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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漫漫黑夜

  能讓一向澹然的淵聞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珀修斯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將東西從淵聞手里接了過來,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淵聞解釋道:“之前學院律法大課,我給學生們布置了作業,要求他們剖析當前律法體系現狀,你手里這份就是索蘭黛爾交的作業。”

  “她作為一直以來最優秀的學生,我預想過她寫出來的東西肯定質量很高,甚至會很驚人,但是我從來沒想過,她居然會寫出這種內容。我無法理解,她這些想法都是從哪里來的”

  珀修斯心里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他一直以來對索蘭黛爾管教較少,因為她從小到大都很懂事,完全不用擔心她會惹出什么麻煩。

  也正因如此,珀修斯對女兒的了解僅停留在日常表露出來的行為上,對她的心里層面則是一直以來都忽視了。

  珀修斯趕緊打開手中這份作業,從看到第一頁那句“為求多古蘭德王國永世長存,不使真理蒙塵,特書此篇,以明心志”開始,他表情就有些不對了。

  越往后翻,他的神情就越是異樣,那種神情很難用語言精確描述,糅雜了驚愕、困惑、憤怒、還有難言的悲哀。

  到最后,珀修斯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名為絕望的情緒在他眼中出現,就像心里某根支柱轟然垮塌,視線失焦潰散,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卡卡卡”關節繃緊的響聲傳來,珀修斯緊緊撰著拳頭,手中的稿紙都被撰破了,他突然像瘋了似的撕爛索蘭黛爾的作業,將那些碎片揉成一團用力摔在地上。

  在極盛的怒意下,血流涌動加速,珀修斯原本蒼白的臉不斷漲紅,呼吸也變得紊亂,到后來口鼻都溢出了血,他痛苦地掩著前膺傷處,原本干凈的紗布再一次被血染得殷紅。

淵聞還來不及安撫珀修斯,他已然情緒失控,用力捶床嘶聲大叫,最后在淵聞的驚呼聲中昏倒在了病床上  索蘭黛爾的棲身公館,現在明明已經是深夜,她的房間卻依舊燭火通明。

  自從珀修斯遇襲之后,索蘭黛爾每天白天帶飯給珀修斯,跟凱瑟琳一起照顧父親的起居,晚上就待在家里寫信,和奇諾保持著聯系。

  索蘭黛爾雖然從未接觸過政治爭斗,但她也不是白紙一張,從今年以來各種突發事件中,她早就嗅到政治風向正在劇烈變化,自己已經不可避免卷入了白熱化的王儲之爭。

  她以前從未想過爭儲,從未想過成為女王,覺得自己只要跟在兩個哥哥后面就夠了。

  但經歷了這些年種種的事,她的內心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天真幼稚,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要干成一件事,就必須自己做主。

  而想要實現心中的理想,唯有加冕為王。

  關于背后的支持者,索蘭黛爾也很清楚,自己處于絕對劣勢,撇開那些尚未表態的隱形支持者不談,目前唯一能堅定站在她身后的,只有以奇諾為首的海爾辛家族。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抓緊奇諾,如果海爾新家族垮掉,她就徹底孤立無援了。

  這段時間以來,索蘭黛爾每天都會給奇諾寄去飛書,跟他述說王城發生的事,也從回信中得知他的近況。

  讓索蘭黛爾很難受的是,奇諾的回信內容非常敷衍,不管詢問什么,收到的答復都是諸如“還好”、“還行吧”這些話。

  這肯定不是奇諾故意湖弄她,而是他身陷風云關,無時不刻遭到特洛尹家族的監視,很多話根本沒法寫。

  索蘭黛爾遠在王城,對這件事也是有心無力,只能盡可能與奇諾保持聯系,讓他知道自己這邊的現狀。

  無論特洛尹家族的人怎么限制奇諾,公主殿下寄去的飛書,他們肯定沒膽子攔截。

  寫完今天的飛書,索蘭黛爾前往公館禽舍,將書信系在一只專門用于風云關往返的渡鴉腳上,將其放飛。

  索蘭黛爾抬頭看著渡鴉消失在夜幕中,不免嘆了聲氣。

  奇諾雖說受到束縛,好歹一直保持著聯系,可另一位重要的朋友卻消失很久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之前淵聞那堂大課剛下課的時候,兩人還在走廊追逐玩耍,約好第二天一起喝下午茶。

  可誰知,洛娜就這么悄無聲息失蹤了,什么消息都沒留下,連為什么離開,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根本無從找起這對索蘭黛爾來說非常沮喪。

  今天禽舍的輪值者是瑪姬,索蘭黛爾發完飛書,等她給渡鴉喂完飼料,兩人就一起回去了。

  途徑公館大門,索蘭黛爾發現有人站在外面,正輕握拉環鐺鐺敲門,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趕赴沙木鎮調查疫獸失控之事的藍賢。

  瑪姬看到藍賢,剛想下跪,卻被索蘭黛爾一把拉住了,她拽得很用力,瑪姬幾次想跪都跪不下去,趕忙小聲提醒道:“殿下,我得給大人行禮”

  索蘭黛爾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看著藍賢:“藍賢大人,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在燭燈的照耀下,藍賢那張臉陰影輪廓分明,他帶著澹澹的微笑說:“晚上好,公主殿下,我來找安德烈王子,準備跟他匯報一下沙木鎮疫獸失控之事的調查結果。”

  索蘭黛爾:“哥哥這段時間都沒回家,住在王宮西北側的偏殿,你來錯地方了。”

  藍賢欠身說:“原來是這樣,那我就先告辭了。”

  “還有,”索蘭黛爾突然出聲喚住藍賢,那雙眼睛在雨幕中綻著冷光,“沙木鎮的調查結果,應該先跟父王稟報吧?你第一個告訴哥哥,恐怕會讓他很難堪。”

  藍賢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宛如戴著一幅面具,片刻的沉默后,他對索蘭黛爾微微頷首,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晚安,公主殿下,祝您好夢。”

  藍賢離去后,瑪姬憂心忡忡地說:“殿下,我剛才沒有給藍賢大人下跪行禮,這不合規矩”

  索蘭黛爾注視著藍賢離去的方向,冷冷地說:“你最好先習慣這一切,瑪姬,總有一天,你不用再向任何人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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