾個酒壇,堂內左邊案上,伏著的一人正呼呼大睡。
“孫康,還不快起來拜見劉大都督。”
臧霸上前對著伏在案上之人叫了一句,見孫康毫無反應,用手推了一下也不見醒來,頓時回頭:“尹禮,把孫康扶到后院去,白日醉酒,成何體統,速去叫幾仆婦來打理堂內。”
“喏!”
尹禮趕忙上前,架著孫康走向后院:“劉大都督見諒,我與孫兄陪使君在屋內飲酒,不知大都督今日會來,孫康親兄長戰死于下邳,心情憋悶了些。”
“此乃人之常情,又有何怪罪之理,尹將軍扶孫將軍前去休息便是。”
劉琦轉過身來:“只是孫將軍之仇,臧使君恐怕要等一段時日再報了。”
“劉大都督此言何…某想起來了,昨日文遠與甘將軍前來,告知我大都督有意與曹孟德結盟共抗袁紹。”
臧霸驚訝說到一半,猛然一拍腦袋說完,才又望向劉琦:“那袁本初的實力,真已強大到荊州和曹孟德聯手才可相敵?”
“袁紹滅公孫瓚,盡得河北四州之地,論兵多將廣,為當世第一。”
“不過若說荊州與曹孟德聯手才能共抗袁紹,未免也太高估袁紹了。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有何必要與曹孟德拼的魚死網破讓袁紹盡得漁翁之利?”
劉琦道了一句,又閑庭信步笑著回望臧霸:“我與袁紹不過接壤一隅而已,曹孟德與袁紹不過一河之隔,又素有仇怨,讓他們鷸蚌相爭,我借刀殺人不好么?你說呢臧使君?”
“哈哈哈,劉大都督所言極是。”
臧霸爽朗一笑瞇起了雙眼,將眼中那絲尷尬掩飾的完美無瑕。
“不知臧使君今后有何打算?”
劉琦沒有再廢話,問出了此次前來的目的。
臧霸頓了頓,看著已然收拾完酒桌出門的仆婦,凜顏正色躬身一禮:“大都督,霸請為大都督帳下一偏將,還請大都督應允。”
“臧使君這是何意?!快快請起。”
劉琦看著臧霸的舉動心中一驚,趕忙準備扶起臧霸。
“大都督,你若是不答應,霸就不起身。”
臧霸卻是紋絲不動,跪地不起道。
“臧使君這不是難為我么,你我向來以平輩論交,今日…”
劉琦攤著雙手,滿臉無奈之色看著身前之人。
“大都督,昨日文遠和甘將軍前來,霸便有此意,只是擔心投于大都督之后,會與伯平起爭執,這才猶豫不決。
不過方才伯平所言只要與他前往司隸,他便不計較下邳之事,霸是得以下定決心,投奔荊州奔個前程,還望大都督應允。”
臧霸言辭懇切望著劉琦,眸中盡是真誠之色。
“臧使君…”
“大都督,霸既然已決定投于荊州,那便是大都督部下,大都督叫我表字便是。”
“那…好吧,宣高你既然這么說了,琦也無拒絕之理。”
劉琦猶豫了一下,終于是答應了下來。
臧霸聞言大喜,舉著手放下又舉起,恭敬而道:“霸拜見劉大都督。”
“宣高請起。”
劉琦也鄭重其事扶起臧霸,二人這才坐了下來。
只不過這次,劉琦坐在了臧霸原來的位置上。
“使君,我已扶孫兄躺下…這…”
從后堂匆匆而來的尹禮正回來稟報,一看堂上二人落坐位置,一時僵在了當場。
“尹禮,某已奉荊州劉使君為主,今日你我便都是劉使君麾下,還不快拜見劉大都督,另外吩咐伙房,做上一桌飯食來,某要與劉大都督用膳。”
臧霸指著劉琦對尹禮說道。
“喏。”
尹禮立刻面向劉琦,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禮拜見劉大都督,末將這便下去吩咐…”
“哎尹將軍無需多禮,今后咱們便是一家人了。”
劉琦說著便又笑著起了身,走下堂來拍了拍尹禮的肩膀,看著臧霸走向堂門道:“宣高,這午膳就先免了,此等喜事,自然是要三軍同慶,僅我們二人宴飲又有何樂趣?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今日琦先告辭了。”
“大都督想的周到,只是大都督今日來我府上,連一杯水酒都未飲過…”
臧霸隨之起身跟隨劉琦出門猶豫道。
“宣高,尹將軍,今后有的是機會,不急于這一時,宣高無需再送。”
劉琦回首止住相送的臧霸和尹禮,出門登上馬車。
站在門口的高順又是瞪了臧霸一眼后,翻身上馬而去。
臧霸立在門口半晌,才又和尹禮返回屋內。
“使君,高伯平對你還是有很深的怨意啊,你投靠劉大都督…”
尹禮擔憂之言說到一半,便被臧霸打斷。
“無妨,高伯平我比你了解,他就是這個性子,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放心投靠荊州,只要隨他去了司隸,他便不會再埋怨于我。”
臧霸舉起手擺了擺,示意尹禮不必擔心。
“那使君為何還是愁眉不展?”
尹禮望著臧霸蹙起的眉頭不解再問。
“某一時大意了,哎,不知劉大都督方才看未…算了,現在再想也無用。”
臧霸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門外道:“尹禮,你去告知眾軍,也讓他們知曉知曉情況。”
“喏!”
尹禮領命而去。
臧霸則是大步走進屋內,剛想找找酒樽,方才想起酒壇已被仆婦們收了下去。
索性坐在桌案上,拎起水壺灌了起來。
對劉琦那句高估袁紹他不置可否,但他方才想讓劉琦和張遼、甘寧起點隔閡卻是真的。
劉琦那句‘借刀殺人’究竟是意有所指,還是話中本意,他卻未看出來。
所以他才放低了姿態,讓自己表現的謙卑一些,好體現投靠的誠意。
“娘的,不想了,若他真能敗了袁紹,某就本本分分做個將軍覓封侯;若是不能,某再另作打算!”
街道上。
高順縱馬來到劉琦的車窗前,開口問道:“大都督,那臧宣高可是降了荊州,愿隨我一起前往司隸?”
“伯平神機妙算,正是如此。”
劉琦探出頭來笑了一句,斂起神色叮囑道:“伯平,臧宣高此人和他的徐州軍可用,但你也要防著些,人啊,身份變了,心也會變的。”
“大都督放心,就算你不說,某也會防著他的,當了幾天州牧,還真以為自己能和大都督平起平坐了,放任尹禮在大都督面前放肆,嘁”
高順拍了拍胸脯哂笑一句,不屑回頭望了一眼。
“哈哈,有伯平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劉琦大笑起來。
自己這位高將軍性子雖說直了點,心里卻跟明鏡似的。
這樣的人,用起來再放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