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早,蘇牧穿上制服,擠過弄堂走在了南里大街。早上的街上,到處飄蕩著早點的香味。
這里的大多數人寅時就要起床,或是上工或是去碼頭商行找活做。所以必須要起的早,晚了可就啥都撈不到了。
起早的人們沒有時間生火做飯,一文錢的早點就成了比較好的選擇。在這個時代,早飯是不能不吃的,不吃早飯根本就沒力氣干活。
蘇牧同樣花一文錢,能買到的量卻是旁人的雙倍。
寅時末,距離卯時還有一刻鐘時間蘇牧就準時到了鎮域司。
順著指引,蘇牧來到了丁飛花的辦公區域。點卯還沒開始,有幾個早到的青衣捕快正在院中舞刀弄槍的晨練著。
“咦?這位小兄弟面生的很啊,是新來的么?”
“諸位大哥好,小弟蘇牧今天剛剛來報到,以后請諸位大哥多多關照。”臉上露出親善的笑容抱拳說道。
蘇牧的臉本來就長得極為好看。他的帥,除了吸引異性之外還不會引起同性排斥。一身鄰家男孩的氣質,絲毫沒有昨天華燈初上時殺伐果斷的樣子。
“哦?來新人了?”
“小兄弟剛才說叫什么名字來著?”
“小弟蘇牧!”
“蘇牧?你是蘇城的弟弟?”一個中年青衣捕快突然臉色一變問道。
“是,這位大哥認識我哥?”
“蘇城不是被革職了么?你怎么能接他的班的?”
“不對,如果被革職,必然會沒收鐵卷文書和鎮獄令的,既然你能接班就說明…蘇城沒有被革職,他做了暗諜?”
幾個青衣捕快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竟然就推斷出了事實。
沒一會兒,來的人越來越多。
通天城,五環城南域鎮域司,共計八個錦衣捕頭。丁飛花排行老三,算是排名靠前的錦衣捕頭了。
旗下精兵強將甚多,藍衣捕快就有八人,青衣巡捕多達三四十。
“點卯了點卯了!大家站好!”
“莊曉春!”
“到!”
“楊華!”
“到!”
在點卯完成之后,丁飛花出現在門前的臺階之上。
“諸位,最近逃難而來通天城的人很多,上旬司座會上說,開年之后,涌來難民至少有五十萬。雖然一半在外環城外,但就算一半被混進了城,必然會對通天城也造成不小的混亂。
前天四位紫衣侯下令,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穩住通天城安定。
重癥需下猛藥,今后諸位要辛苦一點了。以前能放過的,今后不可放過,以前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后不可姑息。
尤其是那些外來的流竄人員,不服管教,破壞通天城次序的要做到殺一儆百。好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蘇牧,你過來。”
“是!”
跟著丁飛花來到他的辦公室,丁飛花的辦公室倒是很現代化。一張辦公桌一個書柜,幾張木椅一個茶幾。
簡約的陳設卻絲毫不簡單,低調中蕩漾著一絲淡淡的孤傲。
“今天是你第一天報到,以后我們就是一個鍋里舀食吃的兄弟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問你領隊隊長,遇到什么困難都可以跟我說。
對你大哥,我心中一直心存愧疚。我還是藍衣的時候他就跟我了,也是我派出去的,我卻沒能照顧到他的安全。”
“職責所在,義不容辭,我想大哥必然也是這么想的。飛哥,現在我也是鎮域司捕快了,你能告訴我我大哥到底在查什么了么?”
“你想替蘇城報仇?”
“大哥生死未卜,但我既然繼承了大哥的職位身份,應該繼承他未完成之事業。”
“你可聽說過極樂丹?”
“略有耳聞!”眼中閃動厲芒,看來之前王奇峰推測的沒錯了。
“我朝對極樂丹立法之殘酷,是先朝歷代都不曾有的。但即便如此,極樂丹卻屢禁不止。律法對極樂丹越是嚴苛,就讓販賣極樂丹的亡命之徒越是狡猾。
我得到線報,泊水幫似乎在販賣極樂丹,行蹤隱蔽卻數量眾多。我查了很久卻只能查到跡象而沒有絲毫證據。
無奈,我想到了打入泊水幫內部收集證據,你大哥底子淺,不受人重視成了我的人選。可沒想到,卻因此害了他。”
“飛哥,泊水幫雖然有點名聲,可和我們鎮域司相比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既然有了懷疑,還慢慢找什么證據?直接打壓不就是了?”
“哈哈哈…”丁飛花大笑了,“你這個想法,每個剛剛加入鎮域司的人都有過。
但你想過沒有,那些江湖幫派憑什么能橫行江湖,霸道多年?難道他們背后就沒有人?”
“他們背后的人,能比鎮域司更硬么?就算是天劍閣,地煞宗,犯了朝廷禁令也當一同問罪。”
“如果背后的就是鎮域司呢?你以為這個世界非黑即白么?”
看到蘇牧愣神的表情,丁飛花滿意的一笑。他喜歡聰明人,更喜歡一點就通的聰明人。
“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明確的黑白界限,就像你認為幫派就是江湖,鎮域司就是朝廷。可有的幫派背后代表的就是朝廷。
泊水幫只是五環城的幫派之一,但它同時是天門旗下的一個分支幫派。天門你聽說過吧?”
“聽說過,坊間童謠,頭上天劍腳下地煞,身前身后兩座門,一座六扇門,一座叫天門。六扇門指的就是我們鎮域司。”
“那你知不知道,四大紫衣侯中,羅天宇其實是天門培養出來的?”
“什么?”
頓時,蘇牧心中一顫。他確實被這個信息給嚇到了。
丁飛花只以為蘇牧是驚訝,但蘇牧心底其實是驚駭的無以復加了。羅天宇是天門培養出來的,那羅天宇就是和天門沆瀣一氣,而泊水幫又是天門旗下的幫派。
大哥蘇牧在泊水幫做臥底,這不是在人家眼皮底子做臥底么?和老壽星上吊有啥區別?
昨天才宣誓加入了羅天宇陣營,今天你卻告訴我這個殘酷的真相?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四十年前羅天宇和天門門主胡天一是天門師兄弟,也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友。
后來羅天宇能夠平步青云,天門能發展如此迅猛,到現在已經說不清誰成就了誰了。
你說,有這樣的背景,我們能對泊水幫那么肆無忌憚的打壓么?打了泊水幫,來了天門討要公道。不給天門面子,那就是掃了羅天宇的面子。”
聽到這里,蘇牧額頭上冷汗溢出。
“怕了?”丁飛花嗤笑的問道。
“要說不怕,肯定是假的。想不到一個泊水幫,背后能牽扯出的竟然是宇爺…我都懷疑是不是隨便一個幫派勢力捧出來的都是我們惹不起的靠山?”
“靠山歸靠山,但再硬的靠山都不能明目張膽的徇私枉法。所以才要有鐵證,鐵證如山,誰也翻不了案的那種鐵證。
好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今天你剛來,我把你分給老黃吧。老黃是干了三十年的老巡捕了,經驗豐富。你跟著他一定要謙虛求教,虛心學習。”
“飛哥,我大哥失蹤的事,可有什么線索?”蘇牧一看丁飛花不打算繼續說了連忙問道。
“你還想查?不怕死?”
“怕!但我大哥不能這么失蹤的不明不白。就算明知前路兇險,蘇牧也愿一試。”
“好,有膽色。要說線索,其實我也沒有。你大哥是臥底泊水幫失蹤的,他的失蹤必然和泊水幫有關。
但人家肯定是一問三不知,除非你的實力能撬開泊水幫的嘴。
泊水幫幫主歐陽明,六品高手的實力,旗下八個堂口,每個堂口高手無數,堂主全部是八品修為。有幾個堂主甚至有了七品實力。
我們鎮域司的八個錦衣捕頭也只有四個七品修為。可見,泊水幫的實力已經可以比肩我們南域鎮域司了。
拿鎮域司壓,壓不住!打,也未必打的過。所以唯有迂回探查,抽絲剝繭。”
“還請飛哥指點。”
“還記得那天刺殺你的四人么?”
“記得!”
“三人被你當場擊殺,卻還有一人逃了。他們既然在那個時間點刺殺你,很可能和蘇城有關。有可能知道相關的事情。
那個逃走的人在逃走之前與我對了一掌,他用的是梅花掌。而且是已經修煉到第十層的梅花掌。”
“梅花宗,梅老怪?”
“不是梅老怪,梅老怪身高不足六尺,枯瘦如柴。但那天與我對掌的人身高近九尺,身形魁梧,壯碩如牛。他已經黑衣蒙面,應不至于再做易容吧。
你可以試著找到這人,從他口中獲知進一步的線索。但我最后一定要提醒你,沒有足夠的把握不要擅自調查,送命了可就沒有人替你報仇了。”
“是!”
而后,丁飛花叫來了老黃,將蘇牧交給了老黃。
老黃是年級約莫五十歲上下的老藍衣捕快,笑起來除了滿臉的褶皺之外還有一嘴漏風的換牙。
“小牧,你和三爺是不是沾親帶故啊?”
“沒有,可能是飛哥念及大哥的舊情吧,怎么了?”蘇牧被身旁的羅志強問的一臉懵逼。
“沒有么?在三爺旗下,叫他飛哥的可就你一個。”老黃已有所指的笑道。
“這…是三爺說鎮域司內皆兄弟,讓我這么叫他的。我以后改口便是。”
身邊一個叫于八的青衣巡捕這時接過話來。
“八個隊,今天正好是我們隊上街巡邏,你趕巧今天進我們組。一個小隊,八個月才輪到一次巡街,你卻趕巧趕上。”
“巡街?巡街很特殊么?”
“人家今天才報道,哪里知道巡街的好處?蘇牧,我和你說啊,咋們一年撈油水,一共兩次。一次是年底,上頭發紅利。另一次,就是差不多一年一次的巡街。
過會兒你跟著哥哥們走,保證你撈個至少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