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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桑干河之戰(三)

  清晨桑干河薄霧未散,兩軍隔河對峙,秦軍起了個大早,埋鍋造飯,全軍吃了個早飯。

  因為昨天半夜東南面的斥候回來,他們已經聯系到了水軍,水軍在路上遇阻,不過向他們保證,明天早上會到達。

  遠處,天邊的深沉暮色還沒有散去,群山的輪廓披著一層朦朧暗色紅邊,看不見那些陰影之下到底隱藏著什么東西。

  不過李處耘敢肯定,必有人心惶惶,必有膽戰心驚。

  “水軍能及時趕到嗎?”郭進站在李處耘身邊,眺望遠處唯一的光,有些懷疑的問。

  “司將軍說能。”

  “疏通河道并不好弄,我以前在淄州任刺史,疏通過河道,別說幾艘船,就是五六月山洪爆發,沖幾棵樹到河里去都是難以清理,那都是十天半個月的事。”郭進有些不信的說、

  “斥候說南面遼軍鑿沉了很多船”

  他話里話外都是擔憂。

  “你是說司將軍謊報軍情。”

  郭進沒接話,司超是資歷最老的一批將軍,“末將的意思是,我們不該把所有期盼都放在水軍,這邊應該做好準備。

  如果水軍沒法及時到來,我也要能獨立發起進攻。”

  李處耘看了郭進一眼,然后道:“郭將軍的話也有道理。”

  他心里十分相信司超,因為相比于郭進這個后來才加入秦國核心將領集團的人,司超和他是一起加入官家麾下,都是淮南之戰時加入的,都一起打完淮南之戰。

  說感情,郭進是完全沒法和司超相比的,所以一開始聽郭進質疑司超時,李處耘心里有些慍怒,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看著和對岸遼軍密密麻麻的堡壘,覺得他的話也不全無道理。

  跟官家久了,他學會了一個件事,那就是發泄可以,腦子一定要冷靜。

  外人看官家做事,總覺得他愛罵人,好色貪財,似乎就和讀書人們所說的仁君明主不沾邊。

  可慢慢他也明白官家的行事風格,官家遇到事情喜歡破口大罵,或者貪財好色毫不掩飾,可那只是一種宣泄,就好像瞬間把所有的惱怒和不滿宣泄出去,然后立即冷靜鎮定的做出判斷。

  這種本事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想到這些,李處耘也壓抑內心的不滿,冷靜的考慮了郭進的建議,再三思索,又看越來越亮的天邊之后一些光已經將后方遠處的山頂染成金色,他道:“如果天亮之后,南面還沒有消息,我們就開始造木筏。”

  郭進點頭,兩人都看向對岸,河面一片漆黑,還能聽到流水的聲音,對岸的遼軍已經陸續起來,不少河邊堡壘中亮起燈火,使得河面不一會兒就變得波光粼粼。

  沿岸如一條明亮長龍,不少人正向河這邊張望,還有人跑到河邊喝水洗臉,時不時有人會用蹩腳的漢語,對著他們這邊喊兩句罵人的話。…

  清早的靜謐未被打破,空氣清新又冷酷,依舊有兩軍對峙的緊張在彌漫,在數里的河岸線上對峙并不是件簡單的事,如果時間長了必定會令兩軍都精疲力竭。

  過了好一會兒,東面越來越亮,自營地后方樹林拉出的長長陰影,將所有遼軍遮蓋,更加遙遠的地方,幽州城的輪廓若隱若現。

  秦軍士兵已經集結大部,在岸邊遙望對面。

  黎明的陰影中,遼軍并沒有發現他們的集結,已經有超過一萬人的秦軍在數里戰線上枕戈待旦。

  眾人的目光大多看向桑干河下游,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約定中的艦隊卻依舊沒有到達。

  李處耘,李漢超等人都早早登上河邊哨塔,遙望南面。

  而李繼隆,孟玄喆,郭進則早已經去前線領兵等候了。

  平靜之下,所有人都在忐忑等待自下游而來的艦隊,這一次難得水陸軍之間沒有了矛盾,而是如同戀人般的熱切和焦急。

  很快,東面群山之中,半個太陽已經露出,火紅朝陽萬丈,灑向蒼穹,桑干河一片血紅,如同流淌著滿河鮮血,映照兩岸,令人如處夢魔,心中奇異的充斥不安。

  看著這兒樣的景色,那一河血紅,年輕的書生張齊賢道:“這或許是種預兆,今日此地,注定會血流成河。”

  更多的沙場老將們卻一言不發,他們的見識廣博,見過遠比這樣慘烈瘆人的景象,經歷過更加殘酷恐怖的情景,沒有那么多詩情畫意。

  李漢超笑呵呵的撫須道:“當年官家在關北殺了數萬契丹人,尸積成山,堆起來都跟城墻齊平,那才叫血流成河。”

  說完他的目光一直還在下游。

  朝陽逐漸驅散零星晨霧,就在眾人翹首以盼,心中忐忑。

  就當李處耘有些動搖時,眼尖的斥候高呼:“白的!有白的東西。”

  李處耘立即望去,下游河灣,一片白色高過兩岸樹林,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如染鍍一層金邊,格外耀眼,它正劃破樹林的遮蔽,向著上游方向移動著。

  “是風帆!肯定是風帆了!”有人高呼。

  “這么大帆肯定是水軍的船!”

  “又沒風他們楊帆干什么?”

  “廢話,肯定是讓咱們看到,這隔著五六里呢,不起帆你能見著”

  旁邊人正在議論紛紛,李處耘也心中激動,卻努力抑制情緒,只道:“讓斥候去看。”

  不過他還沒說話完,遠處幾匹快馬越過營房帳篷,順著軍營中的大道來到哨塔,對了口令噔噔噔上來,激動道:“大帥,水軍已到下游河灣了,距離四里左右,打頭的是三十艘炮艦,全來了!他們說等候大帥的指令。

  司將軍還讓我告訴大帥,水軍已經把三分之二的炮連夜集中到右舷了。”

  李處耘立即激動起來,三十艘炮艦聽起來不多,可已經是全國七成的艦炮,那些船上都是又黑又大又重的艦炮。

  三十艘船,搭載七百門左右零二式艦炮,就算考慮船體平衡,只能用三分之二在右舷,也差不多是四五百門艦炮的火力,絕對能把對岸遼軍那些堡壘群送上西天。

  遼軍在對岸河邊臨時堡壘和營寨,哨塔交替的建筑群中,夯土的堡壘很可能就是為對付他們的野戰炮而特意設置的。

  確實那樣的夯土加磚石結構的堡壘野戰炮打上去不痛不癢,可艦炮就不同,他觀察了許久,還遠遠讓炮兵部隊估算過厚度,他們都覺得艦炮的威力能夠輕松打得塌方。

  李處耘立即下令:“讓水軍上來,進入對峙河段,一字排開,火力摧毀對岸堡壘。后續的運輸船只上來十五艘,用于架設浮橋,遼國人毀了船和橋。”

  想了想他又補充:“讓郭進去引導水軍炮擊。”

  傳令兵立即去執行命令。

  李處耘隨后急匆匆下了哨塔,把所有傳令兵召集過來:“快去傳令各軍,就說水軍到了,所有人做好渡河準備,把六個炮兵營集中到強渡點去,準備掩護部隊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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