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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江戶正是賞櫻時

  既然水野忠邦都開口吩咐了,已經起名叫做金丸邦義的助六可不得提上一口真氣,全身心的投入江戶町奉行所的工作中去。

  如今輪值的江戶南町奉行遠山景元,不必想太多,這和歷史上那位織田信長的姑父遠山景任基本上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遠山景任的嗣子只有一個織田勝長,這小子的后代以織田為苗字,且侍奉加賀金澤前田氏,根本不是什么幕臣。

  旗本遠山氏,實際上出身明知遠山氏,也在美濃國,投德川家還算早,上一任家督遠山景晉乃是江戶時代著名的外交家、文學家以及考試做題家。

  他寫的對策則被昌平坂學問所的讀書人認定為考前必備手冊,不過這位和俄羅斯、荷蘭、朝鮮使節談笑風生的幕府前勘定奉行,已經在四年前去世了。現在執掌遠山家家業的便是江戶南町奉行遠山景元。

  也托遠山景晉的福,遠山景元在讀書人和江戶市民中的口碑不錯。畢竟是能夠寫“學問吟味”考試紅寶書的人,又能在外交方面為幕府折沖樽俎的人才,怎么會籍籍無名呢。

  這位遠山大人據說受到了水野忠邦的賞識,隨時有可能從南町奉行的位置上大用。這個町奉行怕是干不了多久的,也就是個跳板罷了。

  望著助六這個水野忠邦親自保送來的同心,遠山景元多多少少也總要照顧一二。所以助六沒有被派遣什么龐雜的具體實務,而是留在奉行所內充當實習生,或者說“觀政”。

  像是江戶同心眾這種基層官吏,錢糧賦稅、盜捕消防、人口流動、刑案審判等等等等,基本上一把抓。幾個町內就只有同心這一名代表將軍的幕府官員,大事小情都要管,既是鍛煉人的地方,也是考驗人的地方。

  沒有直接把助六下派到街町之中,屬實是遠山景元照顧有加。助六只需要在奉行所里認真觀察,仔細學習,過上一年半載的,他這個親民官下去了地方也不至于被蒙蔽和戲弄。

  不過這個學習的過程不必細說,諸位也能知道,十分的瑣碎。而且因為助六沒有具體的差遣,一旦奉行所里有什么跑腿的雜活,基本就是助六和忠右衛門去跑。 頭開始助六還像個初入職的愣頭青大學生,每天精神滿滿的去奉行所上值。等一個月過后,就已經體會到了社畜的苦悶,被社會毒打之后的心酸。

  好容易熬過了輪值的一個月,還以為可以愉快的在家歇整整三十天。但根本不可能,這一班一百七十一個人的江戶施政團隊,助六最年輕,所以是個人就能使喚助六。

  這不上頭就傳信給助六,讓他去吳服橋(今不存)、八重洲口、鍛冶橋至芝口一帶,尋找可供諸位大人賞櫻花的好位置,并且把地方占住。然后通知各位大人們某處某地,前來賞櫻。

  后世里很多公司會社的新進職員,也會被派出來干這種活。這習慣就是從江戶時代流傳下來的,誰都跑不了。既然是社畜,就要做好休息日也要為上司們奔走的心理準備。

  “櫻花盛開時,似霞如云飄……”吟著大俳人松尾芭蕉的名句,助六也算是苦中作樂,觀賞著沿途的櫻花,隨便尋找賞櫻位置。

  櫻花的花期很短,但是花開有先后,江戶的賞櫻季節前后加起來能有大半個月。倒也不急于立刻找到位置,今兒不行就明日,反正整個三月助六都放假。

  街道邊的草地上都是賞櫻的人群,江戶的老百姓就喜歡這種“風雅”的事情。尤其是許多富商,更是一擲千金,只為辦一場奢華的賞花大會。

  而普通的老百姓,只要家里條件允許的,甚至會有女性專門定做賞花時所穿的賞花小袖。一年到頭只有賞櫻這一天會穿,實屬奢侈的存在。

  后世里說東京人奢侈花錢大手大腳,大阪人精明會算計,其實便發軔于江戶時代。

  江戶是一座幾乎年年發生大火的城市,老百姓根本沒有辦法保存自己的財產。所以形成了及時行樂,花錢大手大腳,樂于打扮自己等習慣。畢竟江戶大火一起,華麗的衣裳可以往身上一套就跑,房屋則只能任由它被大火吞噬。

  至于大阪嘛,為啥都說大阪人精明,想來看這本書的人,肯定都知道大阪師團的“美名”,不需要多廢話了。

  最后好不容易在吳服橋找到一塊夠大的空地,助六立刻命令跟隨著的雜役前去扎起布幕,也就是和行軍作戰的幕府一樣的存在。然后便興沖沖的派人去通知各位大人可以來賞花了。

  得了消息的一眾同僚們,有的騎馬有的步行,帶著仆役,捧著便當和清酒,絡繹不絕的趕來吳服橋。遠山景元作為頂頭上司,也不能沒有表示,他要自掏腰包請一眾下屬吃酒,還要訂購一些家里做不來的點心涼菜,供大伙兒賞花佐酒用。

  等遠山景元第一碟酒下肚,和大伙兒說了句開懷暢飲之后,現場氣氛就算是騰起來了。

  一開始大伙兒還會拿捏著自己是旗本大人的身份,三五碟濁酒一下肚,男人這玩意兒就算敞開了,勾肩搭背,說黃色笑話,談論左右的八卦,人之常情。

  也沒有人會管各自的仆役是不是上來偷酒喝,反正遠山景元掏錢,他們也不心疼。忠右衛門到不喜歡喝酒,只管往自己嘴里夾菜,從常陸印旛沼送來的佃煮味道一絕,很好下口。枇杷和桑葚也是城外的農民今早送來的新鮮貨色,席上除了沒有大肉之外,相當不錯。

  “要是天天都這般開心便好了!”助六幾杯酒下肚,和旁邊的一名同心攀談起來。

  “那可不呢,幸好咱們這個月不輪值,北町那幫人可愁壞了。”那名同心捧著酒碟,像是在說一樁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

  “這是為何?”

  “嘿嘿,北町那幫人碰上了一樁大案子,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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