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使和幾位太醫守了三天不眠不休,現在總算能松口氣,留了一個太醫值守,其余人都去歇著了。
靜安公主和大皇子妃也一同守在床榻邊。相比起靜安公主純然的喜悅,大皇子妃的高興中,便摻雜了許多復雜的情緒。諸如忐忑惶惑緊張心虛…
好在孟貴妃雖然醒了,也只是睜開眼,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自然也沒精神來追問楊宮人難產身亡一事。
后宮眾妃嬪也紛紛前來探望。不過,都被攔在了寢室外。連秦妃和蘇妃,也沒能進寢室。
蘇妃口不對心地說道:“貴妃娘娘福大命大,總算是醒了。”
就這么死了多好!
秦妃也是一臉欣慰的笑意:“吉人自有天相,貴妃娘娘是長壽的命格,遇到些坎坷,也能熬過去。”
賤人就是命長。
蘇妃消息不甚靈通,還不知道廣平侯進宮被怒斥一事,低聲問秦妃:“貴妃娘娘死里逃生,皇上應該不會再追究刺殺之事了吧!”
秦妃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長地瞥了蘇妃一眼:“就是要追究,也得等貴妃娘娘身體好轉。至于牽扯進此事的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蘇妃心里一個咯噔。
她也不傻,立刻就想到了廣平侯:“你的意思是,孟家會受牽連?”
一想到廣平侯意圖嫁禍趙家將趙太后牽扯進此事,秦妃心里就覺得膈應,巴不得廣平侯府就此倒個大霉。
秦妃皮笑肉不笑地應道:“個中內情,我也不清楚,這等事可不敢亂說。不過,聽聞廣平侯昨日進宮向為貴妃娘娘求情,被皇上怒斥了幾句。讓廣平侯回府自省。今日早朝,廣平侯都沒來。”
蘇妃頓時笑不出來了。
秦妃用帕子掩著嘴角,用最溫柔的語氣,開著最惡毒的玩笑:“我一提廣平侯,蘇妃就憂心忡忡。可見對三皇子的岳家有多看重了。”
蘇妃:“…”
蘇妃生平最恨人提起她和廣平侯那段舊事。
秦妃含沙射影不懷好意,蘇妃滿心羞憤惱怒,更為秦妃話中的深意震驚。一時顧不得張口還擊,手中的帕子驟然擰緊。
刺殺陸明玉一事,如果是廣平侯暗中出手,此次定會被嚴懲。
她費盡心思為兒子謀劃來的岳家,萬一這么倒臺了,該如何是好!
秦妃好整以暇地看著變了臉色的蘇妃,慢悠悠地說道:“依我看,這件事還是得從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入手。只要他們不追究,想來皇上也不會嚴懲貴妃和孟家。”
難道要她低聲下氣地去求陸明玉?
蘇妃暗暗咬牙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秦妃剛才也說了,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說不定這件事從頭至尾和孟家沒關系。”
秦妃意味不明地呵呵一聲。
就在此刻,喬皇后和陸明玉來了。
秦妃和蘇妃也不夾槍帶棒冷嘲熱諷了各自起身一同向喬皇后行禮。
喬皇后略一點頭,便邁步進了寢室。
陸明玉緊隨其后一同走了進去。從頭至尾,連眼角余光都沒給蘇妃一個。
蘇妃最不樂意對上的人就是陸明玉。可被忽視成這樣,蘇妃心里又不痛快了。這個陸明玉,竟半點不將她放在眼底。
如果陸明玉知道蘇妃在想什么定會不屑地冷笑一聲。
前世她處處隱忍退讓,是為了李昊。
憑著蘇妃自己,有哪一點能讓人瞧得上?
陸明玉隨喬皇后一同進了寢室。
靜安公主和大皇子妃上前來行禮,喬皇后淡淡道:“免禮。”走到床榻邊,一眼掃了過去。孟貴妃果然已經睜了眼,面色慘白毫無血色。
孟貴妃的目光和喬皇后相觸,然后,陸明玉的臉孔映入眼簾。
孟貴妃瞳孔驟然收縮,身子微微一顫。
陸明玉似是窺破孟貴妃所有的心思,不動聲色地笑了一笑聲音溫和:“貴妃娘娘總算醒了我這顆心也能放下了。若因我之故令貴妃娘娘愧疚至不愿求生,我如何過意得去。”
孟貴妃沒力氣說話一雙眼狠狠盯著陸明玉。
陸明玉繼續說道:“也請貴妃娘娘放心。那一日刺客行刺雖然兇險我并無大礙。略略動了胎氣,現在也沒事了。”
“要如何處置孟家父皇自有決斷,貴妃只管安心養著,就不必操這份心了。”
孟貴妃心血翻涌,差點被氣得再次昏過去。
周院使清了清嗓子,仗著膽子進言:“貴妃娘娘醒來不足一個時辰,應該寧神靜養。臣斗膽,請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妃娘娘暫避。”
尤其是二皇子妃娘娘,該不是打算將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孟貴妃氣死吧!
陸明玉微微一笑,不再出聲。
喬皇后眼見著孟貴妃被氣得吐血的模樣,心里也覺暢快,張口道:“貴妃醒了就好。也免得皇上憂心牽掛。周院使,好生照顧貴妃。本宮明日再來。”
周院使恭聲應是。
喬皇后陸明玉轉身離去。
孟貴妃動彈不得,勉強側過頭,眼里射出恨意。
心虛忐忑的大皇子妃不敢湊上前,垂下頭。
靜安公主到床榻邊,用帕子為孟貴妃擦拭額上的汗珠,低聲勸慰:“母妃身體要緊,現在可別枉動心火。”
孟貴妃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又過一個時辰。
早朝散了,永嘉帝快步而來。
永嘉帝的臉一出現在眼前,孟貴妃眼就紅了。
她吃力地將頭轉進內側,不肯看永嘉帝。
永嘉帝半點不介意孟貴妃的無禮。只要孟貴妃能醒來,給再多的白眼,他也樂意受著。
堂堂天子,坐在床榻邊,溫聲低語地哄著孟貴妃:“姣姣,你總算醒了。那一日我和你說的都是氣話,你怎么還放在心上了?”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別犯傻尋短見。”
“你要是這么走了,朕該怎么辦?”
說的倒是好聽。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當年還不是聽親爹的娶了喬氏?還不是打算立嫡子為太子?
這樣的愛,實在虛偽。。
孟貴妃眼里的淚水迅速滑落,很快將枕畔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