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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打到洛陽去

  ()趙廣捫心自問。

  自從取了關中以來,優勢心態下,穩扎穩打成了他的第一選擇,占河東、攻涼州,取西陵,無一不帶著這樣一種以穩為主的意味。

  但是,失去了昔日孤軍北伐的決然之后,趙廣許多時候也覺得,漸漸的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本來,失去了深埋在骨子里的,趙家人身上的那股子血性。

  瞻前顧后,事事講穩妥,豈是男兒作派。

  當初,在隴上、在蜀中時,面對極度困難的局面,尚能不屈不撓絕地反擊。

  現在,漢國占據了半壁江山,怎么就缺少勇氣了?

  勇氣,決心,信念。

  這三樣,趙廣其實都不缺少,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決斷。

  所以,趙廣決意不再和司馬炎繞圈圈了。

  一擊必中。

  他將親率漢軍主力兵出潼關,直接攻打函谷關,拿下關隘之后,再徑取晉國都城洛陽,一舉將司馬晉給干趴下。

  這條路線,也是戰國時關東六國攻秦的逆向路線,相比較而言,秦國反推六國,則往往選擇另外兩條行軍路線。

  一是渡蒲阪兵發河東,搶占安邑等地后,或由野王向東取河內郡,再渡黃河攻伐洛陽等地。

  二是沿武關直取江漢平原,攻打南陽盆地及漢水流域,這條路線也是秦攻楚的必選路線,曾經一度將楚國打的國都淪陷,國君被俘,盡失春秋五霸風范。

  當然,硬打函谷關,不是蠻干,也要講究一些策略。

  在積極調兵遣將的同時,趙廣命令王濬在河東郡的風陵渡、茅津渡打造戰船,舉行渡河的演練,擺出一副從河東進攻弘農、洛陽的態勢。

  當大部晉軍的注意力轉向渡口時,就是漢軍從潼關東進的時候。

  王濬老當益壯,對弘農一帶甚是熟悉,他甚至可以在不依靠渡口的情況下,知曉黃河南岸的那一處河灣可以登岸,哪一處地方又容易擱淺。

  同時,在連舫大船的基礎上,王濬又命人砍伐了中條山的粗大喬木,制成簡易版的木閥,上面除了船櫓之外,就只有劃槳的楫手,這樣的一艘木閥,可載兵士足有三十人左右。

  黃河對岸。

  胡奮和劉弘聽到斥候回報,兩人連忙來到南岸渡口眺望,借著晴好的天氣,只見北岸船影重重,千帆林立,甚至于還出現了一艘類似于巨鯨號的艨艟戰艦。

  對于這艘傳說中無堅不摧的戰船,晉軍上下曾將其傳的神乎其神,特別是追隨杜預參加了永安之戰的將校,更是談船色變。

  沒辦法,當時趙廣乘坐著巨鯨號在晉軍船隊中間橫沖直撞,給他們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這哪里是一艘船,分明是水上巨無霸。

  “叔和,這王阿童當真是欺人太甚,要不是朝廷窘迫,咱也建造船隊,與他決一雌雄?”胡奮氣哄哄的罵道。

  王濬,字士治,小名阿童,胡奮這么稱呼比自己年長的王濬,頗有幾分污辱的意思。

  他這也是氣的沒辦法,漢晉兩國的國力差距已經拉大,晉國這邊又要應付江淮吳國的戰事,又要應對荊州魏國的復起,多個地方補漏,每一處都要輜重、糧秣、財帛。

  朝堂上的諸公只能拆東墻補西墻,弘農函谷這里常年重兵駐扎,耗盡錢糧無數,卻沒發生什么大的戰事,在洛陽看來,胡奮、劉弘這里就是一塊肥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劉弘臉色也不好看,他緊按佩劍劍柄,問道:“玄威,你說會不會是漢軍在虛張聲勢,這王濬剛投奔漢國不久,趙廣就這么放心讓他獨擋一面,擔任一軍主將了?”

  胡奮搖了搖頭,道:“趙閻王的事情,誰說的清楚,這人根本不可以常人來揣度,這些年,我們吃的苦頭已經夠多了,也罷,這渡口總要有人來守,沿途布防也要小心謹慎,朝廷那里指望不上,你我兩人,只能拼了一條命守著了。”

  劉弘在解池與趙廣見了一面,本來觀感還是不錯,但后來被忽悠了一紙和約,造成河東失守、解池被奪的被動局面,讓他對趙廣這無信之徒有什么好感,也是難之又難。

  胡、劉兩員晉將唉聲嘆氣,將手頭僅有的一萬余將卒分成三拔,一隊三千人隨胡奮守在茅津渡南岸,另一隊三千人跟著劉弘沿岸巡視,最后的四千將卒駐守在函谷關,守著長安和洛陽之間的重要陸上通道。

  整個弘農郡,晉軍只剩下了一萬人,其中還有接近一半是劉弘帶過河的鹽兵。

  相比最多時接近三萬人的規模,現在的弘農郡駐兵減少了三分之一,這是因為在晉國朝堂重臣們的眼中,襄陽的地位已經遠遠超過了弘農。

  司馬炎怒氣沖天,何曾、魏舒、司馬駿、司馬亮等朝堂諸公,當然把第一關注點放在魏國那里,弘農這里只要守住就行。

  王濬水軍大張其鼓,吸引弘農晉軍的注意力。

  趙廣則在華山一側的山坳中,隱蔽的征調來自漢國各地的將卒,和以往不一樣,這次來自長安的第一批學子加入到了漢軍中,成為趙廣麾下的新生力量。

  大漢軍校兵一共二百人,其中一百人左右,將成為東征漢軍中的軍侯、都伯一級的低級將校,他們中間不乏表現出眾的年輕將校。

  最為出色的一個,是來自武威姑臧的一個叫李柔的年輕人,字德遠,其父李雍,曾經短暫的當過魏國的尚書郎、濟北、東莞二郡太守,在司馬昭篡魏之后,李雍辭官回歸隴西狄道故里,不久后就病逝。

  李柔的出現,讓趙廣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唐朝皇帝的李姓族譜不就寫著出自隴西李氏,如果記憶不差的話,這個李柔或許還是太宗皇帝李世民的某某某先祖。

  當然,現在的李柔,渾不然自己以后會有那般牛逼的子孫,他現在正用崇拜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正在動員全軍的趙廣。

  李柔的身邊,還站著來自天水的姜瓊,前不久剛剛有了兒子,完成傳宗接承任務的姜瓊被姜維趕出了府門,美名其曰讓他到軍中學學本領,長長見識。

  其實,按姜瓊的惡意揣度,姜維這是想要獨霸曾孫,才將姜瓊不氣的趕來。

  這人一老,就算是英雄如姜維,也免不了兒女情長,尤其是在隔代親上面,更是如此。

  “不破洛陽,絕不收兵!”

  “大軍,出征!”

  趙廣在高臺上用力的揮手,將全身的力氣一斬而下,額頭上的青筋在微微的顫動,顯示出他內心極度的不平靜。

  “打到洛陽去,活捉司馬炎!”漢軍三萬將士云起吶喊,興奮的神情溢于言表。

  這一次東征漢軍的人數,不及去年河東之戰,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漢國的地盤太大,駐守上黨、晉陽等地的兵馬無法返回,同時,西海的慕容吐谷渾作亂,又讓趙廣不得不將北宮純、獨孤勝等得力戰將留在了金城加強防御力量。

  好在黃河的北岸,安邑一帶,還有王訓的一支人馬可以調度,風陵、茅津渡口,王濬的水軍在必要的情況下,也可以臨時用來作戰。

  薛季默默的站在趙廣的身后,經過三個多月的相處,再加上到軍校學習了行軍打仗的基本要領,薛季已經和當初在解池只知道砍殺的毛糙鹽漢有了很大的不同。

  “建功立業,龍門薛氏自我薛季始。”薛季在心中暗暗發誓。

  在漢軍將校中,如薛季這么想的,絕不只一人。

  趙廣掃視一雙雙年輕又熱切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在涪城誓師北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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