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喬皇后打發人備軟轎來接,也是一片美意。陸明玉自然不能拒絕,坦然領受,乘著軟轎到了壽寧宮。
一路上,不知多少宮人內侍悄悄探頭張望。
所以說,宮中從來沒有真正的秘密。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看著猜測盤算著,二皇子妃娘娘有孕的事,也就悄然傳開了。
這也是趙太后想故意折騰她的用意。
想安心養胎?不可能!
“奴婢見過二皇子妃娘娘。”到了壽寧宮外,眾宮女一同行禮問安。
陸明玉在彩蘭的攙扶下走下軟轎,淡淡說道:“去向太后娘娘稟明,孫媳陸氏來給皇祖母請安了。”
這一回,趙太后倒是沒晾著她。
畢竟,讓一個有孕的孫媳站在殿外候著,實在太過扎眼。要刁難孫媳,多的是法子。這等法子太過粗糙明顯了。
陸明玉在宮人的引領下進了壽寧宮。
陸明玉目光一掠,將喬皇后憂心中隱含關切的模樣盡收眼底,順便掃了看似關切實則等著看好戲的秦賢妃一眼。
然后上前一一行禮。
趙太后呵呵笑道:“快些起身,坐下說話。”
待陸明玉坐下,趙太后那一臉慈愛的神情就別提了:“你這兩日沒進宮,哀家心里惦記得很。一問皇后,才知道你有了喜。”
“哀家這把年紀,就盼著早日見到曾孫。你剛進門就有了喜訊,哀家心里實在歡喜。”
對著一臉熱切喜悅的趙太后,陸明玉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澀和歡喜:“孫媳也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喜信。肚中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孫媳也不清楚。日后若生了女兒,只盼皇祖母別嫌棄才是。”
趙太后卻道:“哀家敢斷言,這一胎定是曾孫!”
這就是身為太后的好處。反正,我就要曾孫。
你這個孫媳,一邊養胎一邊憂慮去吧!
陸明玉似是沒看出趙太后潛藏的不懷好意,笑盈盈地應道:“做親娘的,不管是兒子女兒,都一樣的歡喜。”
趙太后挑眉一笑:“那也得先生兒子。自大皇子妃進門,哀家盼了幾年,也沒盼來曾孫。現在就指望著你一舉得男了。”
喬皇后忍無可忍,張嘴道:“有孕是喜事,現在說男女為時過早。當年,兒媳也是先生了慧安,后來才有了阿景。先開花再結果,也是喜事。”
趙太后刁鉆又刻薄地說道:“什么先開花后結果,那是你肚皮不中用。看看孟氏,進門就生了兒子。秦氏和蘇氏,也都是生的兒子。”
喬皇后:“…”
喬皇后氣得全身發抖。
“皇祖母說這等話,孫媳實在不敢茍同。”
陸明玉的聲音淡淡響起:“母后是父皇正妻。何謂正妻?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回來,進祠堂祭拜祖先,記在族譜上。生兒育女當然要緊,更重要的,是執掌中饋,打理內宅。”
“別說幾個妾室,就是繼室填房,和正妻也不能相提并論。”
趙太后:“…”
最后這一句,實在太誅心了!
趙太后可不就是繼室嗎?
這回,被氣得臉色煞白的人換成了趙太后。
趙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被震了一震,發出一聲脆響:“混賬!膽敢在哀家面前說這樣的話!你取笑哀家是填房不成!”
秦賢妃唯恐天下不亂,忙上前扶住趙太后,看似勸慰實在挑火:“太后娘娘息怒。二皇子妃定然不是這個意思。她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
然后沖著陸明玉說道:“還不快些向太后娘娘認錯。太后娘娘心地仁厚,不會罰你的。”
陸明玉收斂笑意,淡淡道:“做妾的,永遠都是妾,根本不配和正妻相提并論。繼室填房,在故去的原配牌位前,也要執妾禮。這是自前朝就流傳下來的規矩。”
“我說的都是實話,不知何錯之有?還請賢妃賜教!”
秦賢妃被噎了一下。
趙太后眼里都快噴出火苗來了,伸手一指陸明玉:“好,好一個陸氏!你當著哀家的面,敢取笑哀家是繼室。根本沒將哀家放在眼底。哀家這就讓人送信給皇上,讓皇上評評理。”
趙太后有多憤怒,陸明玉就有多鎮定。
兩相對比,一看就知道是誰占了上風。
不過,趙太后也有殺手锏。口舌爭不過,那就找兒子告狀。反正,陸明玉今日說出口的話,大大犯了忌諱。
因為,永嘉帝也不樂意有人提起自己是繼室所出的事實。
喬皇后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連連沖陸明玉使眼色。
陸明玉安撫地看了喬皇后一眼,然后對趙太后說道:“父皇正在上朝,處理國政大事。些許口角小事,可別擾了朝堂。也免得傳到朝臣們耳中,皇祖母又要落一個昏聵的名聲。”
趙太后在氣頭上,如何能聽得進去,厲聲道:“哀家做什么,還輪不到你來指責。哀家倒要看看,誰敢說哀家半個字不是。”
陸明玉故作無奈地嘆了一聲:“皇祖母這般堅持,孫媳也沒辦法。”然后,叫了喬皇后身后的內侍過來:“你去金鑾殿送信,就說皇祖母惱怒不快,請皇上立刻停了早朝來壽寧宮。”
那個內侍利落地應了一聲,麻溜地退下。
整個過程快速迅捷,根本沒給趙太后反應的機會。
喬皇后此時反應過來,暗暗松了口氣。
秦賢妃反應也不慢,已經知道不妙了,忙對趙太后說道:“太后娘娘息怒,還是召內侍回來吧!”
關鍵是,送信的是椒房殿的內侍,到金鑾殿那邊,不知怎生添油加醋哪!
趙太后氣得七竅生煙,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哀家就要見皇上!你也給我閉嘴!”
秦賢妃只得住嘴,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完了!
今日這事,還不知要怎么收場。
永嘉帝是孝順兒子,更是勤于政務的天子。為了些許口角就擾亂早朝耽誤國事,永嘉帝焉能不怒?
到時候,誰會是出氣筒替罪羊?