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九騎著鹽湖散驪,一路狂奔到皇城。
鹽湖散驪堪稱馬中呂布,天生能釋放出一種霸絕的氣息,很少有馬匹敢于阻擋它,甚至靠近它。
一路行去,沒有阻礙,不到半刻鐘,司馬九就趕到了工部。
平時,司馬九機會很少在工部司坐堂,他的屬下早已經習慣了司馬九這個工部員外郎的工作風格。
是故,平日里,工部司的院子總是靜悄悄的,堂官們各司其職,除了公輸無雙看圖紙看累后會毫不見外的發出打鼾聲,幾乎沒有別的雜聲。
今日,工部司卻熱鬧得宛若菜市場一般。
司馬九剛進院門,就看到上官弘與一群人在自己的辦公室中說道著什么。
他走近了一些,透過窗戶,看到那群人的領頭者是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身著緋色官袍,頭頂尖尖,兩雙眼充滿了靈氣,目光異常專注,應該不是普通官員。
而在那中年人之前,上官弘正在介紹桌上攤開的大興城營建圖紙的細節。
一個五品官竟然能讓工部尚書如此恭敬,正當司馬九納悶那人是誰時,卻注意到諸葛靈巧也在人群中。
諸葛靈巧前幾日回去,說是要去師門參加什么典禮,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里相遇。
不湊巧,諸葛靈巧也注意到了司馬九,她吐出舌頭向司馬九親昵的笑了笑,似乎并不驚奇。
在諸葛靈巧身前,還有一人,司馬九與她有過照面。
正是鄧崇的女兒鄧煙兒,幾日不見,鄧煙兒眼圈發黑,精神不振,像是幾日沒有休息一般。
或許,是緋色官服比較顯眼,上官弘也注意到了司馬九,于是,他立即向司馬九介紹眼前的官員。
“太府丞何稠,今日帶領機關家弟子前來工部交流,恰逢員外郎前去查看兵車打造情況,本官就自作主張帶著何稠大人先查看這些圖紙,員外郎不會介意吧。”
“尚書大人客氣了,這些都是工部的圖紙,大人隨意查看便是。”司馬九見上官弘幫他打掩護,不禁感恩的對著上官弘笑了笑。
何稠是誰,司馬九當然知道。
何稠,天子信臣,楊堅陵墓的營造者,隋朝第一心靈手巧之人。
司馬九聯想到諸葛靈巧的身份和上官弘的話,頓時明白諸葛靈巧為何在此了。
想來,何稠應是諸葛靈巧的師父,諸葛靈巧才跟隨何稠前來交流,出現在了這里。
上官弘見司馬九似有所思,誤以為司馬九不了解何稠,遂解釋道:”何太府深受陛下和先皇信任,乃是機關家翹楚。哈哈哈哈!說句僭越的話,在某些機關領域,何太府不在宇文愷大人之下。”
“何太府是南派機關學大師,今日來此的青年才俊也都是何太府的弟子。”
司馬九心中暗道,果然。
何稠是諸葛靈巧的師父,眼前這群人都是何稠的弟子,有八九個,其中,除了諸葛靈巧和鄧煙兒,其他都是質樸的男子。
司馬九連忙上前對何稠行禮。
何稠深得陛下信任,司馬九自然要放低些姿態。
何稠詫異的看了看司馬九,盡管他官位不高,可帝國高層官員,他幾乎都見過,原本,他也沒有想到眼前的司馬員外郎竟然能拿到宇文愷的圖紙。
上官弘見司馬九回來了,便讓司馬九陪著何稠說事情,自己就先行離開了。
何稠道:”宇文愷大人機關術冠絕天下,天下,不,哪怕是向上追溯數百年,都罕有比肩者。你能得到宇文愷大人的圖紙,在這天下,也算是頭一人了。”
司馬九笑而不語。
片刻后,司馬九問道:“何太府貴為機關家大師,此番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何稠看著桌上的圖紙,想了想,向司馬九作揖道:“司馬員外郎,這些圖紙凝聚機關術精華,若能造福天下萬民,實為帝國之幸。鄙人斗膽向你借閱給鄙人最有天賦的兩個女弟子參研,還望司馬員外郎許允。”
何稠雖為南派機關術大師,可他頗有格局,他希望自己的兩個得意弟子能同時汲取南北機關術之精華。
司馬九看了一眼諸葛靈巧和咬著嘴唇的鄧煙兒,笑了笑道:“機關術,本就應該造福萬民,何太府的胸懷,司馬九佩服。”
“不過,在下與何太府的兩個女弟子都打過較大,諸葛靈巧確實是機關家未來的棟梁之才。”
司馬九說到這里,將桌上的圖紙卷起,遞到諸葛靈巧手中。
隨后,他想了想,又轉身,打開一個柜子,取出宇文愷給他的最珍貴的一張圖紙:天下土質分布圖,又遞到諸葛靈巧手中。
“這些圖紙由靈巧參研,在下絕不吝嗇,只是,在下與鄧煙兒有些羈絆,希望何太府理解在下的一些小心思,這些圖紙由靈巧一人參研即可。”
何稠聞言,好奇的看了一眼諸葛靈巧和鄧煙兒,兩人之中,無疑是鄧煙兒人緣更好,只是不知鄧煙兒如何就得罪了司馬九。
“多謝司馬員外郎。”司馬九給了諸葛靈巧兩件尤為重要的圖紙,何稠自然不好多說。
司馬九竟然當面折辱鄧煙兒,令鄧煙兒心中怒火熊熊燃燒,她恨不得吧司馬九的圖紙,連帶討人厭的工部司一同燒掉。
其實,當她見到司馬九時,就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
隨后,何稠轉開話題,與司馬九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后,道出離開工部后,就要帶著弟子前往宇文愷的府邸。
“在下正有事找宇文愷大人,不知可否與何太府隨行。”司馬九心中好奇,加上擔心諸葛靈巧的安危,就請求一同前去。
這下,何稠犯難了。
他去做的事情,可以說是非常重要,司馬九隨行他倒是無可無不可。
只是,盡管宇文愷的圖紙在司馬九手上,他卻不知道司馬九與宇文愷的關系如何,宇文愷是出了名的性情多變,倘若司馬九出現不合時宜,惹怒了宇文愷,可就麻煩了。
何稠剛得了司馬九的好處,可要直接拒絕司馬九,又不太合適。
正當何稠猶豫時,一旁的鄧煙兒瞅準機會,出言諷刺道:“宇文府是誰都能去的么?司馬員外郎這樣,只怕連門都進不去。司馬員外郎大人的圖紙,莫不是從何處誆騙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