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不在多說什么,直接摸去了閆枉的洞府。
此時的揚魔宗被那仙人碎已經折騰的一片狼藉了。
且滿目瘡痍,毫無人煙。
一路上,他們走過,如入無人之境。
少了阻礙,速度也是奇快無比。
幾人都是提前做好功課的,走的是最短的路。
剛一到閆枉洞府,連意心中就“咯噔”一下。
那洞府門口,防護陣法熠熠發光。
按說這種自己常住洞府,因為內里存放了太多自己的私人之物。
修仙界約定俗成,這樣的洞府的防護陣法中會含有主人的神念。
如若此人在外遭遇不測,陣法勢必會黯淡。
隨之,陣法的強度會減弱。
可是,這個防護陣法連意看明白了,分明在全盛時期,沒有一絲一毫的黯淡。
而且,此地煞是隱蔽偏僻,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前后都有遮擋。
竟然連仙人碎火球都未影響到它。
連意上前一步仔細查看陣法,心里卻在想著閆枉的事。
自家師父說是去伏擊閆枉的,師父的實力如何,連意很清楚。
她自來是好強的性子,肯定是極強悍的。
以前,也算是同階之中難遇敵手的。
可是閆枉也是化神修士。
他還是宗主。應該也有兩把刷子。
兩人交戰,委實也無法預判誰輸誰贏。
又見閆枉洞府陣法如此,連意心里自然很是擔憂。
是沒遇上還是出了什么岔子?
亦或者,閆枉不按牌理出牌,沒在洞府防護陣法中布下自己的神念?
她記得自己的目的,湊近那陣法仔細尋摸,企圖找到出路能更快一點進去。
卻是猛然間,她腦中白光一閃,下意識的身形一飄,同時厲聲大呵:“小心。”
順勢掌風一推,將成可和四林思箬推了出去。
變故就在這一瞬陡生!
她反應過來的同時,又是那聲大叫示警,樸豐早就警戒起來。
就感覺到磅礴的氣浪從后面撲了過來。
他轉過身,拂塵一繞,圍成一個金環就飛了出去。
霎時,金環和黑色氣浪相撞,就是鋪天蓋地的余波。
躲過了第一次那致命一擊,好歹幾人修為都不低。
紛紛準備避的遠遠的。
連意就聽見樸豐冷冷的聲音如滾滾洪水,排山倒海的壓過來。
“來者何人,偷襲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漢所為。”
卻是又一道聲音毫不客氣的回敬:“你們這群宵小在本座的洞府門口,賊喊捉賊嗎?”
話音剛落,黑浪滾滾而至,連意已經逃無可逃,被黑浪包圍在了中間。
只一句話,連意心中那唯一幸存的僥幸心理就被打沒了。
這定然是閆枉,那個化神魔修。
閆枉居然回來了。
連意靜靜的站在暗處,只看見現出身來的閆枉黑暗滿身,長衣長發。
一身靈氣豐沛如海。
連意心中微微一松,似乎并未從他身上發現任何打斗的痕跡以及師父任遙飛的氣息。
他身上只有剛剛和樸豐星君對招的氣息以及一路飛奔的風塵感。
卻不想,只是這么隨意的觀察,就引來了麻煩。
閆枉似乎往連意的這個方向一瞥。
隨后一彈指,人已經朝樸豐飛了出去。
而圍著連意周遭的黑水驀然起勢,水中冒出一個八尺大漢,速度極快的朝連意撞了過來。
連意極速后退的同時,滿含雷力的掌與八尺大漢的拳頭猛然一撞。
那大漢頓了一下。
連意卻是臉色一變。
力大如山岳,這大漢眼瞳和全身上下都是漆黑一片,可連意就是覺得他的眼瞳深處那股死氣特別嚴重。
看著連意,就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閆枉確實厲害,他雖然沒有正面面對他們幾個,可是卻將他們幾個全都圍在了這一處。
讓他們互相牽制。
等到他剛剛放了這大漢出手,連意也不得不出手相迎,讓無可讓。
因為她后面還有成可和四林思箬。
四林思箬自保問題不大,可惜,成可的修為相對弱了些。
讓這大漢撞過去,成可肯定受不住。
大漢的拳頭被連意的五色神雷纏了一下,宛若被火炙了一下,這反倒是激起了它的兇性。
它身上魔氣繚繞,黑瞳中仿若血光一閃而過,對著連意好一陣圍追堵截。
魔氣、黑水纏繞而上,將連意死死堵在了八尺大漢的攻勢范圍內。
連意算是看出來了,這廝擅長近身搏擊,所以它死死纏住她,企圖用它那無人可及的力氣打死她么?
連意甩甩手,這大漢力大驚人,比之連意自身還要力大的多。
剛剛那一下,若是普通人這會子怕是手骨已經碎了。
便是連意這種已經算是煉體有成的,骨頭都玉質化了的,手掌也被那黑拳狠狠撞了一下,就跟被人掰了骨頭一般,生疼。
也不知道這大漢是什么做的。
她心中摸摸思量,這肯定不是個人,是不是什么天材地寶之類的。
人怎么可能有這么硬的骨頭?!
連意想到灝恒身邊的那些侍女。
她一邊跟八尺大漢纏斗,一邊胡思亂想。
只可惜,她身邊那些都是灝恒給的丑東西,肯定不是這大漢的對手。
不然她就把他們放出來,讓他們不是人的自己玩兒。
她手一揚,萬千飛葉化成風刃,沖向大漢。
下一刻,指訣連閃,靈光涌動,周圍圍著她的黑水中多了許多冰塊,慢慢的凝滯不動了。
手中白光一閃,韶華雙劍沖了進去,徹底將黑水擊成碎冰散去。
風刃呼嘯而去,連意能看見,大漢身子周圍又有絲絲縷縷的黑魔氣散出。
連意提拳而上,包裹著滿滿的雷力,對上大漢也不拘是什么地方,就是一頓亂捶。
恰好,近身作戰,她也挺喜歡的。
只是她仗著靈敏,機智的避開了大漢的拳頭。
大漢又有風刃牽制,動作本就不甚靈敏了。再加上連意雙拳力道奇重無比,其上的雷力似有古怪,對它的壓制力極大。
而它用來牽制連意的黑水、魔氣已經被連意解決了大半,早就對連意沒了威脅。
一瞬間,局勢就反轉過來。
它木訥的眼珠轉了轉,不明就里,但它有限的本能中似乎知道,它從未遇到過這么厲害的對手過。
它仰天怒吼,嗷嗷直叫,全身一震,就地一滾,連意之前放出的風刃就被它抖落大半。
連意早有警惕,她迎著那大漢就飛到它的身后,化拳為爪,在腰部一抓一掏。
果然,一枚黑色的魔氣四射之物就被掏了出來。
這一掏,那大漢似乎不大行了,動作遲緩了很多,但還在垂死掙扎。
連意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她若有所思,又飛向那大漢頭部。
她似乎思忖了一瞬,兩手揚起,似乎還停滯了一下,然后手指連動,動作從陌生到熟悉。
片刻之后,她一手直接按上那大漢的頭,指尖一勾,從里面勾出一道神魂來。
同時,那和樸豐星君酣戰在一處的閆枉卻是大驚。
他心中漏了一跳,被樸豐一拂塵就從云端擊了下來。
而連意也覺得不對,她轉過頭來,就看到遠處一抹流光和強勢的氣息奔襲而至,一看就知道是青陽。
樸豐也是一提手,就要順勢而下,手掌如泰山壓頂般就要蓋在閆枉的天靈蓋上。
這一下去,是準備搜魂啊。
閆枉面對兩個化神修士,基本上毫無勝算可言了。
只是連意心中尚有疑問,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
她連忙大喊一聲:“且慢。”
同時風刃擊出,分成兩股,往兩邊阻了一阻。
那邊樸豐和青陽察覺有異,連忙倉促停手。
力道反撲。
青陽還后退了數步,才穩住自己。
兩人均是蹙眉疑問的盯著連意。
連意抱歉的看了兩位一眼,但也顧不得其他。
她連忙上前,站在閆枉面前,直接問:“你來自蒼淼界?”
閆枉抬起頭,嗤笑的瞥了連意一眼,卻是答非所問:“好膽量,離本座這么近,就不怕本座殺了你?”
連意淡淡的回看他一眼,聳聳肩,手一攤:“誰說我不怕,我怕,怕死了。”
“不過,我賭你現在不會殺我。”
閆枉“哼”了一聲,不想說話。
他確實不想說話,成王敗寇,殺了這個女娃,難不成他還能躲過那女娃身后的兩個化神修士。
當然,他作為魔修,就是死自然也是想拉個墊背的。
只不過,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
“你如何對巨力身上放置魔晶的位置如此的熟悉,又是如何知道如何取出它身上那一縷神識的?”
連意眉一挑。
哦,原來那個黑大漢叫巨力。
確實人如其名。
她心中腹誹,臉上不動聲色。
“我有個朋友來自于蒼淼界,你們蒼淼界人是不是都會傀儡術?”
她之所以知道魔晶藏在巨力的腰窩處,便是因為灝恒就是將靈石、念石等物塞在他身邊那些傀儡的這一處。
包括他送她的那些丑東西。
芥寂大師的銅人最重要的一處能量來源也在腰窩之處。
原本,連意覺得這可能是灝恒的惡趣味。
如今看來,許是這傀儡術不僅來自蒼淼界,連帶的,連何處放能量石提供能量也是有規矩的?
還有她剛剛露的那一手取傀儡之中神識的本事,自然也是從灝恒那兒學來的。
連意一邊說,手頓了頓,還是拿出了灝恒給她的丑東西。
她選了唯一她覺得勉強能看的彪形大漢,扔給閆枉,一邊目帶探究的盯著他。
閆枉倒是淡定,連意扔給她一個傀儡,他嘴角幾不可察的一抖,然后沒忍住,毫不留情的嗤笑出聲。
連意眉眼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魔修就是魔修,這么明目張膽的嘲笑她也是真的不怕死。
她保證,如果此人不是她想的那一個,她定要讓樸豐前輩和青陽前輩好好折磨他一番。
只是他拿過那傀儡,撥弄了幾下臉色就變了。
他突然抬起頭,如野獸看見血食般兇狠的盯住她,屬于化神期的威壓就欺壓過來。
好在樸豐星君拂塵一甩,幫連意擋了回去。
連意雖然有所準備,也自詡能頂住,但有前輩護著,她沒來由的,膽子變得更大了。
眼見閆枉那眼神如刀,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割成碎片,她也沒在怕,還挑釁的似笑非笑的眥了他一下。
閆枉:“…”
那股子氣猛然一瀉,竟然聚不起來了。
他垂下眼,不想看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聲冷如冰:“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有鈦素門嫡系親制的傀儡?”
這個傀儡制造的確實粗糙又滑稽,可是那只是表象,內里的那精湛的技藝分明是鈦素門嫡系所有。
且和他…如出一轍。
他知道,若不是鈦素門某個嫡系相贈,這個女娃絕不可能有那種可能,居然能把神識放進去。
他明顯看到了,這個傀儡中有放過神識的痕跡。
不知為何,她又拿了出去。
但他絕不可能看錯。
鈦素門嫡系?
印象里,灝恒確實是鈦素門的,只是他一個五萬多年前倉皇逃出蒼淼界的,居然還是嫡系?
連意一撇嘴,臉上不由自主帶出一絲嫌棄之色。
不過,她也抓住了重點。
“這么說,你也是鈦素門嫡系?”
“那為何會來到這里,還成了魔修?”
連意回憶剛才的黑浪滾滾,似乎此人深諳水系功法。
但,他似乎并不是邪魔。
邪魔的氣息有但并不重,而且那黑大漢巨力身上卻是沒有邪魔氣息的,只有魔氣。
而且,她遇到這么多的邪魔,似乎都有黑魔蛇相幫。
連意知道這必是邪魔們練的功法。
只是這個閆枉卻是沒有的。
連意心思電轉,總覺得閆枉可能真是她想的那人,可越是如此,她越不可思議。
她忍住震驚,卻話鋒一轉:“你壓根不是邪魔修吧?”
這話宛若一顆驚雷丟下,閆枉臉色驟變。
閆枉眼神凌厲的急射過來,他猛然一動,又被樸豐星君一壓。
他抿嘴一言不發。
但這細微的動作,已經足以讓連意得出答案。
她判斷的是對的。
她終于知道,何以一個揚魔宗的正宗主,為何如此的“低調”。
不如魔哧就算了。
畢竟魔哧身份不同,他是魔主的分身。
可是,他的地位似乎還不如以多那個副宗主,這洞府看起來是不錯,可是已經很偏了。
之所以沒有被仙人碎波及,倒不完全是因為他那洞府運氣好。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此地已經在抽釜陣邊緣,距離其他幾位護法和以多幾人的洞府位置都很遠。
若說,那魔哧的洞府和以多的洞府都在比較中間的位置,被眾修士簇擁。
閆枉的反而是小可憐一般,龜縮在一角。
這完全和他揚魔宗宗主的身份不相配。
而且,此人低調到,查探不到他的太多消息。
便是啟松,在他的記憶里,對閆枉也是瞧不上的。
比起其他人,閆枉手上的實權最少,而且似乎是相對不那么重要的地方。
他就像揚魔宗的吉祥物,就是把他擺到那里,用來提高宗門威信的。
而且,在啟松的記憶中,閆枉不是邪魔修這個事是個秘密,是他用來勒索閆枉的把柄。
啟松奸滑,他留這種后手連意實在沒什么不理解的。
只不過,啟松倒霉就倒霉在,他那宏圖大計都還沒有實施,他就倒霉的折在連意手中。
連意突然想到了成可。
成可也不是邪魔修,便要故意偽裝。
那有沒有可能,閆枉也用了手段故意偽裝?
那他目的為何?
他會不會是九星連珠其他八人之一。
又會是誰?
根據之前的規律,除了芥寂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跑到啟疊界投胎去了,其他幾個她所知道的九星連珠的其他幾人都是前世是哪個界域的,又投胎回到了哪個界域。
便是她自己,也不例外。
再說,芥寂大師最后不是也回千緣寺去了,而且,他這一世還是個和尚。
說起來和前世的共通之處也是很多很多的。
可是,想到這,連意臉色終于不可避免的變得一言難盡。
蒼淼界當年站出來同她一起的界域之子是得月星君啊。
那是一個仙子啊!
連意的手忍不住顫抖,極力忍下自己拿出當年莊洄給她的,以及轉輪王給她的那些玉簡比對一番的沖動。
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她再看看面前這魔修,長得是有些陰柔,但連意特別確定,這是個男的。
想到之前她瞥過畫像上得月仙子那張美艷無雙的臉,再看看如今的閆枉,長得普通極了,而且因為長相陰柔,身材卻魁梧,因此,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連意頓了頓,這要是此人真的是得月仙子的轉世,那她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
是不是轉輪王那邊投胎流程出問題了?
他要是以后知道,他前世是個仙子,他會不會等到本事大了,去冥界把轉輪王給殺了?
怎么辦,若是果真如此,那一邊是生死相托的伙伴,一邊是摯友,她該站在哪一邊。
她真的衷心希望他不是。
雖說她家老祖宗也是男變女,但他那屬于奪舍,性質完全不一樣好么?
幾人只看見連意臉上青紅藍白紫又輪了一遍。
不僅是她,那被壓制的沒法動彈的閆枉也是如此,臉色變了好幾遍。
兩人此時的表情居然驚人的同步。
青陽星君一臉古怪,他挑挑眉,抱胸站在一旁,想不通:這兩人是都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