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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有恩必賞

  “夠了!”藍賢已經聽得汗都流下來了,麻斑是他先前提拔的人,現在這家伙在王宮大放厥詞,他可謂是如坐針氈,厲聲呵斥道,“丹雨城官吏貪墨是個人行為,王室此前也不知情,你現在不去指責當事人,居然把罪行往國王陛下頭上扣,你是想死嗎?!”

  麻斑一臉無畏,甚至主動站到了一名御前侍衛旁邊,伸出手示意繩縛,淡然地說:“我只是說出心里話罷了,如果國王陛下聽不進去,那就請殺了我吧。”

  珀修斯沒藍賢那么大反應,面對麻斑的指責也沒有怒意,只是輕笑一聲,說:“殺了你?現在殺了你,你留得一世清名,我成了殺害賢良的暴君,你想得倒挺好。”

  作為麻斑的舉薦人,這一次召見,索蘭黛爾也在場,她眼看麻斑和父王懟上了,心里對兩邊都過意不去,見著空隙趕忙打岔:“麻斑先生,再不吃飯就要涼了,有什么話等吃完飯再說吧。”

  麻斑態度依舊強硬:“我說了,我吃不慣這些。”

  珀修斯也被弄煩了,不再慣著他:“吃不慣就撤了,全部倒掉喂豬,給他拿兩塊面包來。”

  麻斑一聽要把飯菜喂豬,趕緊把這些食物護住,睜大眼睛問道:“我不吃,你留著賞給別人吃就是了,拿去喂豬干嘛?”

  珀修斯面無表情說:“王宮里沒人會吃別人剩下的食物,你就算一口沒碰,那也算剩下,剩下的食物從來都是喂豬。怎么?你覺得自己還沒一只豬金貴,寧愿浪費糧食給豬吃,也不自己將就一下?”

  “浪費糧食”這四個字算是戳到麻斑了,臉上漲得通紅,他一想到這么貴的東西要拿去喂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推開仆人,自己坐了下來開始吃。

  剛吃第一口的時候,麻斑就愣住了,細膩的嚼感在口中回滾,充滿驚喜的鮮美味道在舌上不斷炸開,高級食材特有的香氣甚至漫上了鼻腔,他以前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哪里吃過這種極品佳肴,再加上長途跋涉進王城,饑一頓飽一頓,早就肚子餓了,當即吃得狼吞虎咽,湯水四濺。

  這餓死鬼般的吃相讓大臣們不停搖頭,藍賢也是沒眼看,別過臉皺起眉頭。

  不多時,麻斑就把一桌子菜全都吃得干干凈凈,圓鼓的肚子跟皮球似的,坐在那里長出了一口氣。

  珀修斯沒有計較他的吃相,反倒饒有興致地問:“怎么樣?跟你喜歡的面包相比,這些更好吃吧。”

  麻斑是個耿直人,也不故意嘴硬,徑直答道:“既然是王宮御膳,我如果說沒面包好吃,那肯定是假的,這些確實比面包要好吃。”

  珀修斯淡淡地說:“那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越好吃的東西,價格也就越貴。大臣們習慣吃這些好吃的食物,就像你習慣吃面包,這很難理解嗎?”

  麻斑用力擦去嘴角的湯漬,默默地說:“能理解,但我覺得,位置越高的人,就越應該反抗本能,再文明的人體內都有獸性,貪圖口腹之欲,就是一種順應獸性的表現。如果連幾口吃的都忍不住,要怎么去忍那些誘惑力更大的事?”

  這番話讓很多大臣覺得臉上無光,有點指名道姓在罵他們的感覺,一時間對麻斑好感全無。

  珀修斯也懶得跟麻斑爭論這些瑣事,話鋒一轉:“說說你自己吧,我聽女兒說了,因為有你的協助,她才在丹雨城糧倉找到端倪,再加上你先前做的那些努力,怎么也算大功一件。有什么想要的獎勵,你可以提。”

  麻斑很干脆搖頭:“我做那些事,只是出于肩上的責任和使命,不是為了什么賞賜。”

  珀修斯無奈地說:“賞你的你就收下,不要磨磨唧唧。”

  麻斑依舊搖頭:“真的不要,我做事從來不是為了加官進爵,陛下把賞賜收回去吧。”

  “你這么做不對。”突然,索蘭黛爾出聲了。

  麻斑一愣,耿直地反嗆了回去:“怎么不對?我只想為民做實事,不求立功行賞,古書上的賢臣棟梁都是如此,為什么要說我不對?”

  索蘭黛爾耐心地解釋著:“賢不賢良,和拿不拿賞賜,這是兩回事。自古以來的賢良能臣是兩袖清風沒錯,但這里所說的賢,是指他們的本心,他們只有為民祈福的夙愿,沒有位極人臣的野心,所以被稱為賢良。”

  “但每當這些賢良受到封賞,只要賞賜并沒有太大程度超出貢獻,他們從來不會拒絕,因為他們不能開這個先例。”

  “歷年歷代,不求功名的賢良終究是少數,王國上下的大臣將士有很多都是為了封賞才拼命立功,這是普遍的人性使然。”

  “而對國王來說,論事不論心,論心無完人,只要能為王國立下汗馬功勞,不管這個人是受大義驅使,又或者是內心有私欲,立功的行為都應該被支持,這樣的國家才有繼續前進的動力。”

  “如果你今天立下大功,卻拒絕封賞,你確實會被大家視為賢良之臣,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極壞的影響——從今往后,其他立功者都不敢向國王要封賞了。”

  “因為有你這個先例在,大家潛移默化就會覺得,立功不拿賞賜,才是賢良。立功要求賞賜,就是野心之輩。”

  “有這種觀念在,以后大家默認立功都不能要求賞賜,那誰還敢立功?還有多少人愿意為王國揮灑熱血?”

  “你今天這么做,自己換取了清名,卻也因此堵塞了后人的忠心之路,這難道不是不對嗎?”

  麻斑目瞪口呆,漲紅的臉都快像豬肝般發紫了,口中結結巴巴,卻硬是被索蘭黛爾懟得說不出一個字。

  “哈哈哈哈哈!”珀修斯大喜過望,輕輕摸著索蘭黛爾的頭,對麻斑大笑道,“麻斑,怎么樣?我這個女兒厲害吧。”

  麻斑抓耳撓腮,最后實在不知從何反駁,羞愧地低下了頭,頷首說:“公主殿下聰明伶俐,我...我說不過她...”

  索蘭黛爾掩唇一笑,很友好地說:“所以,父王今天要給你賞賜,你就坦然收下吧,別覺得不好意思,這是為你好,也是為整個王國好。”

  麻斑聽后抬起頭,低沉地說:“既然不能拒絕,那我有個請求,請陛下按照我的請求封賞。”

  請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事實上,其他文臣武將立功,國王也都會讓他們自己說要什么賞賜,只要不是太離譜的,一般都會滿足。

  “你說吧。”珀修斯說。

  麻斑沒有任何猶豫地說:“丹雨城今年受此大災,許多人家破人亡,無數家庭傷了元氣。請國王陛下順應我的請求,免除丹雨城民眾三年賦稅,安定民生。”

  珀修斯微微點著頭,眼中流露出贊許之色:“允許。”

  “謝陛下!”麻斑這才第一次在珀修斯面前下跪。

  珀修斯微笑說:“你是藍賢發掘的人才,丹雨城那地方也沒什么意思,我看你就別回去了,從今天起就留在王宮,給藍賢當個助手吧。”

  能進入王宮任職已經是無數王國官吏的夢想,能直接侍奉在國王身旁,擔任王之左手的助手,這更是不可想象!

  麻斑心里也清楚,想要施展才華和抱負,被困在一隅可不行,現在這樣的機會,他當然不會傻兮兮拒絕,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見此,索蘭黛爾笑得很開心,藍賢反倒是一臉苦笑,攤上這么個耿直認死理的助手,以后怕是有得忙活了。

  就在這時,一名御前侍衛從殿側走來,給珀修斯送上一封飛書,并在他耳邊說了什么。

  珀修斯打開飛書掃了一眼,這是一封邊防軍傳來的報告,只見信上寫著:

  “遠東皇太孫已于近日入境,正在前往薄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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