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君?”陶知命心里樂開了花,表情上卻很詫異,“這么晚了,你打電話…”
“失禮了。實際上,我也沒想到,還能打通這個電話。”孫正義的語氣卻沒什么失禮的意思,目的明確,“現在會社遇到了一些事情,想起陶君講過的話,總覺得你當時有什么深意,所以打電話來問問。”
陶知命饒有興趣地坐起來了一點,饒有興趣地問道:“孫君的會社,遇到了什么事?”
對面停頓了一下,孫正義才說道:“大概陶君之前也了解過一些關于我們的信息。沒錯,現在我剛剛重新擔任社長的職務。但是,又遇到了幾個關鍵職位的社員離職的事情,聽過他們要一起創立一家軟件流通會社,叫softwing。不知道陶君有沒有聽說過關于這家softwing的信息?”
陶知命有點感慨他的不拘一格、聰明和臉皮厚。
遇到了事情,立刻想盡一切辦法去解決。就算陶知命才剛剛跟他見過一次,也從自己當天說的話里梳理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然后到了快半夜還打電話過來。
可以想象到,他肯定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去搜尋過信息了。自己,也僅僅是其中之一而已。
陶知命詫異地回答:“softwing?沒有聽過說啊。”
“…這樣嗎?”孫正義說完,卻又加上了一句,“這家softwing,剛剛也上了新聞呢。陶君既然想要尋求軟件產品方面的合作伙伴,真的沒有關注到嗎?”
陶知命嘆了一口氣:“假的。”
這回答反倒令孫正義愣了愣。
“我早就知道了。”陶知命老神在在地說了一句,“兩個月前,我就知道了。”
“什么?”孫正義失聲問道,“兩個月前?”
陶知命眼里精光一閃:“沒錯。孫君,你想知道什么?”
“…softwing的背后,除了西和彥和森集團的一個晚輩森次郎,還有誰?”
陶知命如實說道:“就我知道的,還有三井財團。”
電話那頭沉默很久,孫正義才問道:“確定嗎?”
“孫君!”陶知命平靜說道,“你要知道,這些信息是寶貴的。”
“我明白…謝謝你,陶君。”孫正義在電話里可以聽聞地深呼吸了一下,“這個信息已經足夠重要了!”
“現在想的是,既然我早就知道了,為什么會主動聯系你對嗎?”
“…確實,有這樣的思考。”
陶知命舒心地說道:“那么,去想辦法了解一下,我陶大郎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吧。你的疑問,等我回到東京之后,再當面詳談。此刻,你想從我這里得到的最重要信息,已經告訴你了。softwing的背后,比你想象的要更強大、更有力量,僅此而已。”
“三井財團嗎…我明白了。非常感謝你告訴我這一點!”
“從你的聲音中,聽到了堅定的意志,這就夠了。”陶知命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打擾你們繼續開會了。”
電話掛斷,孫正義悚然而驚。
他怎么知道,軟銀現在正在開會?
疑慮地目光望過會議室里的每一個人,而這些人的目光也疑惑地看著他。
沒有人的眼神表現出躲閃的意思。
孫正義深深吸了一口氣:“都聽到了吧?softwing的背后,還有三井財團的力量!”
持續到深夜的會議室里,驟然炸鍋。
今天的伊豆,匯聚了在整個霓虹都舉足輕重的兩個大人物的事情,此刻的外界還一無所知。
就連被邀請到這里來的陶知命和木下秀風,也進不去正式商談的現場。
于是他們倆泡著知名的熱海溫泉。
入江雄太站在池子邊,兢兢業業。
“秀風大哥,我也沒覺得這個溫泉特別棒啊。”陶知命雖然感覺挺舒坦,嘴上還是調侃著。
木下秀風瞥著他賊笑道:“怎么?草津湯更好?”
“…那確實。”陶知命由衷說道,“真的,我挺好奇的。秀風大哥,宿櫻神社,到底是不是你開的?”
“嘿嘿。”木下秀風卻只是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陶知命見狀無所謂地說道:“算了,僅僅也只是好奇罷了。秀風大哥,會長們的談判,會持續很長時間嗎?”
“誰知道呢。”木下秀風往身上撩了撩水,“畢竟我也沒有經歷過。”
然而很快安齋善衛就出現了。
他也裹著浴巾走到泡池邊上,然后就解開了浴巾,坦然地走下來。
這一點是陶知命不太習慣的,只不過霓虹這邊的習慣如此。而且,反正對面兩個中老年,他本錢雄厚,怕個卵?
“…不會已經結束了吧?”木下秀風愕然看著他。
安齋善衛呼出一口氣適應著水溫,然后說道:“底線已經很清楚,當然進展就快了。”
隨后就看向兩人:“昨天晚上跟森泰吉郎還有上田正裕見過面,明確地拒絕了他們的條件嗎?非常感謝你們的堅定!”
木下秀風:“…”
陶知命就問道:“那么,30的信托慈善基金委托份額…”
“50!”安齋善衛干脆地說道,“確定了,50的資金,將會交給你。”
陶知命立刻正色對木下秀風說道:“秀風大哥,帶頭多出點錢!隨后賺到的錢,屬于你的部分額外奉還!另外的部分,還有額外的感謝!”
木下秀風:“…”
安齋善衛笑呵呵地說道:“大獲成功。實際上本來預計的各種對抗和妥協,因此加速了不少,也節省了不少成本吧?等下有個午宴,一起去吧。”
“…這么多人,不顯眼嗎?”木下秀風奇怪地問道。
“會長在這邊的別墅,有什么顯眼?”安齋善衛說道,“汽車直接開到院子里,誰能看到?”
等汽車直接開到了別墅里,木下秀風和陶知命什么叫別墅。
不同人的別墅,是不一樣的。
而堂堂住友會長的別墅,是一個獨立的山頭。
入江雄太開著車,木下秀風干脆就搭便車了。
車子行駛在山路上,兩側的園林還真的有了些藏天地精華于方寸間的感覺。陶知命嘖嘖有聲:“簡直跟帝王的行宮一樣。”
木下秀風穿得極為正式:“這很奇怪嗎?在宿櫻神社,你不也像帝王?”
陶知命會心笑起來,確實如此。
這趟出來,其實并沒有感受到他們的權勢什么的。
不過這些人,他們真正的權勢,就隱藏在這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地方里。
車子停下之后,進了名為別墅、實則莊園的房間大廳里,陶知命的目光第一時間被一群青澀的舞女吸引了。
說實在的,陶知命重生前也總從新聞里看到什么千年一遇、三千年一遇之類的形容詞,然后沒有什么直觀感受。
但此刻,沒有帶著厚厚妝容,僅僅只是憑著容顏和從和服中露出的纖纖玉手,寬大的會客廳一側翩翩起舞的她們,已經展現出讓人動容的魅力。
坦白說,平均水平甚至超出宿櫻神社的二樓。
陶知命看了看木下秀風,他目不斜視。
入江雄太甚至沒能進入這里,陶知命在這會客廳里,也沒有見到森次郎。
看著他們兩人走進來,房間一側坐在沙發上的兩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然后聚焦到陶知命身上。
上田正裕穿著隆重的和服,與須賀德男站在一起,也看著陶知命。
木下秀風的動作顯露出一絲拘謹,陶知命卻仍舊從容隨意。
上田正裕實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練就這樣一顆強大的內心的?
這個疑問也在兩位會長心頭一閃而過。
但他們只是安坐在椅子上,等著這兩人過來問好。
陶知命一步步往前走著。
前面的兩個人物,就是此時的霓虹,權勢最高的那批人之二了。
他們帶著自然而然的隨意,就坐在那里。
會客廳里,人也有不少,但大多三三兩兩、或坐或站地離這兩人有些遠。
空間上的人員分布,顯露出兩人非同一般的地位。
木下秀風在前,陶知命在后,兩人走到了他們面前。
陶知命就看木下秀風的腰45度地彎了下來,連彎兩次:“北川會長!平野會長!”
面前的兩人都微笑地點了點頭,被先致意的住友財團會長北川篤司更是笑容多一些地說道:“木下君,無須客氣。”
木下秀風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話,隨后就略微讓開了半步。
北川篤司和平野隆雄的目光一起看向陶知命。
此時此刻,會客廳中其實大家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看向了這邊。
陶知命同樣無可挑剔地連續兩個30度彎腰:“北川會長!平野會長!”
木下秀風是立禮的最敬,陶知命卻是平常的對客人或者對上司的尊重。
對比明顯,因此更加引人注目。
木下秀風在一旁有些愕然,北川篤司和平野隆雄卻面不改色。
“不愧是!”這次卻是平野隆雄開口,“陶君,現在21歲?”
陶知命笑著答道:“是的,平野會長。”
平野隆雄微笑著點了點頭,就沒說話。
而北川篤司則說道:“大郎,第一次來到這里,招待還周到嗎?”
“非常榮幸,印象深刻。”陶知命仍舊很平靜,然后又微微點頭,“兩位,不打擾您們的交談了。”
和木下秀風一起離開,走到安齋善衛旁邊,木下秀風還拿搞不懂的眼神看著他。
安齋善衛憋著不好說什么,陶知命也就裝作無事。
但這個第一印象卻留下了。
須賀德男表情平靜,對著上田正裕說道:“教養不夠啊。這個小子,是個很桀驁的家伙。”
上田正裕看著那邊站得筆挺的陶知命,心中不無感慨:“以這樣的年齡,有這樣的驕傲,可以理解。”
須賀德男聽得好笑地露出笑容:“也對,畢竟這么年輕,很容易滋長莫名的自信。”
上田正裕靜靜地看著遠處的陶知命,目光中流露著探究。
有木下秀風的示范在前,為什么僅僅只是行出尊重但平等的禮儀?
這個房間里,其他的任何人都有只行出那種禮儀的身份,但偏偏不包括他啊。
木下秀風是在表明姿態,他呢?是不懂,還是同樣為了表明姿態?
上田正裕不相信他不懂。
所以他為什么要刻意表明這種姿態,對著堂堂三菱和住友的會長,表明這種平等的姿態?
上田正裕再仔細看了看他,從不經意掠過自己然后微微頷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種感覺。
這個家伙不是針對誰。
就算是自己作為他同學的父親,在他那掠過的眼神里,也都不占據任何特別的分量。
客氣是有的,尊重也是有的。
但其他的就沒有了,“敬”,這一點沒有了。
為什么?
憑什么?
陶知命雖然心里有數,自己所行的禮與木下秀風有所不同,大概會讓其他人心里多想一下。但他也不夠用充分的認知,這個舉動引起了其他人心里多么劇烈的心理活動。
此時此刻,他心里只有一個感覺。
這就是霓虹所謂站在頂層中的那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