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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非常規手法

  吃過午飯,經過一番調整,拍攝重新開始。

  朱亞聞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始終找不到狀態,演不出許正道想要的焦灼感。朱亞聞對此非常無奈,把握人物的心理狀態,把握人物的生理狀態,都沒問題。可那種發自內心的焦灼感,他真的演不出來。

  佟瑤能夠演出來,應該和她的經歷有關。在陳默事件后,她名譽掃地,前途盡毀,承受的壓力簡直難以想象。在那段時間里,她整個人都處于焦灼狀態,惶惶不可終日。由于有切身體會,現在要演那種狀態,她自然可以很輕松地演出來。

  朱亞聞沒有類似的經歷,他性格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特別能扛事。要他演出那種發自內心的焦灼狀態特別難,怎么演都不對。

  許正道意識到自己試鏡的時候忽略了這個問題,沒有意識到其中的難度。在他的印象中朱亞聞演技不錯,他以為朱亞聞肯定能演出來,但朱亞聞偏偏演不出來。說到底,還是他經驗主義了,考慮事情不夠全面。如果電影剛開機,還可以換人,但現在電影都快拍完了,不可能換人。

  現在只能想辦法,引導朱亞聞,讓他演出那種發自內心的焦灼狀態。

  只是該如何引導,許正道一時半會沒想出好主意來。

  晚上收工后,許正道躺在床上思考該如何指導朱亞聞入戲。他突然想到了女巫布萊爾,這部電影的演員都是無名之輩,都沒有像樣的表演經歷,但他們在電影中的表演卻極為真實。在電影拍攝過程中,導演始終在營造存在女巫的氛圍,讓演員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導演每天晚上會在森林里發出怪聲,把演員們嚇醒。每天早上,演員會接到導演壓在石頭下的恐嚇紙條,包括下一步的表演線索。導演只寫出了劇本大綱,電影中的對話是演員在現場自由發揮的。

  電影中有場夜戲,三位主演在帳篷中睡覺,突然帳篷劇烈晃動起來,嚇得他們尖叫著拋出來。拍攝這段戲的時候,導演事先并沒有告訴演員,等演員們睡下后,他過去猛搖帳篷。演員們嚇壞了,尖叫著從帳篷中逃了出來。

  女巫布萊爾中的表演不是表演,而是演員們的真實反應。

  許正道覺得可以向女巫布萊爾學習,在現場營造逼真的氛圍,給朱亞聞施加壓力,讓他真正進入焦灼狀態,進而演出理想的效果。

  許正道沉吟片刻,很快有了主意。他分別給朱亞聞和佟瑤打電話,讓佟瑤休息一天,不用到劇組;讓朱亞聞明天白天休息,晚上八點到羅馬花園。隨后,他又給李乘風他們打電話,告訴他們明天不拍攝,上午過來討論如何引導朱亞聞入戲的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李乘風他們頂著朝陽來到了公寓。

  許正道簡單講了講女巫布萊爾是怎么做的,然后講自己的想法:“我們分兩步走,第一步,在屋子里布置機關,等到重新開拍的時候,能夠制造出動靜,發出一些怪聲。比如我們在這個房間拍,隔壁突然啪的一聲,或者傳來嗚嗚的哭聲。給朱亞聞一種錯覺,房間里有不干凈的東西。第二步,今天晚上我陪朱亞聞到公墓去呆個十來分鐘,另外找兩個人提前潛伏到公墓里,等朱亞聞來了,制造出一點動靜,嚇嚇他。我相信只要這兩步結合,朱亞聞肯定心里發毛,到時候肯定能演出我們想要的效果來。”

  眾人聽到這話,目瞪口呆地看許正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在房間里制造動靜也就罷了,晚上還要到公墓去感受恐怖氣氛,這也太狠了吧?

  許正道見眾人都不說話,怔怔望著自己,就道:“怎么都不說話?”

  李乘風忍不住道:“半夜到公墓去,朱亞聞能答應嗎?”

  許正道信心十足地道:“我親自陪他去,他能拒絕么?再說了,體驗生活是演員的必備功課,他演不出理想的效果,難道不應該去體驗生活嗎?”

  他看了看眾人,壞笑道:“我得從你們中選兩個人,提前潛伏到公墓里,等我陪朱亞聞到了,你們就制造怪聲,來嚇朱亞聞。你們誰到公墓潛伏?”

  眾人聽到晚上去公墓潛伏臉都綠了,大晚上到公墓里蹲著,恐怕沒嚇到朱亞聞,自己先被嚇個半死。

  李乘風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膽子小。晚上去公墓呆著,肯定會嚇出毛病來。”

  “我也不去,我膽子特別小。”

  “我是女生耶,你不會讓我去吧?”

  只有蔣天星爽快地道:“我去吧,在加拿大的時候,我經常去鬼屋玩。”

  “不愧是天星,膽子夠大!大半夜讓天星一個人去公墓肯定不行,得找個人陪他一起去。”許正道的目光在眾人臉上緩緩掃過,最終·停在傅炎的臉上,“傅炎,你陪天星一起去。”

  傅炎像踩了尾巴的貓,頓時跳了起來:“我膽子小,我不去。”

  許正道態度十分堅決:“老騷他們要布置機關,要忙其他的事,你不去誰去?膽子小,說明你缺乏鍛煉。多去幾次,膽子就鍛煉出來了。再說了,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去,是跟天星一起去,有什么好怕的。”

  傅炎雖然不想去,但許正道如此堅持,只能不愿意地答應:“那好吧。”

  布置完任務,許正道他們就開始為營造公寓鬧鬼的氛圍而忙碌。他們找來紅紙,剪了繁體的“靈”字,準備到時候貼到玻璃上;他們從網上錄了一段小孩哭泣的聲音,準備到時候播放;他們還調制了一些假血,準備灑在房間里…

  晚上八點,朱亞聞應約來到公寓,跟許正道面談。昨天晚上許正道跟他打電話的時候,只是告訴他到公寓談電影的問題,并沒有說要談什么。朱亞聞內心有些惶恐。進入公寓,在客廳坐下后,他顯得坐立不安,就好像痔瘡發作了似的。

  許正道簡單分析了朱亞聞表演上的問題,然后講自己的解決方案:“你要想演出理想的狀態,就必須去體驗生活,找到那種焦灼的狀態。為了讓你盡快找到感覺,我們決定今天晚上十點,你到公墓去待十多二十分鐘。”

  朱亞聞嚇了一跳:“啊,大晚上去公墓呆著?”

  許正道用嘲諷地口氣道:“怎么,你不會害怕了吧?”

  朱亞聞聽到這話,就像受到了侮辱似的,將胸口拍得啪啪直響:“害怕?我可是純爺們兒,鐵打的漢子!你覺得我會害怕?不就是去公墓嘛,就是去太平間也沒問題。”

  許正道滿意地道:“那事情就這么定了。等會兒我親自陪你到公墓走一趟。大半夜的,讓你一個人去公墓,我們也不放心。”

  由于時間還比較早,這個時間去公墓達不到理想效果,許正道就提議講鬼故事。他們將客廳里的燈關上,將窗簾拉上,還找來一個手電筒,讓講故事的人將手電筒放在下巴下面。

  時間很快到了九點半,許正道假裝上廁所,在衛生間給蔣天星打了個電話。蔣天星告訴許正道,他們已經在公墓中蹲好,只等他帶著朱亞聞過來。

  許正道從廁所出來,把房間的燈打開。他沖眾人使了使眼色,看著朱亞聞,滿臉輕松地道:“時間差不多了,這個時間公墓應該沒人了,我們出發。”

  朱亞聞聽鬼故事聽得心里毛毛的,聽到要去公墓,心里就更加發毛。為了不讓大家發現他害怕,朱亞聞昂首闊步的跟許正道走出公寓,來到小區外面攔出租車。

  沒過幾分鐘,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許正道和朱亞聞上車后,報出了公墓的名字。

  司機聽到許正道他們大半夜要去公墓,神情有些古怪,瞄了一眼車內后視鏡,見許正道他們都好好的,沒什么古怪,頓時安心下來。不過他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大半夜的,你們去公墓是要祭拜嗎?”

  許正道笑著解釋道:“我們是電影學院的學生。最近正在拍電影,拍的是一部恐怖片。在拍的時候,我們演不出理想的效果,就決定去公墓轉轉,去感受一下那種陰深恐怖的氣氛,從而演出理想的效果來。”

  司機恍然大悟,由衷地道:“沒想到你們是到公墓體驗生活的,真了不起。”

  許正道謙虛地道:“演員嘛,就是吃這碗飯的。為了把戲演好,體驗生活是必須的。我們只是到公墓轉悠一圈,根本不算什么。以前的老演員演戲,在正式開演前往往會花幾個月時間體驗生活,我們這個根本不算什么。”

  司機見許正道這么說,更加佩服了:“現在像你們這樣認真的演員不多了,以前的演員演戲多認真,演得多好啊。現在的電影電視劇簡直沒法看,都演的是什么玩意兒。”

  朱亞聞小心翼翼地道:“師傅,你夜里開出租車,有沒有遇到過不干凈的東西?”

  司機哈哈笑道:“不干凈的東西沒有遇到過,亂七八糟的事倒是遇到過。前幾年吳若甫被綁架的案子你們知道吧,那天我正好拉客人到豹豪酒吧。當時就看到三個穿警服的人將吳若普從車里揪出來,我當時還想,出什么事了。后來才知道…”

  出租車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終于開到了城郊公墓的門口。許正道跟司機商量,他們進去逛十多分鐘就出來,如果司機愿意等,就多給他五十塊。司機想了想,最終答應了。

  許正道和朱亞聞從車上下來,邁步向透著陰森氣息的公墓走去。

  午夜的公墓死一般寂靜,里面黑漆漆的,不時傳來一兩聲烏鴉凄慘的叫聲。午夜的涼風吹到后腦勺上,讓人寒毛直豎。朱亞聞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把脖子往衣領里縮了縮。許正道心里也有點發毛,可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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