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做便做,那一日商量完后,大家就在做準備。
魔哧如今還是受了重傷,從啟松的神魂記憶中可知,他修為大跌,如今竟然連元嬰修為都維持不住。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啊。
揚魔宗真正的掌權人實則是這個一直不顯山露水,修為也不是最高的魔哧。
揚魔宗宗主閆枉魔君,是化神修士。
連意猜測,同乙火界一般,他也不過算是半個傀儡,是豎在最前面的靶子。
決策大事,都是魔哧這個副宗主來解決。
除了魔哧,還有位副宗主,以多真君,乃元嬰后期修士。
十位護法,均為元嬰中期后期修士。
這樣的一個宗門,確實能算得上實力雄厚了。
不過,誰也都明白,魔哧一死,揚魔宗便如一盤散沙,若說這一次,誰是必死的。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魔哧。
其二嘛,則是閆枉和以多。
第三則是十大護法。
最后,是那個隱藏在暗處,一直查不到消息的化神圓滿即將飛升和揚魔宗關系甚篤的無挾的蹤跡。
似乎從那一次約魔哧見面未約到后,他就未回來閭環島過。
此人是敵是友,因未見過面,所以不好界定,但他是一個最大的變數。
一個化神圓滿修士,不知他們這四位化神修士能不能拿下!
也是因為此,他們遲遲不動。
因為心下不安。
好在眾人也不是那急躁的性子,揚魔宗這樣的大事,他們再怎么做準備都是不嫌多的。
孰不知,乙火界除一個鑒寶會,也花了十年光陰。
連意和連外都親身參與過,所以這一次除揚魔宗一事,他倆倒是都可以提出一些有用的意見。
雖然兩界不同,但乙火界的表現當年可圈可點,當真省了他們太多的事了。
等于說乙火界走過的那些彎路,他們都不需要再走一遍了。
連意心中實則也不算急,啟松都被他們殺了,估計也沒人給魔哧煉制絕殺,他這受傷狀態還得維持一陣子。
估摸著三五年也是可能的。
只魔主詭計多端,她心中估量是一回事,多做周全準備是另一回事。
輕敵乃兵家大忌,她一向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倒是這無挾,這些日子,連意琢磨著是不是請連外和柳無言說一說,看這無挾日常在何處出沒。
他不來見他們,他們主動出擊。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連意不喜歡這種未知,太沒有把握,探不到底,等于將生死放在別人手上。
不提這里親朋好友,好幾條人命,便是連意自己,愛冒險那也得冒有把握的險。
這種敵人過于強大,又未知,她可沒蠢到不試探一下,就下腳去踩。
卻沒想到,她這還在盤算這些事,決定再等七日,若是無挾還沒有出現,她就要主動出擊了。
卻是被人找上門來。
這一日,晚間,寂靜無聲,外面就想起了敲門聲。
此時的連意還在自己的房中,這門一敲,她就感覺到了不對。
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強大氣勢。
莫不說這屋里屋外,陣法全都出自她手,便是沒有陣法,她都能感覺到敲門人的氣勢強大。
因為此人,不知為何,居然毫不掩飾。
她手在空中一點,鏡光陣中,是一名青衣書生,并不認識。
她眉梢一揚,想了想,拿了件隔絕神識的斗篷穿上,人一閃,便出現在了院門前。
其他人也一樣,全都出來了。
不過,幾位化神修士倒是沒掩飾什么,只穿著便服。
任遙飛眉頭緊蹙,似欲言又止。
連意覺得她神色有異,便問道:“師父?如何?”
任遙飛搖搖頭:“這位,我那一日在島上抓啟松心腹時,似乎遇到過。”
外面那人氣息強大無比,應該是個化神修士無疑了。
任遙飛也是化神,高手之間,哪怕只遇見過一次,再次相遇,肯定會有感覺。
連意心中一緊,大概知道,許是那一日,任遙飛駐守閭環島,抓了啟松心腹,雖然遮掩了自己,偽裝成元嬰期的魔修。
這手段騙騙柳無言完全沒有問題。
可對方是個旗鼓相當的化神,那可就不夠看了。
自家師父,很可能當天馬甲就掉了。
只是沒想到,那位居然找上門來了?
而且是事情已經過去幾日后的現在。
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敵是友,此人會不會是無挾呢?
一時間,連意有些躊躇。
倒是任遙飛霸氣依舊。
敵也好,友也罷,人家都上門了,就沒有不見的意思。
那不成就憑著這薄薄的門板,就能擋著人家。
再說,這都幾日過去,那位化神修士現在才來,還能精準的找到他們家的大門在何處,可見人家早就把他們的底摸過了。
不說他能探出多少吧,他們這兒至少有她一個化神,還有幾個元嬰修士,他是肯定知道的。
就這般,此人來了。
任遙飛覺得此人是友非敵的可能性比較大。
此想法她在腦中過了一瞬,便瞥了連意一眼:“愣著干嘛?開門。”
聽自家師父語調平靜,猜到她心中有數,連意也不含糊。
也不見她怎么動作的,門已經緩緩開了。
門外,果真站著一青衫書生,儒雅的很,連意回頭看了青陽星君一眼,還別說,這氣質上,兩人拿捏的居然如此相似。
這要不說,還以為是兄弟呢。
那書生氣勢強大,見門開了,看到門口眾人,他也不怵,宛若尋常,他拱手一禮,平淡的開口:“某名白凡,住在島的東南邊,眼見有了新鄰居,特來叨擾。”
眾人:“…”
深更半夜的,把人家門拍的啪啪響不說,說是來見新鄰居,連個伴手禮都不提,誰信呢?
還是任遙飛,瞇眼瞅了那白凡一眼,笑道:“既如此,快請進。”
既然任遙飛說話了,眾人也沒說什么。
這白凡是個化神中后期修士,但畢竟只有一人。
人家也說了住在島的東南邊。
看來就是任遙飛幾人幾人進城那一天,那一東南一西北兩道強大氣息了。
這事,連外找柳無言打聽過。
柳無言只道,西北邊那位是陰癸門的長老,如今已經化神了,便不再問宗門之事,在此隱居。
這也尋常,魔修比之道修,更不羈一些,也更自私一些。
宗門什么的,比起道修的歸屬感,許多魔修只是覺得,宗門中有更加好的功法可以給他們修煉,幫他們能夠更好的得道飛升。
要么就是特別愛權勢之人,才會修為極高后把著宗門內的權位,許多到了元嬰后期,乃至化神的,宗門也無甚可教,他們就會離開宗門,隱世不出,或在外享樂。
宗門內有啥事,生死存亡的,他們也不會管。
道修可不會如此灑脫,不提原本就是宗門的世家子,好比連意、任遙飛這種,家族和宗門緊緊捆綁。
他們的榮辱其實早就和宗門撕扯不開了。
便不是世家子,那也是從小就進了宗門。
幾百年上千年待下來,受宗門教導和庇佑,等于一輩子都在宗門之中,感情上也無法割舍。
便是如亦可劍君和東來星君這般老牌的化神修士,其實早就隱世了,壓根不管宗門事務。
便是任遙飛,除了陣法上的事或者事關連意和芙菲,她多關注一二,平日等閑不出宗門,何嘗不是在慢慢的往下退。
不過是遇上這樣關系到宗門,界域的大事,他們才不得不露面,不得不出山鎮著。
宗門并不會脅迫這些大佬,不過大佬們都是遵從本心罷了。
魔修和道修的這兩種做派,都無可指摘,自是從小生存的環境不同所造成的。
據柳無言說,他們那位長老原本就生性冷漠,且不與人多交流,只要不和他相關之事,他從不多管閑事。
和揚魔宗就更沒有牽扯了。
有柳無言這話,眾人對這位心里也有了底,只要自己等人不去招惹那位,想必便是他們把閭環島折騰沉了,那位大佬估計都不愿意多看他們一眼。
只不過,除了西北邊住著的這位柳無言熟悉,東南邊這位,柳無言可就不熟悉了。
他一直知道閭環島東南邊住著一位修士,不過那位修士一直住在那兒,比他在閭環島當總管事的時間都久。
他來當總管事時,倒是去拜過碼頭,不過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愿意見還是確實不在,反正他沒去成。
柳無言性子粗放也自有自己的驕傲。
這人不肯見他,他去了三次都沒見著人,索性也明白過來,自也不會再去自找沒趣。
兩人在這閭環島上倒是相安無事很多年。
當時從柳無言他們那兒打聽到這個消息,幾人都沒當回事。
他們是來辦事的,又不是來惹事的,端看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化神修士是如此性子,也不會和揚魔宗有糾葛。
既然如此,那對他們來說,也就是個陌生人,就隨他去吧。
卻沒想到,就是這么一個,連柳無言都說不出長什么樣子的人,突然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這事,有點意思。
連意此時忌憚之心倒是壓下去了些。
只是把事情前后串聯起來一想,又看到這位化神修士以這種方式站在他們面前,頗覺得有些玩味。
也猜不透他來此的目的。
不過,連意倒是察覺到,他周身未有一絲魔氣泄露。
總覺得無論從內到外,此人不像魔修。
但也不排除此人做了偽裝。
可是,都這么堂而皇之的上門了,做偽裝有什么意義呢。
所以,此人可能當真不是魔修?
連意默默的跟在眾人身后,隔著黑色帽簾,眼睛卻微微瞇了一下,這就有意思了。
半界可和眉昆界不同,那是全民修魔,那么這個不是魔修之人是從哪里來的。
正想著事呢,卻不想,那白凡突然就停下了步子,看了看院子里,道:“沒想到這小小的院子,這陣法布置的倒是復雜啊。”
“以某的眼光,這組合陣的水準可是大大的高。應該陣套陣套了五層?”
這話讓任遙飛一頓。
她迅速瞥了連意一眼,此人一眼看出陣法是組合陣就很令人覺得詭異了。
當世之中,除了連意和古韻,還有誰會這種古法的組合陣?
這也就罷了,他居然看出這組合陣套了五層?
連意心里很清楚,他說對了。
這組合陣卻是她用了五陣相組。
任遙飛輕笑了一聲,眼神卻越發的鋒利和戒備起來:“想不到白兄還是陣道行家啊?”
“這倒是和某是同道中人了。”
白凡拱拱手:“不敢不敢,只是有故人專精組合陣,某耳濡目染,甚是懷念。”
故人?懷念?
連意皺皺眉,這話不知為何,讓她覺得毛毛的。
這人是死了嗎?用到“故人”和“懷念”幾個詞?
會不會是和古韻相識?
應該也不會,看起來不像啊。
真要是古韻的朋友,也不會這么明著說明他識得組合陣,引起他們的記戒備之心,突然襲擊不是更好?
可是他說懷念故人,古韻飛升了,倒也可能,但也不對,年齡對不上。
連意瘋狂腦補揣測之際,其他人心里也是如臨大敵。
陣道他們不懂,但組合陣這事還是知道的,那白凡絕不會有什么故人會這種陣法。
任遙飛眉頭一皺,瞬間氣勢就上來了,她面上依然帶笑,周身卻說不出的冰冷:“冒昧問一句,不知白兄所說的故人是哪一位?”
白凡似乎跟沒感覺到任遙飛的戒備一般,他進門后,明明看到有四位化神,也沒見他面容變一下。
不過他卻是沒有回話,卻道:“任道友不是魔修吧,恰好某也不是。”
任遙飛:“…那你是何人?”
白凡淡淡一笑:“任道友,在問別人是誰時,是不是應該表明自己的身份啊?”
“某以為,某獨自前來,表明自己不是魔修的身份,已經很有誠意了。”
任遙飛一愣,話既然到了這地步,確實沒有隱瞞的必要:“我們因緣際會,從染陰山另一邊過來,我們是眉昆界修士。”
白凡并不驚訝,只是點點頭,又看了看院子:“不知這陣法是何人所布啊?”
眾人又是一愣,話題怎么又跳躍了。
連意微微拱手道:“正是在下。”
白凡一扭頭,就看到連意,他微微瞇了瞇眼:“你是人非妖?”
連意越發覺得奇怪,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她點頭:“當然。”
白凡盯著她那帽簾,試探:“連意?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