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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就這?一點也不慌,官兵都是自己人

  翌日。

  襄州軍營。

  點將臺前,三千兵士在寒風中肅然而立,列隊整齊。

  張易之站在點將臺上,靜靜的掃視著每一張面孔。

  “我是神皇司張易之,你們可能聽過我,但這不重要。”

  “逆賊李千里造反已被誅殺,剩下的賊寇藏匿在漢水,我將率領你們出征清剿。”

  低沉且充滿力量的聲音,順著呼嘯的寒風傳遍整座軍營。

  偌大的較場上,方陣巍峨,搶戟如林,甲胄森森。

  除卻呼吸聲,沒有一絲一毫的異響。

  氣氛顯得極其肅穆。

  他們知道,吃軍糧就得服從命令,既然上司有令,不管由誰領導,都得奉命行事。

  不過驟聞張易之這個名字,許多士兵還是難掩激動的心情。

  張易之神色漸轉陰冷,露出銳利的目光,森然道:

  “給我聽清楚了,此戰若敗,從容志義開始,一個個扒下官袍。”

  “如果裝備精制的官兵打不過一群烏合之眾,要你們何用?”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點將臺上,那張俊美的臉龐卻說出最狠辣的話。

  這樣異樣的反差感讓一眾兵士凜然。

  頓了頓,張易之放緩語氣道:

  “不過,你們有多少功勞,我會親自上呈御覽,讓陛下看看襄州鐵骨錚錚的悍將。”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小范圍的喧嘩聲。

  軍士握緊拳頭面露喜色,這是來自張司長的承諾。

  親呈御覽啊!

  作戰勝利最怕軍功被層層分潤,以往就算斬首五人,稟報上去,或許就變成了殺敵一人。

  而現在,殺多少就得多大的獎賞,誰能不賣力?

  立在朝堂的武將們,誰敢忤逆張司長的話?

  平常說一不二的容都督,在張司長跟前,也只能像個小弟一樣唯唯諾諾。

  “肅靜!”

  張易之喝了一聲,校場立馬陷入死寂。

  他朗聲道:“只要此戰一舉剿滅水賊,還荊楚百姓安寧,本官做主,將反賊李千里侵吞的千頃良田,全部分賞下去!”

  所有兵士都震驚了,臉上抑制不住的狂喜。

  民間有句老話——功名只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大家之所以當兵,就是不想淪為豪強地主的附庸,只要能有軍功,就有機會獲得一份屬于自己的土地。

  而張司長以此作為報酬,這對于他們來說無疑是極具誘惑力的。

  良田千頃啊!

  每個人都眼睛赤紅,戰意凜然。

  容志義嘆了一口氣,依他從軍多年的直覺,此戰必勝。

  打仗說白了,就是賞賜。

  有這樣的賞賜力度,麾下哪個兵將不賣力?

  沒辦法,人家是皇帝的寵臣,隨意分發千頃良田,也不會受到彈劾。

  如果是他容都督,敢私自處理超過百畝土地,只能洗干凈脖子等死。

  世家地主豪強,層層的利益糾纏在里面,他容都督還是只小蝦米。

  而張司長呢,人家連博陵崔氏的大門都敢劈,還怕一些地方豪強?

  這就是差距啊!

  點將臺上。

  張易之以飽含戰意口吻道:“聽說楚地風剽以悍,氣銳以剛,風氣果決,視死如歸,是不是?”

  “是!”

  “是!”

  呼聲震天。

  那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這熊熊戰意之中,波浪一般擴散。

  天龍寨。

  “寨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距寨百里之外,有官兵船陣集結。”

  “看他們的樣子,是要往咱們這殺來啊。”

  于此同時。

  清幽的小樓中,劉全有寨主正跟幾位當家品茶。

  一名水賊,忽然慌慌張張的跑來稟報。

  面色無比的蒼白。

  看那戰船的數量,是打算一舉殲滅天龍寨啊!

  隔著老遠,就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氣勢。

  雖然天龍寨有四千多壯漢,但也抵擋不過官兵兇猛的進攻啊。

  然而,這名水賊稟報完后,卻有些愕然。

  不管是寨主還是一眾當家的,表現的都很淡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連一點恐慌或者震驚的情緒都沒有。

  “就這?一點小事就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反倒三當家眉頭一皺,呵斥道。

  那副樣子,顯然對官兵準備進攻一事,絲毫不放在心上。

  “寨主,李刺史每月都按時給天龍寨送糧食美酒,在襄州地盤上,官兵不相當于我們的人么?”

  三當家輕抿一口茶,嘿嘿笑道。

  劉全有撫著美鬢,淡淡道:“看來最近弟兄們行事不知收斂,官兵只能順從民意,勉強出兵應付。”

  “對,對,不必在意,繼續喝茶。”

  “還別說,神都張巨蟒發明的泡茶法真是香。”

  “主要是這茶葉,以后還得多劫掠一些茶葉好酒。”

  幾個當家議論紛紛,臉上笑意更濃。

  這時。

  “報!”

  又一個水賊倉惶進來,恐慌道:

  “河面上戰船密密麻麻,陣勢浩大,看樣子都督府出動精銳啊!”

  “精銳?”

  劉全有放下茶杯,嘴角泛起一絲桀驁的笑容:

  “老子打的就是精銳!”

  “退下吧,臨大事要有靜氣。”二當家怒瞪那個報信水賊。

  “報!”

  “報什么?”劉全有憋不住的火氣,怒喝道:“咱們跟李刺史有默契,官員只是做做樣子,不會真的動手。”

  “不…”那水賊苦著臉哀嚎道:“寨主,已經死了十個弟兄了。”

  什么!

  “兄弟們,家伙什準備,開干!”劉全有雷霆震怒道。

  河風習習,送來涼意。

  天龍寨只有少部分建造于陸地,基本都建造于水中,各部分之間由硬木搭建的走道連接,遠遠望去整座水寨就像是漂浮在水面的浮宮。

  天龍寨有幾座樓船,劉全有等人貓在船舷內,瞇著眼去看。

  寬廣浩淼的漢河水面上,大船如巨獸,渡波而來。

  船陣呈三角形,中間一艘大船最為高大,遠遠看去,如一座水上城池。

  “這么大動靜?”劉全有面色慘白,不復之前的平靜。

  “寨主,要不要逃?”

  二當家滿頭大汗,一邊盯著對面的船陣,一邊建議戰術撤離。

  劉全有冷聲道:“逃?笑話!未戰先怯,豈不是墜了天龍寨威風?”

  “寨主。”四當家插嘴道:“看看,那個領頭人不是容志義,究竟是誰?”

  他指著中間大船的男子。

  猩紅披風,清發幾縷,舉手投足之間,無處不含溫文爾雅。

  可憎的是,此人眉宇里卻是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狂傲與冷漠。

  “管他是誰,要打就打!”

  劉全有下了狠心,嘶吼一聲。

  “發射!”

  對面大船旗官揮動令旗傳令。

  大船開始射下密集的箭雨,寨中不時傳來哀嚎聲。

  幾人疾步回到寨中望樓,準備指揮反擊戰斗。

  可眼前的一幕,幾乎讓他們驚恐欲絕。

  數不盡的人影,布滿水寨各個通道,從不同方向有條不紊涌向一座座樓房。

  他們手中的橫刀,在火光中閃爍著讓人膽寒的光芒。

  望樓上,站著的都是長弓在手、著甲胄的官兵。

  水寨望樓無聲無息被控制了。

  每一處角落,不時有一道道血液噴灑在紗窗上,慘叫聲不絕于耳。

  地上甚至有火油、膏脂、硝石等物,火勢連成一片,往上飛竄。

  須臾間便燃起熊熊大火。

  間或有弟兄破窗而出,試圖跳入水中,但他們的身子一出現,就被外面圍著的官軍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劉全有只剩一個念頭:完了,苦心經營的天龍寨完了。

  敵方有備而來!

  逃吧!

  亥時,夜幕下漢河變得平靜,水中流淌著血的猩紅。

  容志義拱手稟報:“蒙眾將士奮勇,水寨一戰,燒毀水寨,殺敵兩千,降者三千人。”

  張易之點頭,嗯了一聲。

  在他看來,水賊完全沒有紀律性,就是一群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

  “還擒住寨主和幾個當家的,那個寨主聲稱愿降。”容志義補充道。

  張易之平靜道:“他不配降,殺了。”

  “可是…”容志義略遲疑,說道:“降者不殺是軍中規矩。”

  “那不是我的規矩。”

  張易之背手立在船頭,任由猩紅披風隨風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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