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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說古抵粥資

  仆人們面面相覷瞬間緊張起來,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家少爺,臘月也有點摸不著頭腦的看著呂公子到騾車旁掀開蒙著的氈毯仔細看了看,然后取出個小小的大肚子小花插瓷瓶走回到棚子里坐下,那幾個仆人似乎長出了一口氣又都默不作聲的喝著面前的茶。

  呂立新將那瓶子遞給臘月笑道,“少夫人看看,這就是用你們家的水香墨摻了別的顏料畫出的坯胎燒制的瓶子。”

  臘月接過這件小巧的花插看的愛不釋手,上頭畫的是佛教常用圖案拈花指,一朵蓮花在豐潤的手中嬌艷欲滴,既然是給寺廟做的,那圖案就都是水墨色的,且線條冼練簡潔,大方古樸中自然就透著一股禪意。

  她用手蹭著那花紋,“這花紋的顏色是比尋常看到的水墨瓷器更真實些,且墨色聚而不散,線條中好像有一根鐵絲似的,柔中帶剛的,實在是太美了。”

  “夫人真真識貨,能看出這花紋的用心之處,這都是你家水香墨的功勞。”

  臘月將瓶子還給他,“公子謙虛了,水香墨也不過是讓墨色更好而已,但是這坯子的圖案柔中帶剛的剛勁可都是畫工的功勞了。上次就聽呂公子說的你家新收的畫工要回去親自看著,莫非這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呂立新有些羞窘卻又得意的點點頭,然后說,“只是夫人手中這件卻是我親自畫的胎,這一窯我也就弄了這么一個湊趣玩罷了。”

  說著把那小花插遞給身后的仆人命放回去,這才轉頭對臘月道,“此次所燒東西都是鳳凰寺訂單內的,我也不好私自拿出來送人,等回了鄴城,我挑幾個花瓶什么的給高掌柜送過去擺在店里玩,還請少夫人莫要嫌棄磁州窯的東西價廉不上臺面。”

  這呂公子說話句句客氣的找不出半分錯來,臘月連忙謝過,又要說收攤回寺里的事,卻不想再次被呂公子打斷。

  他笑道,“粥也吃完了,我們幾人這好幾碗粥才不過鄴城一碗面條的價錢,想來夫人也看不上,”他略一沉吟,“不如我給夫人講個奇聞傳說聽吧,倒還比幾文錢有趣些。”

  一聽有故事聽,臘月瞬間來了興趣,也顧不得提回去的話來,眼睛一亮整個人都神采飛揚的,連忙命常嬤嬤將自己的故事冊子取出來,桌子上鋪開筆墨一臉期待的望著呂公子,“公子請講慢些,臘月文墨太粗,整理起來費工夫。”

  “這樣,”呂立新略一猶豫還是說了出來,“立新之前也念過幾天書,識得幾個字,不然我來代筆吧,一邊講給夫人聽,一邊寫,想來能稍微快些。”

  這話有理,臘月連忙將筆墨推過去,無意間掃到他那幾個啞巴似的仆人又互相對望了一眼,目光總瞟向那一車的瓷器。

  莫非是怕耽擱了送貨?那自己這么阻著呂公子來寫故事似乎有些不妥了,“呂公子,若是今天忙,不如就改日有機會再寫吧,要是錯過了約好的交貨時間可就不好了。”

  “無妨,”呂立新頭也不抬的對身后的人下命令,“你們幾人若是閑的無聊,這太行山內頗有風景,想來雨中細賞更有一番情致,就去逛逛也好,一個時辰后來此地候命就是。”

  他說話不溫不火的,明明是很溫和的聲音,卻讓臘月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想到了石云清,有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感覺。

  那幾個仆人聽了他的話竟然真的傘都不曾撐的就那么出去了,臘月自然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與自己無關的事,就是再古怪不對勁,她也堅決不會允許自己的好奇心滋長。

  棚子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那騾車停的地方正好長著一簇青草,騾子安靜的嚼著草吃,常嬤嬤從小里間拿出兩碟子點心又泡了些茶水伺候上,便到一旁給臘月做棉護膝去了。

  呂公子微一思索,提筆開始書寫故事,更是分出心來為臘月講起來他寫的這個小故事。

  “這個故事就發生在鄴城,說是鄴城有位望族富戶章家,”他說到這里歉意一笑,連忙解釋,“不是你們家的張,是立早的那個章。”

  “張姓本就是個大姓,多了去了,就是弓長張也是無妨的,我還沒那么愛多心。”臘月笑著為他倒了茶聽他繼續講下去。

  呂公子謝過茶,說道,“這章家的老爺娶的夫人是個極為神秘的女人,整個鄴城都不知道她的來歷,就連她身邊伺候的丫頭仆人也都不知道夫人娘家何處。但是口音卻又的確是漳河兩邊的口音,不但夫人從不許別人問起她的娘家,就是章老爺也對自己夫人娘家的事諱莫如深,有交好的朋友或玩笑或認真的問起來,都會惹得這章老爺瞬間變臉,甚至絕了交情。”

  這也太奇怪了,臘月忍不住好奇心起,“一個娘家也這么忌諱,還是本地口音的又查不出來哪家的姑娘,莫非這章夫人是個什么妖怪變的?跟那戲文里唱的白蛇傳一樣的么?”

  被她這么一句童稚可愛的話逗笑了,呂公子搖頭輕笑,“少夫人說笑了,這世上自古鬼怪都是只聽眾人口口相傳,誰親眼看見過?不過是愚弄人的東西而已,少夫人怎么也相信起這個來?”

  臘月卻一下子想到了自己重生的事,若是這世上當真沒有鬼神,自己怎么會重生呢?要說是夢吧,那一場夢也太過真實了些,夢里那破草房里,自己的孩兒,那雪地里一地的血…

  可是誰能信這些呢?想來呂公子有句話說的倒是極對:鬼怪之事都是只聽別人說過,誰親眼見過?那是因為親眼見過的人反而知道說出來沒人會信,徒惹世人嘲笑而已罷了。

  “你說的對,是我婦人之見了。”臘月心不在焉回答。呂公子卻眉頭微微一皺,但立刻便恢復了原狀,接著講道,“其實鄴城里到處也是這么傳說的,說這位章夫人是磁州城蘭陵王墓下的千年老狐成了精,迷惑了章公子和他成了親,專門來吸他元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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