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城頭,楊玄感一行人宛若旋風般,橫掃城頭漢軍,攀爬上城墻的漢軍,幾乎無人能擋他手中掄動的長槍。
正當楊玄感殺得酣暢淋漓之際,忽然,城墻下漢軍齊聲高呼道:“陷陣!陷陣!”
司馬九巡音望去,只見月君踏步在漢軍盾牌頂上,沖向城墻。
楊玄感眼皮狂跳,掄起長槍,槍頭直指月君:“殺此獠者,賞金千兩,官升兩級。”
城墻上,豆盧毓的部眾聽了他的話,頓時鼓噪,興奮不已。
并州城城墻高達十丈,以月君的能力,也要借助云梯為跳腳點,才能越上城墻。
此時,月君正縱身躍起,剛好落到城墻的護欄上,也正是在他落地之時,一個靺鞨裝扮的漢子與敦克羅抓住機會,幾乎同時射出一箭。
兩箭準頭奇佳,流星一般射向月君面門。
并州城下,漢軍將士齊聲高呼,月君登上城頭,顯然令漢軍軍心大振。
霎時,漢軍的攻勢愈加猛烈。
月君也注意到兩支迎面而來的箭矢,落地后,他未做片刻停留,便雙臂舒展,推出兩拳。
他的拳頭還未接觸到箭矢,兩支力道極大的箭矢便在空中化為了齏粉。
“諸位如此待客,在下必當回禮,正好,在下也有兩箭送上。”月君不以為然的笑道。
他內功深厚,以至于城外十萬將士都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只見月君雙袖一甩,兩道血光隨即從他袖下飛出,宛若閃電般,直直的射向剛才發箭的靺鞨漢子和敦克羅。
敦克羅見狀,暗叫不妙,他想要避開血光,奈何這血光極快,他根本沒有躲閃的機會。
突然,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血光卻偏離了原來的軌跡,從他頭邊不到半寸的地方飛了過去,刺入他身后城樓的石板中。
敦克羅深深的咽了下口水,一陣慶幸,不自覺間撫了撫額間冷汗。
他回頭看了眼剛才飛過去的血光,頓時,目光落到一個英俊的少年身上。
只見少年手中拿著一把無鋒無刃的黝黑長劍,正如孩童般揮劍在空中劃著圈,少年長劍劃過的地方,似乎有一陣不易察覺的微風拂過。
正當敦克羅納悶是不是少年救了他時,一陣驚呼傳來。
那個靺鞨漢子則沒有那么幸運,他被血光擊中,頭顱砰的一聲炸裂開來,血霧彌漫,令周圍的將士不禁一驚。
靺鞨人齊聲悲呼,那個靺鞨漢子也算是族內有名的勇士,沒想到竟然被月君一擊擊殺。
敦刻羅明白,是司馬九救了他,心中不勝感激,鑒于此時不便寒暄,他只是回頭沖著司馬九無比友善的笑了一笑,便轉頭繼續戰斗。
司馬九點了點頭后,好奇的看了看那道被他引開的血光,只見一根血色長針深深的刺入石板中,留在石板外的寸余長針上,還散發著淡紅色光芒。
混戰中,月君在城墻上大開殺戒,沖上城墻的漢軍被壓制的局面瞬間好轉。
楊玄感也不閑著,擒賊先擒王,掄起長槍,朝著月君連續猛然刺出數槍。
然而,月君并未被楊玄感的招式所阻止,他瀟灑自若的應對楊玄感,隨手便化解了楊玄感恐怖的槍勢。
豆盧毓急于在楊玄感面前表現立功,仗劍便攻向月君。
月君嘴角微翹,輕飄飄一拳向他打出,月君這一拳看是平淡無奇,實則威力極強,豆盧毓實力雖不弱,可要硬接月君這一拳也并非易事。
正在這時,豆盧毓只覺得眼前銀光忽閃,便被人踢開。
踢開他的人是楊玄感身旁一個穿著烏錘甲的高大護衛,他雙手握斧交叉護在身前,幫豆盧毓擋住了月君這一拳。
高大護衛被月君這一拳打退一步后,月君向他露出微微詫異的神色。
“素問星網刺客團中,有一力士,名曰滅魂,蠻橫之功聞名天下,想必,就是閣下吧。”
滅魂神色漠然,毫不理會月君,掄起雙斧便配合楊玄感,與月君纏斗在一起。
漢王巳時下令攻城,如今,已快到午時,雙方都疲憊不堪。
并州城下,尸積如山,毀壞的攻城器械更是不計其數,城下,能豎起云梯的地方越來越少。
楊玄感與滅魂纏住了月君,令他不能支援攀爬上城墻的漢軍。
豆盧毓則率領守軍,加緊對城墻上的漢軍發起攻擊。
由于漢軍后繼無力,爬上城墻的漢軍越來越少,他們都被擠在城墻上,不能推進半步,相反,在守軍的圍攻下,他們的傷亡越來越大。
城外,漢王望著城墻,雖萬分著急,卻也毫無辦法。
半柱香過后,城墻上,便只剩下最后一個漢軍士兵。
那是一個不到二十的孩子,眼看袍澤兄弟一一倒下,他骨子里的悍勇早已被恐懼替代。
漢軍少年本想跳下城墻,可回頭看了眼城下的尸體,最終收回了那份勇氣。
他終于堅持不住了,驚恐的扔出手中橫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求饒。
司馬九見少年如此,心中不勝悲鳴。
這個少年,很年輕,也很無助。
面對敵人,他唯有祈禱對方不會痛下殺手。
正在這時,一個室韋武士從敦刻羅身邊走出,那武士身材高大,腰間掛著四個滴血的漢軍頭顱。
豆盧毓與異族武士約定,酬勞按照斬獲敵人的頭顱結算,在室韋武士看來,眼前這個少年,不過就是一份賞銀而已。
而室韋武士,便是來斬獲少年的頭顱。
司馬九未做任何猶豫,搶在室韋武士身前,護住少年。
室韋武士見司馬九膽敢阻攔自己,以為他是來搶人頭,頓顯怒色,揚起巴掌就要扇下去。
然而,就在室韋武士剛剛抬起手時,卻被一只充滿力量的手牢牢抓住,不能動彈。
室韋武士立刻憤怒不已,可當他回過頭時,臉上的怒色卻瞬間消失不見。
抓著他胳膊的人,居然是他的頭領敦刻羅。
敦刻羅向他搖了搖頭后,室韋武士連忙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戰場上,只有敵人和戰友,沒有老人,也沒有孩子。”敦刻羅的漢話說得很好聽,只是語調有些奇怪,令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司馬九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是微微點頭,祈求般望著敦刻羅。
敦刻羅不解的搖了搖頭,便轉身離去了。
此時,除了月君外,城墻上的漢軍已被清除殆盡。
少年抬眼看去,只見身旁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他不想解釋,因為解釋的話,別人也未必會聽信。
李建成了解司馬九,連忙走到漢軍少年身旁,將他拉起來,讓人帶了下去。
“這個漢軍少年活不過今天,或許,可能撐不到晚上。”李建成走到司馬九身邊,輕輕嘆息道。
司馬九想說什么,可萬般話語剛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前世,他總是嘲笑那些圣母心悲慈善,總是希望影視中的主人公殺伐果斷。
如今,輪到自己,他卻終究歸敵不住那雙無助的眼睛。
此時,已至午時,天色陰沉得可怕。
并州城上下,尸首狼藉,慘不忍睹。
司馬九站在城頭,舉目望向城墻上下,心中迷茫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