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墨玉是嚴晶心的老爸送給魏溯難的,嚴晶心那也有一塊 自從得到它魏溯難就開始做夢,總夢到那位美麗出塵的魔教未然宗宗主,他對她一見傾心,卻難以打動對方。
他跟嚴晶心不來電就因為后者跟夢中那位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里。
夢境一直打轉三年多了,魏溯難知道絕對不正常,并不能從心理學上來解釋這個現象。
細心如魏溯難用了排除法,最后發現自己的潛意識受了這塊墨玉的影響。
科學上解釋得通,糾纏的量子對,在分離后恰好有一個量子進入魏溯難的身體,產生關聯的夢境就順理成章了。
當魏溯難在猜疑不定時,嚴晶心已經進入了夢鄉,至于什么頭懸梁錐刺骨發奮刻苦一類的事情,完全不存在。
指望嚴晶心挑燈夜戰八方秘卷,還不如告訴她有一本武學秘笈更香。
一點也不夸張,嚴晶心從小就喜歡收集各種武學秘笈,嚴勵又是學考古的,耳濡目染,她看一眼紙質樣式就知道是不是真的古本善本,一般人騙不了她。
所以嚴晶心的零花錢壓歲錢基本上就被地攤上十塊錢一本的舊書或復印件給收走了。
這個說法矛盾嗎?不矛盾。
所謂積土成山積水為淵,積少成多不是路障就是坑,十塊錢一本買多了也破產。
只要不坑她,嚴晶心大方得緊,復印也是體力活不是,還得裝訂,你掙個對半很合理嘛。
所以遠近賣舊書的地攤主都對嚴小美女有口皆碑,就一個詞:敞亮。
他們也不敢忽悠長期飯票,盡心盡力地幫嚴晶心收羅各式各樣的“武學經典”。
其中甚至還有從老把式家里翻出來的長蠹蟲的清代白氏易筋洗髓經刻本。
當然那一次收得貴了些,翻拍打印總得有些處理費用不是,三百塊,不找了。
至于原本,荊桔介紹給了一位本地的傳武世家,最后談到了六萬塊成交,皆大歡喜。
眼下嚴晶心的床底就堆滿了十幾箱“神功秘笈”。
就這,還不算從網上扒來的電子文檔,以及嚴勵和荊桔奈不過女兒肯求四處找來的資料。
嚴勵是利用職務之便翻閱古書,荊桔則是趁著跟傳統武術世家打交道時拍照復印。
別信什么秘笈不示外人傳男不傳女之說,所謂的武術秘笈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少林易筋經都掛網上了,壓根沒用。
有用傳武也不會被一個打野拳的騎在身上痛毆了。
得虧嚴晶心沒瞎練,她也只當興趣愛好觸類旁通而已。
至于內功氣功勁力什么的,嚴晶心是半點也沒練出來。
她的武力值,主要得益于從小系統化地訓練,基礎打得好身體素質很棒。
要說對嚴晶心的功夫貢獻最大的反而是運動生理學專著以及數物化生,也是煌煌巨著。
就因為這些,嚴晶心的動作更合理,反應也更敏捷,再經過十數年系統化的訓練,一個高手自然就出來了。
學一個動作,往往荊桔的隊員們得花兩三天才能弄明白上手,而嚴晶心看一眼就能明白發力的原理并做得分毫不差。
要是嚴晶心也吃這碗飯,那些武術隊的隊員估計就得叫苦連天,差距太大了。
這就是有文化的威力,就是文化太厚了。
巧的是,當嚴晶心被浩如煙海的學術著作攔住前路時,一條小便道幫她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做夢去吧,夢里啥都有。
這不是一句調侃的話語,而是現實。
自從嚴晶心不定期地進入一個穩定的夢境后,遲遲沒有動靜的武學瓶頸松動了。
最簡單直白地說就是她的神經反應速度得到了提高,并且跟她的思維速度能配合上。
是不是覺得莫名其妙,思維的速度不就是神經反應速度嗎?還真就不是。
舉一個最常見的例子,大部分人的心算能力要高于手的反應速度,用手掐指一算試試。
然后經過后天鍛練,比如算盤高手,他們能稍稍跟上思維的速度,但依然不夠。
可當你遇到驚嚇時,你的下意識反應比思維還快,這遠不是肌肉記憶可以解釋的事情。
這種現象現代生物學只能給出一個籠統的解釋,并不能清晰地說明機制原理,也不能將機制重復還原。
這種能與思維同步甚至更快的神經反應,就是嚴晶心在擂臺上電光火石之間還可以籌劃應對方案并能給出最優解的原因。
換成一個街頭小混混在跟人對戰時算一算重力加速度和動量定理試試?腦殼不開瓢都算是中獎。
可在此基礎上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這種現象是如何發生的?能不能維持住它?能不能強化它?
嚴晶心還沒有答案,心大神經粗如她只會不斷地進入夢鄉,先把爽感給記牢了再說。
不過一切都在這天晚上起了變化。
魏溯難睡前做了一件事,他把黃飛鴻系列電影又拉了一遍,然后才在床上躺好,默念了一句:“嚴晶心,咱們夢中相見咯,這一次我要打屎你!”
又進入了夢境,意料中的畫面果然來了。
黃飛鴻和十四姨正從蔡李佛武館出來,剛剛他們送去的“禮物”都成了包咸菜的紙,沒有人在乎紙上的文字有什么意義。
黃飛鴻喟嘆道:“看來要辦報紙就要先辦學校,不然這些報紙就只能用來包東西。”
十四姨瞪大眼含情脈脈地望著他:“世界上多幾個你這種人就好了。”
黃飛鴻開心得快要爆了:“你姐姐從來都沒有這樣稱贊過我。”
十四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是我好還是我姐姐好啊?”
黃飛鴻低頭骨碌了兩下眼珠子,抬頭就是一句:“兩個都好。”
兩人的目光都有些游離閃爍,似有還無的一絲情愫在空氣里醞釀。
就在這時路人高呼起來:“紅燈照仙姑來啦!去看仙姑啊。”
人們都爭先恐后地往前涌,十四姨也有些好奇,便提出:“我們也去看看。”
言罷她不由分說便一把挽著黃飛鴻的手臂將他往前扯。
兩人循聲而就,只見長街那頭走來了一隊少女青姑,皆身著紅白相間的褙子,擎幡揚彩,轉著方便鏟和空竹,唱著俚曲謠,兩邊還搭了人塔一路撒花。
一時間漫天紅舞,寶蓮燈耀,鸝唱鶯歌,實在是美煞了人。
但更具沖擊力的畫景還在后頭,紅燈照仙姑巡游隊伍的后尾是一座三層高的人塔,最上頭的那位頭戴紅巾肩披云霞,正雙手揮轉著紅帕,臉上浮著盈盈的笑意和光華,一種說不盡道不完的膠原蛋白美。
黃飛鴻一眼望去,心跳就漏了一拍,完了,這張臉怎么如此眼熟?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啊!
此時苗三娘也看到了一身正氣英姿勃發的黃飛鴻,可是她一點都沒有欣喜,心中反而滋生出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厭煩,有酸澀,還有一些不屑。
難道是因為俊男旁邊的那個西洋裝女子?有可能,又是一個假洋婆,待我前去嚇嚇她。
想定苗三娘便收起了紅帕從人塔頂端一躍而下,還在空中翻騰了一周,點地又連續數個空翻,將沖力盡數卸去。
一連串的動作晃得人眼花繚亂,好像平白地出現了一條大花錦鯉在街道上翻飛,人群中發出一陣轟然的叫好聲,盡皆鼓掌歡呼。
苗三娘卻不為所動,爽朗的一個轉身亮相,站到了十四娘面前,還把多事的黃飛鴻給閃到了一邊。
這,這,這,黃飛鴻被閃著了,剛才他還以為對方是沖著他來的。
沒辦法,人帥功夫俊,一直都是這么受歡迎,可到了這個紅燈照仙姑面前卻白瞎了。
苗三娘懶得理他,而是瞪了一眼十四姨,輕啟貝唇:“穿洋裝并不意味著文明,真正的文明在腦子里。”
十四姨一臉茫然,她看看黃飛鴻又看看苗三娘,往黃飛鴻身后縮了縮,還用手抵往黃飛鴻的寬肩膀,將他往前推了推。
苗三娘氣不打一處來:“追求獨立就不要處處依靠男人,沒出息。”
說罷苗三娘就一個側身后空翻,接著三個騰身,最后一下更是用力一蹬地,團身七百二十度倒躥,穩穩地站到了人塔頂端。
還順手抄起人塔下方拋上來的花球,嗖地一聲向十四娘射去。
其實用了巧勁,看似速度飛快,接在手里卻輕柔如拂,是多事的黃飛鴻替十四姨接住了花球。
人塔上方的苗三娘斜瞥了十四姨一眼,扭轉了頭,繼續她的表演去了。
停在人流后的黃飛鴻和十四姨,注目著遠去的紅燈照仙姑隊,一個悵惘,一個沉思。
黃飛鴻是想裝卻反被裝的失落,十四姨卻在玩味苗三娘所言,若有所得。
游行的隊伍緩緩地來到了租界,在德國藥房門前停了下來。
只聽領隊一聲令下,仙姑便齊齊將手中的紅蓮燈甩向藥房的牌額,一時間煙火爆燃,聲響不斷,牌額頓時黑了臉。
剛剛還一派祥和的氣氛突然就變成了森羅地獄,苗三娘還亮出了扶清滅洋的令旗。
眾仙姑撥出配劍,正欲上前砍殺,卻被苗三娘喝止住了:“等會洋人會有支援前來,不要殺這些手無寸鐵的洋人,要殺就殺那些扛槍抬炮的,殺了洋兵才能將洋人趕走。”
得了鈞令,眾人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散開,一部圍住德國藥房,剩下的大隊卻翻墻越瓦,埋伏在通往藥房的東交民巷里。
這時苗三娘又下令:“讓你們準備好的紅蓮火劫都備足了嗎?”
領隊聞言連忙稟報:“回圣姑話,足足備了三百斤。”
“好,將紅蓮火劫分發下去,讓姑娘們都找地方躲好,記得,洋人的洋槍有妖法,我們雖刀槍不入,但也要防備巫術,千萬不可露出身形直面洋槍,大伙先用紅蓮火劫招呼他們,等他們亂了陣形,眼迷鼻泣時再近身攻擊。”
眾人聽令而去,苗三娘則招呼身旁的會眾繼續向德國藥房里砸紅蓮燈,每一朵紅蓮燈砸在藥房的大門上都會激起一蓬火霧,帶起的滾滾濃煙,沒一會就飄上了天,老高老高。
另一邊黃飛鴻正帶著十四姨往回走,突然看到人群倉皇奔逃,還聽到不少人嘴里高呼“打起來了”,“殺人啦”。
以黃飛鴻的性子當然不可能不管不顧,他攔住了十四姨,留下了一句“那邊危險別過去”,自己卻卷起了長袍,開始向人群逃離處發命狂奔。
十四姨只能在他身后高喊:“那我在這里等你啊!”
可黃飛鴻壓根就沒聽到,他已經跑遠了。
中間被一駕馬車擋路,黃飛鴻還一腳蹬在車輪上騰起剪身一躍而過,順手抽走了馬夫手中的馬鞭,只扔下了句“借馬鞭一用”,讓馬車夫在車駕上凌亂。
而另一邊,上百名手拿火槍的德國衛兵正結隊以鼓點似的步伐沓沓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