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煙塵還在彌漫,大量的船只正堵在河中,數不清的士兵正在忙活,數百人已經下船上岸了。
斥候快速向岸邊樹林和大道上蔓延,以便及時掌握大軍方圓數里的情況。
船頭,司超臉色不好,他們沿著齊地北上,從海河入海口進入,準備直上幽州。
一路上艦隊航行十分順利,因為他們一直貼著海岸航行,沒有遇到風浪,不過為避免被岸上的人發現,他一直不敢太過靠近岸邊,怕被提前發現。
當他們進入海河之后,沿途過了一個村鎮,沒有受到任何阻攔,龐大的船隊令當地居民驚慌失措,看著秦軍的旗幟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他們中很多人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場面。
司超一眼就看盡了整個小鎮,目測他們這不過靠河的三四十家人,遠處山腳還有邊緣化的幾家,起不了什么波瀾,沒有派兵下去控制,而是繼續北上,結果他們才走沒多久,河中有七八艘被鑿沉的船,堵住了河道,擋住艦隊去路。
司超命人噼開一條沉船的桅桿,里面的木材還是干的,肯定是這兩天才鑿沉的。
有人憤怒的表示肯定是之前入河口那個小鎮上的人報信,應該派人回去報復,讓那些遼國人知道教訓。
司超沒有這么做,他有了兩個判斷。
其一,這件事做得非常倉促,肯定是昨天夜里遼國人臨時干的,說明遼軍斥候已經發現了他們,他們的行蹤不再隱秘。
其二,遼國人沒敢留下阻擊他們,說明他們兵力不足,明白留下來也擋不住他們這么多人。
這讓司超既喜且憂,喜的是官家的判斷完全沒錯,幽州現在肯定處于兵力極度空虛的狀態,以至他們的大軍都進入海河,遼軍也發現他們卻根本派不出像樣的阻擊部隊。
憂的是這些沉船確實阻礙他們的速度,而兵貴神速,此時北面陸軍肯定是最需要他們火力的時候。
司超年紀已經很大,滿頭白發的老將軍,在來之前,他就想過,這將是他最后一次打大戰了,他是最早跟著官家那批人,一步步走到現在。
對于他來說,任何時候退下去,都能名留青史,享不盡富貴榮華。
只不過他心里有一種深深的責任感,想到官家對他的知遇之恩,想到這些年來的并肩作戰,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
隨后他立即召集眾人商議如何補救。
機要司的工匠提出,船只是木質結構,還有大量在水面上,可以用火藥炸碎一些,破壞船體的結構,不過如果把殘骸打撈出來,依舊需要人力。
短暫的討論之后,司超立即下令工匠開始行動。
隨后他親自卸甲,在岸邊集結了眾多人馬,高聲道:“諸軍將士們,遼賊鑿船堵路,是個壞消息,也是個好消息。
這說明他們在幽州兵力空虛,根本抽不出人手與我們對抗,只敢鑿船堵路,讓我們難以北上。
這是個大好消息,說明咱們只要過了這點小小障礙,遼國人根本擔不住咱們,幽州近在眼前,軍功賞賜也在眼前。”
說完之后,那邊工匠也在用火藥將整體的船體崩碎,不過也只是能破壞船體結構而已,剩下的依舊要靠人力和馬力。
司超為表決心,也為激勵將士,提高效率,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將親自脫光下河,頂著冰冷的河水帶領將士清理河中殘骸。
陸地上則用不多的馬匹和牛來向岸上拖拉殘骸。
領兵大將如此,所有人都奮勇爭先,工作效率大大加快,處理這些東西最難的就是船體的整體結構,在水中想破壞是癡心妄想,火藥解決了這個問題,剩下的就是體力活。
而且這也是個危險的活,這里河水雖然平緩,不像長江淮河,但依舊足以淹死不懂很多水性不精的北方士兵。
可開工之后,情況出乎司超預料之外,秦軍水軍很多士兵都是從江淮一帶招募的,以劉仁贍,郭廷謂兩個南方大將負責招募的水軍更是!
這些人精通水性,不少人自小就是水鄉澤國中長大,就好比草原的孩子能騎善射一樣,這些南方的水兵也都深諳水性,海河對于北方人來說是最大的大河,可要和長江淮河去比,那就是支流的水平了,甚至都比不上很多支流。
對于長江邊長大的孩子,這樣的河根本沒有挑戰性,他們可以輕松下潛把鐵索固定在殘骸上,讓岸邊的馬和牛拉上去,而更小的殘骸則完全由人力清理。
在自己被凍得瑟瑟發抖,左右林仁肇,劉仁贍等人再三力勸之下,司超上岸,看著這支他熟悉又陌生的水軍,他有些唏噓。
看著河面到處是忙碌的水兵,他們如入水蛟龍,各個矯健,忍不住道:“年輕的時候老夫組織過渤海的海防,后來打淮南帶的水兵大多是北方軍隊,像這樣水性一百個里面能挑出七八個,現在卻全是水中好手。”
司超的感慨不無道理,當初后周一開始連淮南都沒有,水軍大多是從河南,河北,齊地招募的,水性好的也有,但不多,哪像現在。
“如今天下一家,天南地北,各盡其才,這都是官家的功勞,這才是天下,才是千秋偉業,受子孫敬仰的盛事。”劉仁贍道,“我就是放不下這點,才向官家請求出戰的。”
他年紀比司超還大一點,天子本來不想讓他奔波,可他是自己請命的,他今年七十出頭,已是高齡,對他來說死亡隨時都會到來,他不想死在床上。
“越是這樣的盛事,越是功勞懸于馬前,越想留下身后的名聲,千百年中多少人沒有這樣的機會。”
兩個老頭相視一笑,似乎都理解了對方的心思。
司超身材高大,即便老了骨架也十分寬大,他招手讓親兵遞給他一支近兩丈長的馬上長矛,立在劉仁贍面前:“這是我自己挑的,找機要司的鐵匠私下做的矛頭,我兒子親自給我挑的上好棗木做的桿。”
劉仁贍接過去,試了一下平衡,又試了韌性,十分堅韌,“是把好矛。”
“還記得上次在河東,官家手持長矛帶頭沖鋒,每次想起來都熱血洶涌。
此來就是為這把矛找個好對手,讓它見血,能不能回去我不在乎。”司超撫摸花白胡須。
劉仁贍感慨:“當初是我是非不明,鼠目寸光,以致錯過明主多年,又到了這樣的年紀才逢知己。”
兩個老頭相視一笑,似心有靈犀,都知道對方的想法。
很快,北面派人的人就聯系上他們,果如他們所想,陸上大軍停在桑干河畔,需要水軍艦炮支援。
“回去告訴大帥,水軍明天就到!”司超果決的說。
當夜,將士們奮勇爭先,輪流休息,點起火把連夜趕工,因為光線昏暗,還有一個士兵失蹤在河里,發現人不見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多半兇多吉少。
前半夜,隨著河面歡呼聲起,第一艘大船通過了障礙,開始往北開進。
司超立即下令,三十艘炮艦先走,余下在后面,一刻不停北上。
桑干河是海河上游,如果不出意外,他們的艦隊將在黎明前后到達,很快一條長長的火龍點亮河畔樹林,河面的水如沸騰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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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的艦隊沿著河水北上,一路直插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