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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都笑啊,為什么不笑?

  第二天。

  “哈哈哈哈…”

  楊大帥站在青弋江畔笑得很夸張。

  當然,他并沒有把熊廷弼抓住,后者已經逃往蕪湖。

  伏擊只是重創了定勝軍的前鋒,但因為那些山民出身的士兵都很勇猛,不但沒有立刻崩潰,反而迅速組織起來反擊,而且他們對山林的熟悉程度也超過紅巾軍,最終伏擊圈內三千定勝軍,有超過一半護衛著熊廷弼鉆山林突圍,并和他們被堵在后面的主力會和。

  而且紅巾軍也在這場戰斗中傷亡超過了五百。

  這支軍隊的確頗有戰斗力。

  但被氣瘋了的熊廷弼撤回文昌后,沒有立即登船撤回蕪湖,而是先去梅家找梅藩祚算賬。

  后者正好也在組織鄉勇,準備等他們撤退時候撈點功勞。

  結果被熊廷弼帶著那些憤怒的定勝軍一頓暴打,烏合之眾的鄉勇們直接一哄而散。

  可憐的梅藩祚被活捉并斬首,梅家直接被那些定勝軍洗劫一空,還有不少沒來得及逃走的族人被殺,連村子都被一把火燒了。

  這時候梅鼎祚正在他家的廢墟上哭呢!

  “大帥,大帥兵威所向,逆黨無不望風而逃,平定江南指日可待,的確值得開懷。”

  旁邊麻溶陪著笑臉說道。

  “對,對,大帥談笑間逆黨灰飛煙滅。”

  那些士紳齊聲吹捧。

  話說麻溶和梅鼎祚帶著他們的委托,半路攔住徐元太,逼著徐督師上吊,還不就是為了這一刻,現在有了這個光榮反正的身份,楊豐是肯定不可能再好意思殺他們了,損失些田地就損失吧,總比連性命和財產一起損失強,至于梅家這就是個意外而已,純粹是他們家倒霉。

  但這只是他們家,宣城士紳們可都逃過這一劫了。

  “那你們怎么不笑啊,都笑啊,為什么不笑?”

  楊豐很陰森地說道。

  “呃,笑,當然要笑,哈哈…”

  “哈哈…”

  然后麻溶和那些士紳們一起陪著楊豐笑。

  不過他們笑的還是很自然,主要是心中真的很開心。

  而伴著他們笑聲的,是不遠處梅家那片還在冒煙的廢墟中,梅鼎祚和回來的幸存族人的哭聲。

  “麻公,宣徽軍暫時交給你了,帶著他們立刻向高淳進攻,與戚金等部南北夾擊解決高淳,建平的敵軍,然后向太平府,至于寧國府其他各縣,若老老實實反正的都既往不咎,等待陛下處置。”

  “下官尊令!”

  麻溶帶著激動的心情說道。

  楊豐點了點頭,隨即踏上了前面的運輸船。

  這個人沒什么特別的,但他孫子比較特殊,他孫子麻三衡是宣城抗清義軍首領,刑場上作詩誓存千丈發,笑棄百年頭,就是因為這一點,禾塘麻氏這個宣城地方主要世家幾乎被咱大清滅族,可以說是本地大族里面在明清之際損失最慘的。

  不過他家不是土地為主。

  他家是制墨的。

  在麻溶和那些士紳如釋重負的目光中,楊大帥帶著他的大軍水陸并進,開始了向蕪湖的進攻。

  灣沚。

  兩軍再戰。

  “他居然不是退守蕪湖?”

  第七鎮副總兵吳澤意外的看著列陣的定勝軍。

  的確,按說這時候熊廷弼最好的選擇,就是在蕪湖固守,然后等待董裕的主力趕到對紅巾軍進行合圍。

  可他選擇在灣沚抵抗就很讓人意外了。

  更何況他甚至不是固守,而是直接跑出來進行野戰。

  當然,灣沚就是個小鎮,也沒有可固守的地方。

  “因為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在蕪湖固守的時候,董裕不是合圍咱們,而是轉進如風,直接從長江上過去逃回上游,把他扔在蕪湖當替死鬼,很顯然他對自己人的節操還是了解的。”

  楊豐笑著說道。

  這其實是必然的結果。

  董裕的二十萬大軍真正目的不是保衛南直隸。

  南直隸這些士紳的死活對他和背后的湖廣,江西,廣西三地士紳來說完全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把楊豐封堵在南直隸,這樣就不用擔心自己了,可封堵并不一定是在太平府。雖然太平府是最好選擇,但如果有危險的話,那么從太平府到湖口之間有的是地方,蕪湖一個點,池州一個點,安慶一個點,最后才是湖口,到湖口之前都不算底線。

  那么這種很有可能被截斷后路的情況下,董裕難道首先想的是決一死戰,而不是趕緊跑路?

  開什么玩笑?

  要是在宣城決戰還有可能。

  畢竟輸了還可以跑。

  可在蕪湖決戰輸了就是被切斷退路,就那點江面,甚至楊豐都不用打下蕪湖就能切斷。

  無非就是在岸邊找個高地架上大炮而已。

  “可在這里他一樣擋不住董裕逃跑啊!”

  吳澤疑惑的說道。

  “是啊,可他還天真懵懂的幻想著,自己能在這里用一場浴血奮戰,感動別人跟他一樣振奮起斗志,如果他能給咱們造成一點損失,就可以讓董裕相信他們有能力全殲我們,那樣說不定董裕的膽子能大一些。而且退回蕪湖固守,他還怕蕪湖士紳半夜給咱們開門,在灣沚至少不用擔心這種問題,不過他的幻想恐怕終歸是幻想了。”

  說完他舉起望遠鏡,饒有興趣的看著熊廷弼的陣型。

  “他居然也會三線陣?”

  他意外的說道。

  熊廷弼的一萬三千定勝軍也是三線陣。

  一線兵力最多,二線兵力較少,二線左右是少量騎兵,后面三線比二線多,左右還是少量騎兵,中軍大旗在二線與三線之間,左右是號令的鼓角,一線與二線之間也是號令的鼓角,一線后面還有督戰的將領。但他們的陣型不同于紅巾軍的長矛和火槍分開,而是火槍手在前,長矛和盾牌手在后,很顯然是開火后退入陣型。

  而且因為是早就準備好的預設戰場,他們甚至在陣前插了拒馬,前面也撒了鐵蒺藜。

  至于炮兵在一線最前面。

  “回大帥,這是修改了的三才捷陣。”

  一名隨行的參謀說道。

  “殊途同歸啊!”

  的確,無論東西方在作戰方式上,最終都會因為火器的使用,走上一條類似的道路。

  戰斗無非就是拼火力的投射量。

  一條線就是發揮火力投射能力的最好方式。

  但一條線明顯扛不住沖擊,一旦被沖開很容易崩潰,那么就多設幾條線,而步兵側翼容易受到騎兵攻擊,那就在兩翼都加上騎兵,兩條線不夠就三條,而最重要的火力投射武器自然就是大炮,為了給大炮足夠的射界,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放到最前面。

  單純步兵面對騎兵的時候,當然要變成空心方陣。

  咱大清都知道這個。

  清軍戰場上也有空心方陣。

  但無論什么戰術,戰場上最終還是要變成士兵意志的較量。

  “開始吧!”

  他身旁旗幟立刻揮動。

  最前方一門門野戰炮立刻瞄準定勝軍發出怒吼。

  就在同時對面大炮也噴出火焰。

  雙方加起來超過五十門大炮,就這樣隔著差不多一里路開始對轟,而雙方步兵卻都在大炮后面,默默忍受著敵人的炮彈,這種純粹拼炮手技術的戰斗,緊接著分出了結果,紅巾軍的炮手碾壓定勝軍。不斷落在己方陣型中收割士兵生命的炮彈,很快讓定勝軍的陣型有些不穩,畢竟他們的士兵只是為了銀子,哪怕熊廷弼訓練有方,也改變不了這個本質。

  熊廷弼的中軍旗幟立刻揮動。

  緊接著二線兩翼騎兵出擊,他們直沖向紅巾軍的兩翼,也就是騎兵和步兵火槍手混編線列。

  紅巾軍炮兵轉向,瞄準定勝軍騎兵轟擊。

  但這只能是干擾。

  后者沒有使用火槍…

  定勝軍騎兵是傳統的冷兵器騎兵。

  他們端著長矛,就像沖擊古斯塔夫陣型的翼騎兵般,向著這些列陣的騎兵發起沖擊。

  紅巾軍騎兵中混編的火槍手立刻瞄準。

  定勝軍騎兵繼續向前,距離迅速拉近到了不足十丈。

  驀然間紅巾軍火槍手全都扣動扳機,密集的子彈瞬間打的定勝軍騎兵人仰馬翻。

  下一刻所有紅巾軍騎兵全部吶喊著向前。

  他們一手短槍一手劍,在定勝軍騎兵的混亂中兇猛沖擊,在糊臉的距離對著敵人一槍,然后舉著騎兵劍直刺向前。

  混亂中的定勝軍騎兵幾乎被打懵了。

  但就在他們后續趕來,準備加入戰斗時候,那些紅巾軍騎兵卻掉頭就跑,直接沖向他們的火槍手后面,而在他們出擊的時候就完成了裝填的火槍手們,卻對著追擊他們的定勝軍騎兵再次射出雷霆一擊。

  后者再次人仰馬翻。

  沖過火槍手的紅巾軍騎兵完成掉頭,再次舉著劍和備用短槍,就像上次一樣吶喊著沖出…

  古斯塔夫就是這樣對付翼騎兵的。

  步騎交替,打得翼騎兵很凌亂,而熊廷弼的騎兵應該不會比翼騎兵更強了。

  “交給你了!”

  楊豐看著潰敗的定勝軍騎兵,拍了拍吳澤的肩膀說道。

  后者立刻行禮接令。

  “走!”

  楊豐向自己的衛隊喊了一聲。

  緊接著他們離開戰場,直沖向西,而在他們遠處青弋江的入江支流上,一艘艘運載重炮的運輸船正在順流而下…

  從宣城拆下的城防重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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